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宗大殿。
陛階之上,一眾道仙按序而坐,正襟威嚴。陛階之下,眾弟子分立左右,竊竊私語。
大殿中心,鐵籠一座,籠內關置一絕色美女,此刻正怒視四方,奮力破籠。奈何鐵籠周身貼滿道家符咒,每次碰觸籠體皆被道法所幻化的雷電之力擊退,區區鐵門竟是無法開啟,只得無奈屈就這方寸之間。
忽然間眾人禁聲,目光齊齊看向殿門,殿外一名青年匆匆步入,背上掛負著一件被層層符咒包裹的長條物件。
但看來人五官俊秀,白衣勝雪,仙氣翩翩,只是匆匆形色之中竟夾雜著幾分慌亂。行至鐵籠旁,看著籠中佳人,青年的眼中涌現復雜的情感,憤怒、痛苦、愛戀,不一而足。
從白衣青年出現之時,籠中美女便停止了動作,只是呆呆看著青年走近,四目相對。
白衣青年:“蘭若。。。”
籠中女:“對不起。。。我沒能逃脫。。。”
白衣青年:“不怪你,道宗精英出馬,你又如何能逃得了?”
籠中女:“我死不足惜,只是連累了你。”
白衣青年:“現在就斷言生死,未免為時尚早。有我在,別怕,大不了共赴黃泉。有你相伴,此生足矣。”
只言片語,情深意濃,二人眼中仿佛只有彼此,竟無視了四周千百人眾。
“放肆!”大殿之中突現一聲暴喝。
白衣青年淡淡看了一眼陛階之上正襟危坐,面容嚴肅的眾道仙,留給籠中美女一個安心的笑容,前行幾步,俯首下跪,高聲說道:“弟子逍遙拜見諸位道仙,見過眾師兄弟姐妹。”
道宗掌門,坐擁正中主位,身披金絲道袍,須發皆白,看似仙風道骨,雙目緊盯白衣青年,眼中精芒閃動,緩緩開口:“你還自認是我道宗子弟?”
自稱逍遙的弟子并未抬頭,語氣平淡不帶一絲波動:“是!”
道宗掌門:“那你可還記得道宗宗旨?”
逍遙:“斬妖除魔,匡扶正道!”
道宗掌門:“那你可知籠中之人,是為妖族?”
逍遙:“知道!”
道宗掌門:“那你為何不殺之?”
逍遙:“為何要殺?敢問她所犯何罪?”
道宗掌門:“因為她是妖族,我道宗除魔衛道、斬殺妖族視為己任。”
逍遙抬頭直視掌門:“生而為妖,并不由她自己決定,但她此生從未殘害生靈,只取日月精華,潛心修煉,與旁的害人之妖不同。”
掌門左手邊一尖嘴猴腮的道仙冷笑一聲:“妖就是妖,沒什么不同,現在不害人,以后也會,早晚是禍害,全都該殺。”
逍遙:“一生為善,未傷人命,只因生而為妖,就活該被殺?這是何道理!”
尖嘴道仙:“這是天道,我道宗存在的意義就是斬殺這些妖魔鬼怪,匡扶天道。你對妖族手下留情,就是違背天道,視為叛逆。”
道宗掌門微微一笑,接口到:“也沒有那么嚴重,念你年幼初犯,只要此刻斬殺妖女,將功折罪,我等可既往不咎。。。”
逍遙不等掌門說完,立時表明態度:“我拒絕!”
此言一出,眾弟子一陣騷動,在道宗,掌門便是最高權威,就算同輩的道仙,也不敢隨便忤逆掌門的指令,眼前這青年不過小輩弟子,竟敢當眾頂撞?
掌門眼底一絲慍怒夾雜著殺意稍縱即逝,雖然依舊保持道法大家的風范,但語氣已經轉冷:“為何?”
逍遙沒有一絲猶豫,轉眼看著籠中妖女,眼神中滿滿的柔情:“因為,她是我心中摯愛。”
掌門右手邊一位長相兇暴,滿臉胡須的道仙,一拍座椅扶手,厲聲呵斥:“孽障,我道宗與妖族不共戴天,你竟然愛上妖女?”
“是!”逍遙的回答,言簡意賅斬釘截鐵,更不帶絲毫辯解。
霎時間大殿之內一片嘩然,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行,對于整個道宗而言,都是超出認知,無法想象的。
大胡子道仙猛然起身,直指逍遙,大聲怒斥:“好個大逆不道的小子,竟敢在我道宗的地盤說出如此叛逆之言,看來不給點教訓,你是不會知道天高地厚了。”
逍遙未經許可,竟擅自起身,拍了拍衣袂,看向大胡子道仙:“敢問如何教訓?”
大胡子道仙:“如何教訓?呵呵,以叛逆罪處,輕者廢去修為逐出宗派,重者就地誅殺。”
本以為如此重罰會震懾這年輕弟子,讓之害怕悔悟,卻不想逍遙只是冷冷一笑,看向尖嘴道仙:“這也是天道?善惡不分,濫殺無辜,仗勢欺人的天道?”
眾弟子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此時此刻,在他們眼前,一名小輩弟子竟在所有本門尊長當面,直言挑釁宗門法則,他莫不是嚇傻了,語無倫次了吧?
堂堂道宗,豈容人如此撒野,尖嘴道仙和大胡子道仙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殺意,二人正待雙雙出手清理門戶。
道宗掌門畢竟眼光毒辣,看出這年輕子弟被激起了逆反心性,先行一步伸手阻止身旁兩位師兄弟,擺出一副慈祥長輩的姿態:“逍遙啊,你怎么不懂我等的苦心呢?其實全道宗上下都知道,你天賦異稟,在眾年輕弟子中早已脫穎而出。單論天資,即便我門開宗立派數千年來,也鮮有能與你比肩之人。若專心修煉,假以時日,必成同輩第一人。如今,為了這小小妖女,你真的打算舍棄一切,甘為凡人?倒不如親手斬滅情劫,助你早日功成名就。”
籠中妖女一直默默看著白衣青年為了她據理力爭,為了她忤逆宗門。她很感動,但她也明白掌門所言不虛。道宗年輕一代的翹楚——“逍遙真人”的名號,十年之前就已如雷貫耳,天資卓絕、道法精深,其未來發展本不可限量,只因一時情難自已,與妖女發展了一段禁忌之戀,卻落得修為被廢,逐出宗門,那實非自己所愿。
籠中妖女:“夠了,真的夠了,你有這份心意,我已知足。他們說得沒錯,你我本是死敵,你不殺我已是情分,為了我舍棄天資,實在不值得。殺了我吧,能死在你的劍下,我心甘情愿,若我的血能助你成就第一,我。。。死而無憾。。。”
逍遙來到鐵籠前,伸手穿過柵欄,輕輕摩挲妖女的臉:“你覺得我在乎那第一人的虛名,會為了成就自己而對心愛之人揮劍?”任憑道法雷電肆虐,愣是半步也沒有后退,仿佛那些符咒對他沒有半分效用一般。
籠中妖女潸然淚下:“我知道你不會,可。。。天道難違。。。你我此生注定無緣,但求來世能投胎成為凡人,相伴一生不再錯失。”
逍遙忽然仰天長笑:“天道?何為天道?如果相愛的人不能相伴;如果為了成就道法,就必須善惡不分濫殺無辜;如果這就是所謂的天道,那么今天我就偏要逆天叛道!”
“你敢!”一眾道仙紛紛怒而起身。
逍遙轉身,目光緩緩掃過眾人,直至陛階之上,與代表道宗最高權威的掌門及諸道仙一一對視,眼神之中再無半分尊崇,更無一絲畏懼。翻手取下背上物件,橫握身前,嘴角掛著輕蔑的弧度,冷冷說道:“有何不敢?我已煩透了你們這些偽君子,表面上滿嘴仁義道德、匡扶正道,暗地里個個勾心斗角、爾虞我詐。比起你們,許多妖族反而愛憎清晰,恩怨分明,一身灑脫。今日我就要帶蘭若離開這里,回到妖族的地方,去過屬于我們的生活。誰也休想阻攔我們,神擋殺神,佛擋滅佛!”
籠中妖女驚慌失措:“不要沖動,你打不過他們的,你會死的。”
逍遙回眸,看著心上人:“浮生萬千,吾愛有三,唯日月與卿,日為朝,月為暮,卿為朝朝暮暮。你若離世,我豈會獨活?為了心中所愛,逆天又如何?”
“呵呵,好狂妄的口氣,區區一介弟子,就算你天賦異稟,但在我等道仙面前,又能如何?不自量力!”大胡子道仙早已按捺不住,拔劍飛身,直取逍遙胸前要害,速度之快如電光火石,勢要一擊格殺,不留活口。
“小心!”籠中妖女眼看摯愛遇險,顧不得道法符咒之力,拼命沖擊鐵籠。
“冷靜冷靜,別浪費力氣,歇一會兒,我馬上救你出來。”逍遙卻不慌不忙,不躲不閃,只待大胡子沖到身前一丈進內,才用手中的長條物件看似隨意揮動格擋。
大胡子道仙看到區區弟子竟如此托大,臉上浮現猙獰的冷笑,將手中長劍向著對方心口直刺而去,自認萬無一失。忽然間迎面一股巨力排山而來,大胡子毫無防備之下,竟以比來時快一倍的速度倒飛而回,徑直摔倒在陛階處,長劍墜地,一口鮮血仰面噴出。
無論諸道仙還是眾弟子,就連籠中妖女都看傻了眼,就算逍遙天資再高,但終究修煉日短,功力尚淺,怎么可能一招將法力高深的道仙擊飛嘔血。
“這把劍怎么會在你手上?”隨著妖女一聲驚呼,眾人才發現,逍遙手中物件外裹的符咒紛紛起火燃燒,灰燼散去,顯出原本的模樣,竟是一柄長劍。此劍沒有劍鞘,通體烏黑,劍柄上的雕飾古色古香,劍刃周邊隱隱似有紫色光氣流動。
黑劍一出,所有道仙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他們已經認出,此劍并非凡品,乃是當年妖族至尊——黑魔帝君的獨門兵器。千年以前黑魔帝君憑借此劍,縱橫天下,鮮有敵手。傳言魔君過世前,將此劍放置在一處神秘之地,并留下遺言,誰能尋得此物,便可繼承魔君那身傲世神功,千百年來引得無數野心之輩趨之若鶩,其中不乏實力強橫之流,卻從未有人得手。不曾想,今日卻在一道宗弟子手中重現天日,倘若魔君得見,不知作何感想。
逍遙雙手持劍,直立身前,口中默念法決,霎時間一股紫黑之氣自劍中涌出,包裹他的周身。大殿中心,原本白衣逍遙所站之地,此刻只有黑氣翻飛,紫氣奔騰,不見人影。方才一擊震飛大胡子道仙的恐怖實力,讓所有人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屏住呼吸,默默看著意料之外的變故,靜待后續。
片刻之后,紫黑之氣散盡,白衣青年不見其蹤,持劍而立之人已是另一番裝扮,足踏墨色戰靴,身披紫黑長袍,衣袂獵獵無風自動,雙目赤紅,滿臉符紋。
“布陣,快布陣,‘道法屠魔大陣’!”道宗掌門忽然一聲急呼,率先飛身來到大殿中央,其余道仙只是稍慢一步,全數下場,將黑衣人與鐵籠圍在中間,各自利劍在手,催動法力,嚴陣以待。大殿之內頓時殺意騰騰,冰涼刺骨。眾弟子面面相覷,不明就里,要知道這“道法屠魔大陣”,雖參陣人數不多,但無一不是法力高強的道仙高人,乃是道宗最強殺陣。這黑衣人究竟什么來頭,剛一露面,就逼得掌門啟用這等殺招。
“此賊乃是我道宗最大死敵,極度危險,諸位師兄弟務必全力迎戰,不可懈怠,稍有不慎,恐有性命之憂。”道宗掌門面色嚴峻,言語之中似有半分膽怯。
可能覺得掌門的話頗為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一位身材魁梧的道仙手腕略抖,一聲龍鳴,劍鋒直指黑衣人,厲聲說道:“黑魔老妖,我不知道千年之后你是如何復活的,但膽敢只身闖入我道宗腹地,未免太過狂妄,以為我道宗無人嗎?今日讓你見識見識,經歷千年的積累,我道宗如今的本事,定叫你有來無回。”
黑魔老妖?千年復活?難不成,這黑衣人是。。。眾弟子心中涌起不詳的預感。
下一秒籠中妖女就證實了這個噩耗,只見她慌忙跪地,向著黑衣人叩拜:“劍侍門弟子蘭若,拜見黑魔帝君,不知魔君何時駕臨,未曾迎候,萬望贖罪。”
又是一陣倒吸涼氣,真的是黑魔帝君,不是千年以前就死了嗎,怎么復活了?剛才明明是道宗弟子,怎么被黑氣包裹一下,就變妖族至尊了?聽妖女的口氣,魔君根本沒死,會不會當年魔君只是肉身毀滅,其實將妖靈附身在黑魔劍之中,故意留下傳功遺言,目的是為了找尋合適的轉世肉身?那個叫逍遙的道宗弟子是被黑魔帝君奪了肉身,形神俱滅了?
道仙之中亦有人想到此節:“黑魔老妖,好卑鄙的手段,當年肉身重傷假死,散播傳功流言,引得無數貪婪之輩前往尋覓,實則為了挑選合適的肉身讓你的妖靈轉世。而今眼見道宗勢大,竟然選中我門中資質絕佳之弟子,以妖女美色誘惑其心智,再乘機奪其肉身。既成功轉世,又打壓道宗,好一招一石二鳥。”
一時間大殿之中,“卑鄙、無恥”咒罵之聲不絕于耳。
“禪語有云,心中所想即是眼中所見。果然卑劣之人滿腦子都是卑劣的想法。”黑衣人冷笑抬頭,一雙赤紅的眼眸,緩緩掃過眾人,那種強橫的威壓,使得滿堂千百人之中竟無一敢與之對視,更有甚者,目光過處鴉雀無聲,原本此起彼伏的咒罵之聲已是全然不聞。
黑衣人更不多話,手持黑魔劍,對著鐵籠輕輕一揮,原本符咒加持堅固無比的牢籠,如砍瓜切菜瞬間攔腰分為兩半轟然倒塌,所有符咒更是齊齊燃燒成灰,隨風飄散。
黑衣人:“蘭若,別跪了,到我這來。”
“是!”沒有符咒加持的普通鐵籠豈能困得住妖族,何況還是攔腰斷裂兩截的,輕輕一躍便恢復自由。快步來到黑衣人身邊,全程不敢抬頭、姿態拘謹。畢竟只是小小女妖,面對妖族至尊,敬畏出自本能,不由思維控制。此刻蘭若愈發感慨,就在方才,自己心愛之人憑一己之力對抗整個宗門,那時候他承受的心理壓力比自己現在應該強烈得多吧,饒是如此他依然無怨無悔,毫不猶豫,可見其用情至深,得愛如此,夫復何求,可惜斯人已逝。
正暗自落淚,忽覺有只手抬起自己的下巴,蘭若渾身一震但不敢有絲毫反抗,因為此時在身邊能夠觸碰她的,只有魔君一人。隨著視線的抬升,終于第一次看清尊者的臉,蘭若卻有種如置夢幻的感覺,此刻魔君已褪去血妖赤目、戰魔符紋,露出原本的容貌,竟是如此熟悉,難道思念太深出現幻覺了?
“你是在為我哭泣嗎?以為我死了?”輕輕拭去佳人眼角的淚痕,魔君的柔情像極了一個人,一個應該已經不存于世的人。
“你?還是你?”不敢相信眼前的尊者會是那個人,但這種熟悉的感覺愈發強烈。
“我當然是我,難道換了一身衣服就不認識了?”如方才一般輕輕摩挲愛人的臉,只是這一次再也沒有了鐵柵欄和道法雷電的阻隔。
難怪蘭若認不出,眼前的人雖然容貌未曾改變,但氣質與剛出場時已然判若兩人。彼時,白衣勝雪、仙氣翩翩、淡泊恬靜;此刻,戰袍如墨、凌厲霸氣、傲視眾生。
“你。。。魔君。。。赤目。。。戰紋。。。”變故一件接一件,蘭若的語言能力已經離線了。
逍遙:“黑魔帝君千年之前確實已經離世,我還是我,只不過繼承了魔君的神功,這獨門的血妖赤目和戰魔符紋便是佐證。當然今天帶你回去以后,我很快會成為新任魔君,妖族群龍無首的日子也該結束了。”
蘭若:“你早就已經做好了對抗道宗的準備?”
逍遙斜眼看著四周嚴陣以待卻遲遲不敢有所行為的道宗眾人:“自從愛上你的那刻起,我就知道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早晚會拆散我們,屆時我若無力護你周全,眼睜睜生死離別,豈不是辜負你一番深情錯付?于是我發奮修煉,拼命增強功力,可惜留給我的時間終究太少,就算天資卓絕,技壓同輩,但只要有這些老東西在,我們還是難逃厄運。要想打破禁忌,常伴左右,唯一的辦法就是繼承黑魔帝君留下的傲世神功。”
蘭若:“這黑魔劍,世人苦尋千年不可得,你又是如何找到的?”
逍遙:“那得感謝你,黑魔劍其實就在你從小生活的地方。”
蘭若:“蘭若寺?!不可能啊,我劍侍門鎮守蘭若寺千年,苦尋魔君遺寶,如果黑魔劍就在眼前,怎會不知?”
逍遙將黑魔劍插在身前地面,用揶揄的眼神看向包圍自己的道宗眾人:“諸位道仙長輩,估計一時半會是不會動手了吧,維持這‘道法屠魔大陣’也挺累的,要不先放松一會兒,聽我講個故事?”
眾道仙自然不會真的輕易解除屠魔大陣,但聽到逍遙沒有動手的意思,內心還是暗暗松了口氣,本門千年第一修煉奇才加上黑魔帝君傲世神功,真要斗戰起來,鹿死誰手真不好說,那個被一招擊飛的大胡子這會兒還躺在地上吐血呢。另一方面,陣法乃是道宗門派傳世絕學之一,自是平日里修煉課程重中之重,而對于精英弟子,更是重點培養、傾囊相授。“逍遙真人”本是年輕一代中出類拔萃的絕世之才,各種陣法要領早已爛熟于心。本方對這突然出現的轉世魔君僅知皮毛,而對方對自家的功法陣圖知根知底,此消彼長之下,勝負的天平又傾斜了幾分。
逍遙:“蘭若,你曾說過,劍侍門師祖本是黑魔帝君的心腹,受魔君遺命定居蘭若寺,開宗立派。可那地方只有荒山密林,破舊古剎一座,更無長物,為何魔君要特意選擇此地讓心腹鎮守?你們宗門功法并非劍法,慣用兵刃也非長劍,卻偏偏取名‘劍侍’。后山明明只有一片密林,并非陵墓,卻叫‘劍冢’。這一切用意為何?”
蘭若:“我不知道,聽師父說過,這是當年黑魔帝君定下的,開宗師祖及歷代掌門,都只是聽命照辦而已。”
逍遙:“那劍侍門宗旨是什么?”
蘭若感到奇怪,劍侍門的宗旨早在剛相識的時候就告知過逍遙,況且這與道宗眾人無關,為何要在此地重提?但她依然據實回答,不僅因為如今逍遙繼承了魔君衣缽,作為下屬她必須聽命;更因為她知道逍遙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而且他絕不會害她。
蘭若:“劍侍門師訓:
1.世代鎮守蘭若寺,非魔君指令,不得遷徙;
2.隱蔽宗門,不得輕易顯露妖族真身;
3.任何人可隨意進出蘭若寺,不得阻攔;
4.若非自保及護寺,不得輕易傷人。”
逍遙:“不得遷徙,說明在那塊地界有很重要的東西需要守護。既然重要,卻又讓人隨意進出,不得阻攔。這不是很矛盾嗎?”
蘭若:“我們也覺得奇怪,但祖師遺訓不可違背,我們照辦就是,也就不想那么多了。”
逍遙:“其實魔君確實在蘭若寺留下了寶物,而劍侍門的使命并非阻止他人尋寶,恰恰相反你們的任務是引導合適的人得到寶物。”
蘭若:“引導合適的人得到寶物?”
逍遙看了一眼方才以小人之心揣測黑魔帝君用意的道仙:“對!因為魔君留下的不是伺機奪人肉身的妖靈,而是。。。妖元內丹!”
“妖元!!!”大殿之內一陣驚呼,所謂妖元內丹,是妖族畢生修為的結晶,吸收妖元之人可以繼承原主人的全部功力,但失去妖元以后,妖族立時三刻便會形神俱滅。因此,以妖元內丹傳功,無異于自殺。黑魔帝君不惜性命留下的妖元內丹,絕對是無價之寶,與之相比,就算珍貴如黑魔劍也要黯然失色。
逍遙:“當年魔君以無上神通,將自己的妖靈分離出一部分獨立成活,主體則留下妖元內丹自戕而死。千年以來,分離出的那部分妖靈,一直在蘭若寺后山的密林,守著妖元和黑魔劍,等待合適的繼承者出現。”
蘭若:“黑魔劍一直在‘劍冢’?不可能啊,劍侍門弟子翻遍了蘭若寺每一寸土地,那片林子更是進出過無數次,如果寶物就在林中,怎會沒有發現?就算我們實力不濟,無法取出寶物,但歷代掌門不可能一點信息都沒有留下啊。”
逍遙:“蘊含足以縱橫天下的神功妖元,再加上妖族至尊黑魔寶劍,兩大曠世珍寶,豈是那么容易就能尋到的?莫說你們劍侍門的尋常小妖,就連在場法力通天的諸位尊貴道仙,在那片密林之中巡回往復多次,亦不是一無所獲?”
本以為隱秘行動無人知曉,不想卻被當眾揭穿,堂堂道宗尊長垂涎妖族寶物而不可得,眾道仙臉上不免紅白一陣。
蘭若:“你說黑魔劍一直都在‘劍冢’,為何那么多人都無所得,而你又是如何尋到的?”
這困擾天下千年的謎團,今天終于要塵埃落定了,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逍遙:“要尋得寶物,固然需要實力,但更重要的是靠心!”
蘭若:“心?”
逍遙:“當年魔君在密林之中布下精妙的幻迷陣法,凡是進入林中之人,都會在不知不覺間墜入夢幻,身臨其境,真假難辨。而這陣法真正可怕之處就是會激發每個人內心最深處的七情六欲,無論平時偽裝得多么隱秘,在幻境之中都會一一顯露無疑。或是多年夙愿一朝成真,或是困境纏身絕望無助,當面對這些情欲的襲擾,心志不堅之徒,輕者茫然若失、一無所獲;重者沉迷其中,一命嗚呼;唯有堅定正直的內心方可突破幻境回歸真實。”
蘭若:“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逍遙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每次進入密林,都會看到不同的場景,我很快就明白這只是幻境,但苦于找不到破解之法,只能一次又一次無功而返。而最后一次體驗的,正是今天在這里發生的一切。”
蘭若:“這里?”
逍遙:“對,我最怕的就是你被道宗抓捕。而在夢境之中,正是在這大殿之內,你身負重傷奄奄一息,我卻無力護你周全。宗門尊長逼我親手取你性命,我斷然拒絕,他們對你痛下殺手,我眼睜睜看著你香消玉殞。突然黑魔帝君駕臨,以無上神功打倒眾人后將黑魔劍交于我手,讓我殺光他們為你報仇。”
蘭若小心翼翼地問:“你。。。動手了嗎?”她很怕聽到一個恐怖的答復。
逍遙:“屠滅道宗上下,你也不會復活,又何必多造殺孽,冤冤相報何時了?我求魔君放過所有人,然后抱著你的尸身,反手一掌震斷了自己的心脈。”
蘭若:“你這又是何苦呢,雖然我不希望你為我報仇殺人,但更不希望你為我傷害自己。”
逍遙:“我說過,你若離世,我豈會獨活?若能,必為卿逆天改命;若不能,則陪卿共赴黃泉。縱然明知是幻境,吾亦不渝此情,不改此心。”
“你。。。”如此情根深種,蘭若不知該用什么言語來表達,唯有暗暗下定決心,此生此世不離不棄,攜手相伴,莫失莫忘。
逍遙:“醒來以后,幻境已破,我來到密林深處,一個以前從未到達過的地方。”
蘭若:“密林深處?那里有什么?”
逍遙:“一座孤墳,兩只幽魂。”
“啊?”這情形,完全超出了蘭若的想象。
逍遙:“其中一只幽魂便是魔君留存的那部分妖靈,而另一只就是孤墳的主人。”
蘭若:“那座孤墳?是誰?”
逍遙:“是魔君的愛人。”
蘭若:“什么!!!”
逍遙微微一笑:“這要從千年以前的一個故事說起了。。。”
。。。。。。。。。。。。黑魔帝君回憶錄開始的分割線。。。。。。。。。。。。
黑魔帝君,天縱奇才,于修煉一途成就卓絕震古鑠今,但性情兇暴爭強好勝。早年神功大成,仗之縱橫天下,敗盡英雄罕逢敵手。功成名就的同時也結下無數仇怨,某日與多名高手輪番死斗,雖最終獲勝亦身負重傷,行至林間小河邊,終力有不逮昏迷倒地。幸被過路的獵戶救助歸家,養傷期間得獵戶獨生女悉心照料,魔君與女孩情投意合,遂封劍閉功,歸隱田園,與愛相伴。
可惜好景不長,仇家集結上門,此時的魔君心態已變,不欲傷人,只守不攻。奈何仇家有備而來,痛下殺手,以致魔君險象環生,更有甚者,獵戶和獨生女亦因護佑魔君,被當成妖族同黨,慘遭殺害。心愛之人在眼前香消玉殞,引發魔君瘋狂,神功重現黑魔再世,最終所有仇家皆成劍下亡魂。
可惜斯人已逝,回天乏術,看著滿地尸首,魔君大徹大悟,一切皆因虛名所累,自己無端徒造殺孽,終連累摯愛慘遭橫死,一代妖族至尊頓感生無可戀,決心自殺殉情。但他感慨人妖兩族積怨太深,倘若自己身死,妖族必然勢弱,人族乘勢進擊,妖族恐有滅種之禍。所以魔君留下妖元內丹,尋覓天資卓絕之輩,繼承衣缽,守護妖族。但若繼承者心術不正,得神功后反攻人類,再起戰亂,只怕又是兩敗俱傷枉送無數性命,那又違背了傳功之本意。
苦思冥想之后,魔君終得一破局之法:以幻陣夢境,引入陣之人經歷七情六欲,激發人性本相,從而尋得心性純良、明辨善惡之人,贈獲遺寶繼任魔君,既能守衛妖族,亦能避免主動與人族開戰。
千百年來,無數人前往蘭若寺尋寶,或因資質平庸,或因心志不堅,或因欲望膨脹,或因殺伐無度,皆被幻夢陣法拒之門外。唯有“逍遙真人”,身懷精深道法,卻淡泊恬靜,不貪圖虛名,不妄造殺孽,入得黑魔帝君法眼。但憑此資質,尚不足以繼承魔君遺寶,只因逍遙心中亦有致命軟肋,于是乎魔君以幻境置逍遙歷經當年自己沒能跨過的那道考驗,幸而逍遙不負所望,面對摯愛慘死當前,既有泯滅仇怨的寬容,亦有自戕殉情的決絕。
如此人物確為上佳之選,兩只幽魂將此段過往全盤告知逍遙,并正式傳承妖元內丹、黑魔帝君獨門功法及黑魔寶劍,隨后攜手雙雙消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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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若:“想不到,魔君當年還有如此遭遇,堂堂妖族至尊卻是殉情而逝,可悲可嘆!”
“我比他幸運,此生有你,我亦能不負韶華不負卿。”牽起佳人柔荑,逍遙深情款款。
“笑話,生為人類,卻與黑魔老妖戀愛,根本是自甘墮落,死有余。。。啊!”一名站位前排的道宗弟子,鄙夷之詞脫口而出。然而話音未落,即被逍遙虛空反手揮掌拍飛,在空中翻轉數圈后重重墜地,半邊臉腫成饅頭狀,一口吐出幾顆含血的碎牙。
這一擊發生在轉瞬之間,所有人都反應不及,待看清那弟子的模樣,齊齊驚出一身冷汗。眾人都明白,逍遙已是手下留情,倘若動了殺意,只需再加上幾分力道,便能將那人格斃當場,而出手速度之快,怕是在場也沒誰能救得下。
逍遙提劍在手:“故事講完了,我要帶蘭若回家了,各位尊長可想好如何攔我?”
道宗掌門:“你當真要背叛道宗,自甘成妖?”
逍遙:“背叛?!如果沒記錯的話,不久以前,我貌似是被逐出宗門的吧?”
道宗掌門:“那只是隨口一說,并作不得數。”
“不作數?!若我不是黑魔劍在手,怕是已被穿心而死了吧。”逍遙冷冷瞟了一眼被兩位弟子攙扶才能勉強站立的大胡子道仙,此刻早已沒了彼時高高在上的氣焰,萎靡不振、目光躲閃、避于人后。
道宗掌門:“只要修煉我宗門道法,便是道宗弟子,豈能隨意脫離?”
逍遙:“掌門大人,您看我現在已是妖魔之體,可還有半分道宗功法?再者說,既已身負黑魔帝君傲世神功,何需再貪圖道宗那點粗淺道行?”
“你。。。”掌門氣結,但無話可說,畢竟逍遙所言,確為實情。
一旁的魁梧道仙再次震腕舉劍:“既然你執迷不悟,一心為妖,那今日就算拼了這條性命,也要為天下蒼生,除去你這大魔頭!”
逍遙冷笑一聲:“我若有殺心,此刻這里至少已經躺著兩具尸體了。再者說,我繼承妖元之日,蘭若尚未被你們擒獲,彼時我若暗中下手,心無顧忌,試問在場又有幾人能攔得住我?即便現在。。。”
話音未落,逍遙原地消失,瞬間移動到魁梧道仙身前三尺進內。可憐那道仙,前一刻慷慨激昂,這一瞬殺神突現,舉手投足之間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死亡威脅近在咫尺,卻偏偏呆若木雞做不得任何反應。逍遙劈手奪下道仙手中長劍,瞬移回到蘭若身邊,緩緩舉起奪來的長劍,手腕輕輕一抖,劍身崩裂,碎渣一地。許多弟子甚至都沒看清究竟發生了什么,只覺眼前一花,長劍易主,事后才明白魁梧道仙已在鬼門關前走過一遭。
“經歷千年的積累,道宗如今的本事,不過如此!”猶如睥睨天下的無敵戰神,逍遙霸氣側漏不可直視。
如果說第一次擊飛大胡子道仙,是因為對方輕敵沒有防備;第二次掌摑弟子是因為對方功法低微;那第三次出手便徹底擊潰了道宗所有人的心理防線,身處道宗最強的‘屠魔大陣’之中,面對道法精深又得陣法加持的參陣道仙,依然來去自如予取予求。
道宗掌門:“罷了罷了,諸位,撤陣吧,多斗無益,我們已然一敗涂地了。”眾道仙也已明白,戰力懸殊,咄咄逼人只會自取其辱,遂散了陣法,移步分站掌門兩側。
“逍遙真人”本就驚才絕艷,天資卓絕千年難遇,同輩之人難望項背,如今繼承傲世妖元更是如虎添翼,只怕比之當年的黑魔帝君,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不甘心,但僅憑如今的道宗,確實無力抗衡。
蘭若看著身邊摯愛,眼神之中光彩熠熠,用崇拜敬仰早已遠遠不能表達。從被捕囚禁,絕望待死,破籠獲生,愛人逝去,失而復得,到如今不戰而屈人之兵,短短一日之內心境起伏恍如隔世。一時間蘭若還無法明白這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的,但有一點毋庸置疑,不論過程多么艱難困苦,從此以后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止她和心愛的人共度余生,相依相伴。
道宗掌門踏前一步,雙手抱拳:“逍遙,不,魔君!老朽有一事相求,萬望應允!”
逍遙抱拳回禮:“不敢,尊長有何吩咐,但說無妨,只要能力所及,不違本心,不傷及無辜,在晚自當盡力。”
逍遙一改方才霸氣睥睨姿態,以后輩自居,態度誠懇,倒讓掌門有些意外,同時也對接下來要說的事多了幾分信心:“雖然你已脫胎換骨,成就妖魔之體,但念在曾經生而為人,同種同族,今后可否對人族網開一面,不要趕盡殺絕。”
逍遙微微一笑:“還是那句話,若我有殺心,何需等到今日。若非蘭若被擒,我還是道宗子弟;若非性命堪憂,我還是白衣道人。我本無意爭戰,只為護佑妖族不滅,只要人類不再濫殺無辜妖族,我又緣何屠戮?”
魁梧道仙接口說道:“那若有妖族殘害人類呢?”
逍遙:“‘斬妖除魔,匡扶正道!’道宗宗旨,難道只是口頭說說的嗎?”
道宗掌門:“你的意思是?”
逍遙:“無論是人是妖,只要為非作歹,殘害生靈,就該誅殺。等我繼任魔君,自會約束妖族不得妄造殺孽,如若違背,就算你們不出手,我亦會清理門戶。”
魁梧道仙:“但愿如此。”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若我輕易食言,黑魔帝君在天之靈也不會放過我吧。好了,諸位尊長,各位師兄弟姐妹,逍遙就此別過,希望以后不會刀兵相見,告辭!”逍遙伸手環抱蘭若的腰身,御空而去。
“掌門,就這么放他們走了?”幾位道仙似心有不甘。
“技不如人,不放行又能如何?跨越千年,人妖兩族的曠世奇才合而為一,就算全道宗一起上,你有把握能留得下他?”道宗掌門已然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愿黑魔帝君的眼光沒錯,但愿逍遙真人能夠堅守本心,不改秉性。”
“也許,新的時代就要到來了,人妖和平共處的時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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