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沉默了片刻，“PC的青訓營，也是昨天剛剛結束。”

“哦？”藍燁彎唇：“留了幾個？”

“一個也沒留，”周宇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索，又似乎很淡漠：“……我25了，比你和謝川年紀都大，打不了多久了，這次青訓營是我親自把關，本來想好好選幾個預備選手，可惜沒有合適的。”

“是沒有合適的，還是沒有勇氣把合適的留下來，替換那些已經成神的？”藍燁一針見血。

周宇默不作聲。

藍燁解開上衣扣子，往浴室走，邊走邊說：“不破不立，你以為FR為什么要叫我回來，我又為什么要同意回來？”

周宇道：“我以為你要復出。”

“我永遠不可能復出，”藍燁一笑：“我們打職業的時候，是整個電子競技最難的時候，沒錢，沒人，也沒有家人支持，全靠一腔熱血為愛發電，你也很清楚不是嗎？”

藍燁扳開熱水閥門，坐在浴缸旁：“我懶，特別懶，活得矜貴舒服，沒心沒肺沒責任，當年能堅持一年，純屬沖動使然，現在不一樣了，就算天塌地陷，我也絕不復出受苦。”

“你對自己倒是很了解，”周宇諷刺：“吃不了苦，受不了累，少爺的身子，太子的命，骨子里都是惡劣！”

“我惡劣我承認啊，不像你，膽小鬼一個。”藍燁試了試水溫。

“……”周宇不說話了。

藍燁整個人泡進熱水里，懶懶的說：“PC的情況我也了解，你們那對下路簡直是災難，尤其AD，史詩級別的菜，真難為你還留著他。”

“他是現在lpl第一AD！”周宇反駁。

“是，四強王者，第一AD，”藍燁嗤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家的AD，FR的輔助，還有最近正火的天才中單……都是炒出來的流量派，我就問一句，第一AD，第一輔助，第一中單……有世界賽MVP加持嗎？什么沒有，就敢喊自己第一，到底是我老了，還是他們飄了？”

“你連自己隊的輔助都不放過？”周宇無語，FR也是被藍燁點名之一。

“電子競技，實力說話，”藍燁淡淡的說：“只有冠軍才能捧獎杯，其余只能抱著鍵盤退場，沒拿過冠軍，憑什么叫第一。”

這也就是電子競技的殘酷之處。

奧運會尚且有金銀銅，可電子競技沒有。

電子競技的獎杯只有一座，第二名和第十六名一樣，都是失敗者。

藍燁靠在浴缸上，輕出了口氣：“老宇，有些話，我只說一次，你聽也好，不聽也好，算我對老友的一個告誡。”

“現在時代不同了，人心也不純粹了，以前我們強，是因為我們孤立無援，除了拿冠軍，已是別無選擇，如今呢，粉絲流量和資本投入充斥著這個圈子，獎杯反而變得舉無輕重，這么畸形的電子競技，還有什么魅力可言？”

“我不知道我回來能做什么，但我知道，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如果一定要人對粉絲、對流量、對資本說NO，我想，我是最適合的人。”

“因為我藍燁，誰也不怕！”

藍燁說完這些，電話對面的周宇沉默了許久。

藍燁也不催他。

等水溫都稍稍涼下時，周宇的聲音才再度響起，三分無奈，一分苦澀：“你是藍燁，我不是……你能不向這些低頭，我不能……”

“哦，”藍燁意興闌珊：“那就只能預祝你們PC今年八強快樂了。”

周宇剛剛還在深思熟慮藍燁的話，傷感不到三秒，就被藍燁給氣沒了：“你又知道我們八強？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提前祝你十六強快樂？”

“可以，當然可以，”藍燁一本正經的說：“等我們十六強，你八強的時候，互相祝賀，互相快樂，成就你我，LPL牛逼！”

“有病！”周宇氣得直接斷了通話。

他就不該給藍燁打這個電話！

藍燁把手機丟在一邊，想了一會，又忽然笑了笑：“……十六強上怕是見不到我們了……我們，是要拿冠軍的。”

笑完，藍燁舒展開修長的身體，舒舒服服地享受溫水按摩。

第二天早上，九點。

喬萱準時起床，洗漱完畢，拖著不算大的行李箱打開了臥室的門。

門外，藍燁一笑：“早上好。”

喬萱愣了：“……你怎么在這兒？”

“來接你，”藍燁彎唇一笑，“我怕小朋友找不到去基地的路。”

“……”昨晚已經聽了好幾遍藍燁口中的‘小朋友’，喬萱還是很沒免疫力地心跳加速：“我認得的……”

之前都去過了，而且這么近，這么可能會迷路，她又不是真的小朋友……

“認得什么？”藍燁忍不住繼續逗她：“是認得路，還是認得人？”

“都認得，”喬萱看向藍燁：“認得你，教練，還有花經理。”

呦？

藍燁揚眉，小朋友已經這么聰明了？

知道把他放在老蕭和小花之前。

藍燁表示很滿意，拎起喬萱的行李箱往樓下走。

喬萱連忙跟上去，她步履輕快，卻又不敢挨得藍燁太近。

只看著藍燁的背影，都覺得心口小鹿在亂跳。

喬萱偷偷看藍燁，藍燁卻忽然轉頭。

“！”喬萱連忙停住腳步，“怎么了？”

藍燁看了看自己和喬萱的距離，以及喬萱亦步亦趨的跟隨：“原來你真的不認識路，要在背后跟著我才行。”

喬萱立刻搖頭：“我不是，我認得路，我只是……”

……只是不敢與你同行。

“算了，”藍燁松開行李箱，把脖子上的一條圍巾摘下來，其中一端遞給喬萱：“小朋友會迷路，那就只能我牽著你一起走了。”

喬萱望著面前雪白的圍巾，怔怔地不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