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一直處于被否定的狀態，再強大的心理也會崩潰，所以王小白崩潰了。

他這一發火，所有人都緊張起來了，尤其是盧佳怡，還從未見過王小白有這么失態的一刻，她心疼不已，想要去安慰，但慕容冰卻微微搖頭。

“不干？好啊！那現在你就發推博，說你自己是個廢物，劇組就此解散！至于我們這些人，大不了就當陪你白玩了十天，有什么大不了的？”慕容顏良卻絲毫不退，步步緊逼，眨眼間已經來到他的面前。

他直接拽著王小白，來到監控面前，將之前拍下的內容給他看，然后指著屏幕說：“看看你演的，這是此刻的柯景騰的表情嗎？你以為你不屑的勾勾嘴角很酷，很憤怒？不，我告訴你，你就比那些在演戲的時候只會念12345當對白的廢物們強一點！你現在的表演，甚至都不值這場雨花的錢！”

“你知道現在推博上每天有多少人在罵你嗎？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吧？他們都在罵你，說你是廢物，說你不務正業，等著看你的笑話！還有王朝云！”

“你不演他的戲，很牛逼；你自己寫劇本，投資，當主演，導演，都很牛逼！可你難道想讓你所有吹下的牛逼，都化在所有人最終的一句傻逼中嗎？”

他每一句話都扎在王小白的心臟上，讓他的自尊心一點點被碾壓。雖然他現在做的事情，早就遠離了最初的夢想，可既然已經做了，他就想做好。

他每天嘻嘻哈哈，難道就真的不在乎網上的那些罵評嗎？

王朝云用嘲諷的口氣說要教他開機，他不氣嗎？

他氣，可是他也知道，生氣只是無能的表現，他也期待著《那些年》的成功，在這個世界重現，打所有人的臉，告訴大家，他王小白絕對不是在玩物喪志。

慕容顏良的怒罵還在繼續：“我知道你很不服，老子能寫一手好歌，老子能創造一種驚艷世界的舞蹈，所以老子無所不能，你一個連續撲街幾部戲的垃圾導演，憑什么羞辱我？我告訴你，我能，因為你還沒在電影領域打敗我。王朝云也能，因為他頭頂著金牛獎最佳導演的光環，而你只是一個連代表作都拿不出來的新人導演。”

“你很憤怒，你想證明自己，那你就拿出來給我看！讓我們所有人都看到，你，王小白就是這么牛逼，做什么都牛逼！”

說到這里，他嘴角向下，充滿鄙視與質疑：“可是你可以嗎？你行嗎？”

“我……”王小白支支吾吾，他想說他可以，可他卻找不到證據。

他將所有的屈辱和委屈壓在心里，就像是空氣一點點被擠壓，隨時要爆炸，毀掉眼前的一切。

慕容顏良絲毫不怕，臉上的笑容挑釁依舊。

王小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即將爆發的情緒全部收斂，沉聲說：“繼續。”

眾人復位。

“幼稚？你知不知道……”王小白的情緒在克制，現在還沒到爆發的時刻。

“卡！表演過于浮夸，繼續！”慕容顏良喊了一聲停，王小白沒說話，繼續演。

王小白默默收起所有的侮辱，繼續。

“卡！你要是不行，就趕緊收工，所有時間不能被你一個人浪費！”

“卡！王小白……”

“卡……”

……

這一個鏡頭，不知道重復了多少次，可沒人敢說累，因為王小白已經歇斯底里半個小時了。

慕容顏良微微搖頭，算了，他演不出來，到時候從里面挑選一個最好的湊上去吧，反正這是一部對演技要求并不是很高的青春電影。

他不再逼迫王小白了，只是說：“行了，今天就到這吧，大家也都累了。”

“給我一次機會，最后一次。”王小白說，語氣平靜，但目光熾熱。

慕容顏良微微動容，說：“那就繼續。”

“我需要五分鐘時間調整。”他說，說完直接走到一旁，靜靜的坐在了導演椅上，閉目養神。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沒人敢打擾。

他的演技不行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事實，拍電影對他來說，玩的心態大于掙錢，至于外界說的什么打擂臺，那完全是他想都沒想過的事情。

可他現在卻騎虎難下了，就像慕容顏良說的，大家陪著他玩了十天，不能就這么算了。

五分鐘到了，沒人催，他自己走了過來，站在盧佳怡面前。雖然他現在的表情比之前更加平靜，可盧佳怡卻忍不住有點害怕，就好像暴風雨隨時會來臨一樣。

慕容顏良眼睛一亮，連“開拍”都沒說，直接搶了攝影師的活。

“幼稚？你知不知道這場格斗賽對我來說是場很棒的經驗？你可不可以就單純的替我高興就好啊？”他說著臺詞，并沒有過分的激動，但臉上的肌肉卻在顫抖。

沈佳宜搖頭，無法理解他的想法：“你以后還要辦這種格斗比賽？”

“當然要辦！為什么不辦。”他的態度很果決。

“幼稚。”

失望在沈佳宜的臉上滑落。

“你為什么總要否定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東西呀？”他問出了埋藏自己心中多年的問題，追一個人很累，追很多年更累。

“對你很重要的東西，就是讓你自己傷害自己嗎？”沈佳宜同樣無法理解，一個男生為什么可以這么幼稚。

他沉默，但情緒在醞釀，胸腔上下起伏，半晌才發泄似的吼出來一聲：“對啊！我就是幼稚！才會追你這種努力用功讀書的女生！我就是幼稚，才會想辦法追你那么久！”

沈佳宜沒說話，可情緒一樣在醞釀。

畫面拉遠，雖然沒有一句話，但是倆人的情緒都到了要爆發的時刻。

“那你就不要追啊。”在面對喜歡男生的氣話的時候，沈佳宜，這個驕傲的女生，在這一刻爆發，說了她后悔一輩子的氣話。

柯景騰憤怒，失望，彷徨，委屈，多種情緒擠壓在一張臉上，讓他看起來猙獰又可憐。

他沒說話，視線在她的臉上定格數秒，帶著滿腔的憤怒轉身，走進雨中。

這一刻，沈佳宜的驕傲全部褪去，她害怕了，因為她清楚的意識到，這個她也同樣喜歡著的男生，現在與她隔了一道墻。

她后悔了，于是她追了出來，在雨中大喊：“笨蛋！”

“對，我是笨蛋！”他頭也不回。

“大笨蛋！”

“大笨蛋才追你這么久！”

“你什么都不懂。”

“我就是什么都不懂。”

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她意識到，那個陪伴了她整個青春的大男孩兒，在這場大雨中不見了。

情緒再也忍不住，她哭了，撕心裂肺，可他依舊向前，倔強的不肯回頭。

成長，最殘酷的部分就是女孩永遠比同齡的男孩成熟，女孩的成熟，沒有一個男性能招架得住。

……

王小白從雨中走來，慕容冰送上干毛巾，慕容顏良大喊一聲：“卡！”

沉默，大雨停歇。

半晌，現場才爆發出一場熱烈的掌聲，這是對王小白最大的肯定。

“演的不錯。”慕容顏良絲毫沒有愧疚，仿佛之前痛罵王小白的人不是他，“如果這個演技保持下去，華國演技派中，必有你的一席之位。”

他說話毒，但對于好的東西，也從不吝惜贊美。

演技派？

你丫侮辱誰呢？

老子明明是偶像派！

他懶得搭理慕容顏良，將毛巾甩在他的身上，冷聲說：“下次再敢跟我玩激將法，小心我翻臉。”

說完，就與他錯開身子，大步向前。

“你不用跟他解釋一下嗎？”看著他走遠的背影，慕容冰對堂哥說。

“解釋什么？他是個講道理的人。”慕容顏良笑著說：“這場戲拍的不錯，可以剪輯出來，作為宣傳片。”

“我也覺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