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十點以后，才是整座城市最有活力的時候。

云山霧雨酒吧位于東臨城中最繁華地段，是一家高檔酒吧。

酒吧一共七層，一二層是復式酒吧兼舞廳，三四層是包廂，五層臺球影院棋牌室，六層七層是客房。

十點之后，重金屬音樂震天響，閃爍的霓虹中，無數(shù)男女在明滅不定的光影里喝酒、交友、跳舞……

韓妤真還是第一次到這種場合，有點無措。

顧盈菲帶著她，嘴巴貼著她的耳朵大聲喊，“別怕，你先認識一下吧臺的調(diào)酒師，以后客人有需要，是要到吧臺來取酒的。”

韓妤真笑著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黑暗中一只手突然伸過來，一把抓住了韓妤真，然后她身子一晃，已經(jīng)被那人圈進了懷里。

韓妤真失聲驚叫，嚇得心臟都快停擺了。

那人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舉著酒杯，隨著音樂扭動著身體，貼著她的耳朵問，“新來的？以前沒見過你？”

顧盈菲連忙陪著笑，將韓妤真從那人懷里拉出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先生，她不是，不好意思！”

兩人跑到老遠的角落，韓妤真余悸未消拍拍心口，苦著臉說：“嚇死我了。”

“沒事，遇到這種情況，你直接推開他就好，一般的客人不會計較。就是需要注意你的態(tài)度，別讓對方感覺到你的嫌棄和厭煩。”

韓妤真頭大如牛：還是感覺好復雜怎么辦？

顧盈菲安慰她，“沒事，慢慢來，習慣了就好。”

她拉著韓妤真的手，帶著她順著墻角重新吧臺旁，已經(jīng)不見了之前的男人。

“這是Gavin，咱們酒吧的金牌調(diào)酒師。Gavin，這是薇薇安，新來的，多關(guān)照一點哈。”

韓妤真早在來之前就被通知要取一個英文名，這里的工作人員都不叫自己的真名。

她將自己以前在M國留學時的英文名告訴了顧盈菲。

Gavin是一個害羞的大男孩，人偏瘦，小平頭，左耳戴著一粒耳鉆，眼睛很亮，笑起來兩頰會有深深的酒窩。

他朝韓妤真點了點頭，拿起調(diào)酒杯，飛快調(diào)了一杯“藍色瑪格麗特”推到韓妤真面前，又給顧盈菲調(diào)了一杯“馬天尼”。

伸手朝兩人示意了一下。

顧盈菲端起自己的，又將韓妤真那杯遞到她手里，輕輕碰了一下，“歡迎你加入我們。”

韓妤真笑笑，“謝謝！”

兩人喝過酒，跟Gavin道了謝，離開吧臺。

進了樓梯通道，周圍環(huán)境沒那么亂，顧盈菲才跟韓妤真說：“Gavin是BOSS的心上人，是個啞巴。”

BOSS的心上人？

韓妤真愣了愣：BOSS不是個男人嗎？

昨天她遠遠的見過，那個看起來高大酷帥的男人，喜歡的居然是……

她臉一熱，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沒想到吧？”顧盈菲一臉八卦，“聽說追得好辛苦才追到，簡直可以編成一部羅曼蒂克史詩了。酒吧的人時不時就會被他倆喂一嘴狗糧，好在BOSS還有其他產(chǎn)業(yè)，很少來這邊。這邊通常都是程經(jīng)理在負責。”

“米娜，你在這兒磨磨唧唧干什么？三零六鬧起來了，琳琳姐一直在找你過去救場。”

一個女孩子站在樓梯口，一張臉紅撲撲的，老遠就聞到濃重的酒精味。

她搖搖晃晃從兜里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根熟練地點上吸了一口，又打了個酒嗝，夾煙的手軟綿綿指了指韓妤真，“新來的，琳琳姐讓她也過去。我，嗝，不行了，得去吐吐。”

韓妤真有些緊張。

顧盈菲捏捏她的手，“別怕，有我呢。”

“米娜！”

兩人剛要準備離開，身后那醉酒女人突然笑瞇瞇地說：“還是你有本事。”

她指了指韓妤真，“她是真把你當知心姐姐吧？”

顧盈菲臉色一下子沉下來，“溫婷，你喝醉了，還不快滾？！”

溫婷吃吃地笑，“是，我是喝醉了，這就滾。”

韓妤真回頭，正好看到溫婷看向自己的目光：似有不屑，又有憐憫。

或者，還有別的什么。

她不及細看，已經(jīng)被顧盈菲拉著手拽上了樓。

顧盈菲一邊走一邊跟韓妤真說：“剛才這個是駐場子出臺的，說得話你別信。我在這里叫米娜，你別叫錯了。”

“還有，推銷酒水的時候，客人有時也會讓你陪酒。喝酒的時候摟摟抱抱都是很正常的，你讓他們滿意了，他們給的小費也很可觀。”

“當然，咱們老板黑白兩道都吃得開。如果有客人太過份，老板也不會坐視不管。”

韓妤真越聽越心驚：她似乎，把這個職業(yè)想得太簡單了！

她來這里工作的決定，真得是正確的嗎？

但現(xiàn)實已不容許她后悔。

顧盈菲一把推開了三零六厚重的紅木門。

里面沒有想像中那么嘈雜。

相反，有種詭異的安靜。

包廂天花板上，水晶魔球燈無聲旋轉(zhuǎn)著，將里面幻化出五顏六色的光斑。

包廂一側(cè)整面墻是LED顯示屏，美麗的女歌手正無聲演唱深情的歌曲。

顯示屏對面，沿著包廂邊緣擺滿了真皮沙發(fā)，沙發(fā)前依次放著三張茶幾。

此時，沙發(fā)上坐著六七個男人，最中間那位整個人斜躺著、翹著二郎腿窩在沙發(fā)上，嘴里叼著煙，兩只手臂伸開搭在沙發(fā)背上。

他們前面空地上，站著兩排衣著暴露的陪酒女。

中間茶幾上，一大堆酒瓶中間趴著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

顧盈菲和韓妤真一進門，除了最中間那個男人，其余人的目光都對準了兩人。

韓妤真下意識往后一退。

顧盈菲卻用力拽著她進了門，反手將門關(guān)上，笑吟吟走到中間那男人身邊，一屁股坐了下去，嬌笑著推了男人一把，“喲，今天是哪個不識抬舉的東西惹到了咱們劉大公子？”

那劉大公子卻連看也沒看顧盈菲，“噗”的一聲將嘴里的煙吐出去，十分不屑地說：“滾一邊兒去！”

顧盈菲臉上尷尬之色一閃而過，又迅速換上一張笑臉，“這些人不懂事，惹了劉公子不高興。米娜就代她們給劉公子陪不是。您說，今兒這游戲怎么玩兒，米娜都依您。”

“你算個什么東西？”

劉公子一把將顧盈菲推了個趔趄，坐直身子把手搭在翹起的腳上，似笑非笑的目光對準了韓妤真。

韓妤真突然有種被一條毒蛇盯上的悚然，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劉公子無聲一笑，探出身子一把抓住韓妤真的手，將她拖向自己。

韓妤真驚叫一聲，用力甩開他的手。

劉公子卻沒生氣，“新來的，條兒不錯呀。這樣，讓這個妞兒陪我一晚，這事兒就算過去了，怎么樣？”

韓妤真震驚地張大了嘴。

顧盈菲嘴角微微一抽，陪著笑臉說：“劉公子誤會了，這是新來的薇薇安，她不出臺的。”

“那也行。”

劉公子點了點頭，朝旁邊一男的打了個響指，“哥們兒，借你一顆糖果用用。”

那男的嘻皮笑臉從兜里掏出一個小瓶兒遞給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