“找我？”

唐婧冉皺了眉，“好好的，找我做什么？”

她從前是丞相府不得看重的庶出二小姐，便是有內眷間的來往應酬，也從來都是唐婧儀和唐婧如出席，她是從來不曾上過席面的，更別說是康平郡王府這樣的門第。

康平郡王府雖然如今因老郡王去世，小郡王是個庸懦的，不如從前的煊赫，可到底是皇親國戚，說起來總是高門大府。唐婧冉一個庶女嫁做世子妃，這些自恃身份的貴眷背地里還不知是怎么笑話她的，如今說要來找她，只怕是......

“不如我陪你去？”宋璟年看出了唐婧冉的猶豫，便想自己出面替她解圍，唐婧冉卻搖了搖頭，“我與她都是女眷，外頭看起來不過是聚在一起說些閨閣的話，你一個大男人若是過去，反而讓人議論，更讓她覺得我輕狂。”

宋璟年想了想，便點了頭，“那我就坐在邊上的廂房里，要是有事，記得讓人叫我。”

“能有什么事啊？”唐婧冉覺得好笑，宋璟年也未免太過小心，便嗔怪地拍了他伸過來要摸她手的手背，“你去吃些東西吧，她不過一個弱質女流，我能應付。”

如此，宋璟年才依依不舍地送她出去，唐婧冉整了衣衫又理了簪環，這才去到會客的堂屋，康平郡王妃忙起身相迎，兩人相對見禮，坐定后等下人送上了香茶果子來，才正經說話。

“郡王妃怎么這時候過來了，若早些要來，我也好讓人備著上好的茶水點心，不像現在這般倉促，倒顯得我無禮了。”

“哪里的話，世子府的東西，自然是上好的。”郡王妃輕抿了一口茶，然后就和唐婧冉寒暄一些瑣事，唐婧冉知道她來必然不是為了和她扯這些雞毛蒜皮，漸漸有些不耐煩，干脆挑破直道，“我們這兒是蓬門陋舍，郡王妃深夜來此，只怕是有什么事吧？”

郡王妃臉上露出一些難堪神色來，訕訕地喝了一盞茶，這才道，“妹妹果然聰慧，的確是有事來的。”

“既是有事，郡王妃但說無妨，郡王和我們殿下是至交好友，若是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萬死不辭。”唐婧冉已經大約猜了出來，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耳報神嘴這么快，浣春這里還沒發落呢，救兵就來了。

郡王妃看她一副心有成算的樣子就知道自己再隱瞞也無濟于事，唐婧冉心里明鏡似的，因此便笑著開口，“是這樣的，我家婆母近日常說夢見浣春，可她身體不大好，不方便走動，所以吩咐我來看看她好不好，回去也好有個交待。”

浣春是康平郡王府太夫人貼身姑姑的女兒，因此從小長在太夫人膝下，尤其喜歡她的機靈，郡王妃這個借口找得倒是巧妙，唐婧冉就算說她犯下的錯事要把她趕回去，礙著太夫人的面也開不了口。

郡王妃看她面露難色，也不出聲催促，只是默默飲著茶，偷眼看她的反應。唐婧冉雖然年紀不大，可是從小在丞相府那虎狼窩里，最會的就是喜怒不形于色。

“浣春今日身子不大好，我讓她早早歇著了，怕是不方便見客，郡王妃不如明日再來。”

“這......”

“您請放心，”見她還要說話，唐婧冉便搶先一步打斷了她，“我和殿下都很看重她，請了最好的大夫來醫治。”

郡王妃愣了愣，也染了些憂色，笑道，“既是病了，開藥的方子可否拿來一觀？我看了也好回去交代。”

唐婧冉知道她們兩個人心里都清清楚楚的，實在不用再這樣拐彎抹角的，因此唐婧冉的語氣也就強硬了許多，“不必了，不過是尋常風寒，喝了藥就睡了，郡王妃放心就是，回去代我問太夫人安。”

“你，”郡王妃也沒想到她的態度這么強硬，反而有些尷尬，臉上掛著的笑容都假了許多，像是一張面具隨時會掉下來似的。她也明白了唐婧冉已經不耐煩周旋，便也不再忸怩，“婆母知道府里出了事，擔心浣春，這才讓我來的，我若是連她一面都沒見到就回去了，難免要被責罵，夫人還請行個方便。”

“太夫人既然知道我們府里出了事，就該避嫌才是。”

郡王妃被她堵了回去，啞口無言，唐婧冉想著她們現在派郡王妃來自然是因為也不明白究竟是個什么狀況，明著來關心，實則是為了打探。看他們這樣的態度，若不讓他們現在就把浣春接走，等他們回過神來有了對策，只怕難上加難。

“郡王妃若執意要見一見浣春，那我便帶您過去吧。”

“果真？”

“那是自然，”唐婧冉起身引她往后面去。

郡王妃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猶猶豫豫的站了起來，面露感激之色，“我也知道府里出了事，可是婆母力逼著我我過來，我也沒法子。若是夫人愿與我這個方便，我回去也好和婆母交代，我對夫人感激不盡。”

唐婧冉腳步微頓，扭頭看郡王妃，居然眼眶都紅了，倒把她嚇了一跳，“郡王妃？”

“無妨無妨，”郡王妃抹了眼淚，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你快帶我去吧，我見了也好早些回去復命，晚了......婆母就該歇了。”

唐婧冉這才看明白，這郡王妃在郡王府里怕是一點兒話都說不上，太夫人為了一個嫁出去的丫鬟逼著正房主母上門求情，真是聞所未聞。這郡王妃在太夫人心里的地位，怕是還比不過浣春，勛爵人家，也真是讓人笑話。

看明白了這一點，唐婧冉反而有些不忍，都是在荊棘叢里摸著黑行走的人，誰也別為難誰。

她這一猶豫，郡王妃反而慌了神， 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手指上套著的護甲劃到了唐婧冉的手，還有些疼，差點要被她抓出血痕來。

她語氣急急，“怎么，你反悔了？”

“不是，只是......”唐婧冉蹙眉抿唇，便與她交了底，“若是我說，我要你把浣春接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