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心慈帶著小丫頭和紅杏上了亭子都跪在了唐婧冉面前，唐婧冉正捧著茶盞，看見她們到了便只輕啜一口，又放到了石桌上。

“都各自說說吧，讓我看看你們都有些什么道理。”

小丫頭是聲淚俱下，“就是你，那日就是你在辱罵流夏姐姐！我聽得真真兒的，我過去要拉你，你還打了我！”

“你胡說！”

“我沒有！”小丫頭跪著上前一步拉著唐婧冉的裙角，磕了一個頭，“夫人，那日我和她起了爭執撕打起來，我在她手上撓了一道血痕，夫人可查驗她的右手手背......雖然時間長了，傷口愈合了，可......可，可總是有辦法的吧？”

秋心慈聽聞便拉過了紅杏的右手捋起了她的袖子，果然如小丫頭所說。時間長了，傷痕都淡了，可秋心慈握著那手揉搓了好一會兒，還是能看到一點極淡的印記來。

“夫人，是真的。”

“混賬！”唐婧冉砸了手邊的茶盅，青瓷迸裂，茶水四濺，有不少茶葉都粘到了浣春的臉上，茶水漫在地上，浸濕了她的裙裳。

可浣春也顧不上這些，忙磕頭道，“奴婢不知道，這蠢丫頭干出這種事來，夫人要打要罵都好，但奴婢真的一概不知！夫人明察！”

“良娣！”紅杏紅了眼眶，“奴婢都是聽了您的吩咐的，奴婢為了您干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來，如今事發了您就不要奴婢了，您讓奴婢寒心啊！”

“你......你說什么呢？我什么時候讓你做這種事了？”浣春扭頭看著她，一臉的難以置信，“你胡言亂語！你含血噴人！你自己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來卻全推給我，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為何如此攀誣我！”

“奴婢所言句句屬實，夫人，都是春良娣讓奴婢干的，否則奴婢一個小小的下人怎么敢對昭訓出言不遜呢？”

紅杏也磕了好幾個頭，“夫人信奴婢吧，奴婢不敢撒謊！”

“你個吃里扒外的東西，定然是收了誰的好處來陷害我！等我查出來，我非打死你不可！”

浣春本就是個急性子，何況如今連她心腹的丫鬟都在指認她，她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情急之下居然拔下了頭上的銀簪子要去扎紅杏。紅杏一邊哭喊一邊躲著，可手臂上還是結結實實地被她扎到了，劇痛之下她狠狠推開了浣春，爬到了唐婧冉面前，“夫人救救奴婢，她當著您的面就敢這樣，背地里對奴婢們的折辱虐待更是罄竹難書，夫人救救奴婢啊！”

“快拉住她！”

唐婧冉一聲令下，秋心慈便抓著浣春的手扣到了她背后，“夫人面前，不得放肆！”

浣春身體被秋心慈扭著，疼得臉都變了，嘴里卻還是不依不撓，大喊冤枉。

唐婧冉沉著臉色，“我素日里看你是個伶俐聰明，以為是個機靈的，卻不想背地里做出這樣的事來，我斷斷容不下你了！”

“夫人！奴婢真的是冤枉的！您才剛教奴婢要謹言慎行，不要丟了人心，奴婢一直記在心里，又怎么敢打罵下人呢？”

“你不敢？”唐婧冉冷笑一聲，“你當著我的面都敢拿簪子扎她，我見不到的地方，你豈非是要拿火炭燒她？用心如此險惡，手段如此狠毒，實在令人發指！”

“夫人！”

“住口！”唐婧冉呵止了她，“聽說你是康平郡王家送來的，犯了錯自然是要發還本家，從今日起禁足，沒我的允許，誰都不許見，等著郡王家來人接你回去！”

“夫人！夫人不要啊！”浣春一聽就慌了，忙搖著頭，“奴婢好歹服侍過殿下，奴婢是殿下的人啊！”

“殿下的人？”唐婧冉臉色更加難看，“你是封了正妃了，還是誕下子嗣了？服侍過殿下幾日便連我的命令都可以不聽了？我好歹是圣上親封的正妃誥命，難道還發落不了你一個奴才嗎！”

“奴婢......”浣春愣了，她從未見唐婧冉如此氣惱，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在她的印象里，唐婧冉是溫溫柔柔極好說話的人，所以她或有一二處不妥當的地方，她也不曾對她加以苛責，卻不想她生氣起來是這樣的......也不知是她輕狂了，小瞧了她，這才做出這樣言行無端的事來，還是她故意藏鋒，要引得她說出大逆不道的話好借口發落。

不管怎么樣，她都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浣春紅了眼眶，她要是就這樣被帶回康平郡王府，肯定會成為郡王府的笑柄，她哪兒還有顏面見人呢？

可唐婧冉也只是起身甩袖就走，秋心慈這才松了她，喚了幾個婆子把她帶下去看管，快步跟上唐婧冉。沐冬見這場鬧劇落了幕便也款款起身，搖著扇子朝浣春行了個禮，端莊嫻雅，“姐姐保重。”

唐婧冉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正想給自己斟一杯茶，方才那小丫頭便抹了眼淚跪下了，“夫人......”

“起來吧，”唐婧冉放下茶壺便彎腰去扶她，拉著她坐到了自己面前，拿手帕去擦她額頭上的傷口，一面不忍心地嗔怪一句，“你這丫頭也是個傻的，不過讓你做個戲，怎么真把自己弄傷了？”

說著便喚人找大夫來，那小丫頭感激涕零，起身就要給唐婧冉磕頭，唐婧冉好歹拉住了她，“今日你是一大功臣，快好好坐著讓大夫來看看是正經的。”

秋心慈親自打了盆熱水來讓她洗臉，又讓小丫鬟找了幾件舊衣服，“待會兒沐個浴，先換上這些衣服，雖是舊的，卻也沒怎么穿過，還是八成新的。給你新衣服還沒做好呢，做好了再給你送去。”

“我......奴婢何德何能，能讓夫人和姑姑如此垂憐！”

唐婧冉摸了摸她的臉，頗有些憐惜，“就憑你敢站出來替死去的流夏說出真相，我就知道你是個最忠誠正直的人，這是最難得的，以后你跟著我，我必不辜負你。”

提起流夏，小丫頭又忍不住含了眼淚，“流夏姐姐雖不是我的親姐姐，可是奴婢在府里被人欺凌的時候她幫過奴婢，奴婢心中感激她一輩子。如今她去了，夫人愿意相信奴婢的話替她討回公道，奴婢不忘夫人大恩，這條命便是夫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