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殿。

二殿下折身到大殿的時候，龍王龍母已經從九天回來了，此刻正危坐于高堂，睥睨著殿中一切。

三殿下也已經老老實實地跪在了地上，周圍神使仙官就位，弈云和南珠也乖乖站在一邊，雖然人多，可卻鴉雀無聲，殿上氣氛十分緊張，怕是掉根針都聽得見。

“楚瀾，晴初人呢？”

他前腳剛邁進大殿，后腳龍王陛下就開始發問。

可是他依舊不慌不忙地跪下行禮道：“兒臣參見父王母后?！?

“瀾兒不必多禮，快起來。”龍母吩咐著。

“是。”他起身之后也不談晴初身在何處，只是若無其事地問道，“父王母后辛苦，不知此去海神殿與東華帝君商議穰縣流疫之事可有結果？”

龍母正想回他，龍王殿下卻開口了：“自然有結果，不過此事不急，我方才問你晴初身在何處，你為何避而不答？”

二殿下重又跪下了，就在三殿下的身邊，三殿下也緊張得很，知道二哥放走了晴初，此事必然不能善罷甘休。

二殿下深深叩首道：“回父王母后，兒臣先行謝罪！”

龍王瞥了個白眼：“說說你何罪之有！”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兒臣一非龍王，二非太子，卻在父王母后九天議事之際，太子閉關修行期間，擅行主權，沉淵閣遇盜之后，驅逐盜賊出海神殿，且已經下了詔諭，還望父王母后體察?！彼f著從袖中拿出了綾錦玉軸，呈于王座之前。

龍王拿在手中看了看，越來越來氣，雙手不住地顫抖，龍母頓覺不妙，想要幫襯著說些什么，可不知從何開口。

“詔令你都敢下，還要我體察什么？”龍王氣憤地收起了綾錦玉軸。

二殿下不急不慢道：“體察當時危難之際，兒臣不得不擅自專斷，制服定海神針之后便下了詔令，偷潛沉淵閣中的兩人，一個驅逐出海神殿，另一個…”他側頭看了一眼三殿下，“已經在這里跪著了。”

“胡鬧！”龍王拍案而起，手中綾錦玉軸也狠狠地向他擲來，龍母也趕緊起身，想著去護兒子，可是這邊龍王又連喘帶咳起來。

“咳…咳咳！”龍母趕緊順氣：“陛下息怒，傷的可是自己的身子。”

“你走開！”龍王一把將她推開，“都是你養出來的好兒子，如此大逆不道，竟然私放逃犯！”

“司禮官何在？”龍母看龍王怒不可遏，只得轉移罪行試試。

“回娘娘，微臣在此?！彼径Y官出列道。

“修遠你好大的膽子，不知道私放逃犯可是重罪嗎？竟然不及時提點二殿下，待他下令之后你還代為擬詔，你可知罪？”龍母責難道。

修遠嚇得跪了下來，早知道有這時候：“回娘娘，非是微臣沒有提醒，實在是二殿下執意如此，且綾錦玉軸上的冊印也是二殿下的手筆，臣明知私放逃犯乃是要放逐流沙沼，不敢擅領此罪！”

“母后何必危難司禮官，此事是兒臣一手處置，后果也由兒臣一人承擔。”二殿下說罷給修遠使了個眼色，修遠瑟瑟地縮回了隊列中。

連他自己都如此說了，龍母還能怎么救：“兒呀，兒呀，你讓我如何說你才好？”

“還能如何說，當然是秉公處置！”龍王氣得面紅耳赤。

“聽憑父王處置！”他倒是磊磊落落，全無怯意。

處置？還能怎么處置？之前因為傾和公主的事已經褫奪了他的太子之位，還罰他在碧水寒潭之畔監月東升，誰知才過了三年，又因為晴初這丫頭，他屢次犯上，總不能因此真的要了他的性命！

可惱煞了龍王。

龍母看他許久不言，趕緊遞了個解釋的機會給兒子：“瀾兒想必也不是故意為之，當時情況危急，他若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也不一定，陛下何不聽他說完，再定罪不遲?！?

“還有什么可說的？”龍王扶額道，“綾錦玉軸上寫得還不夠清楚嗎？”

二殿下接到話柄，即刻回道：“回父王母后，綾錦玉軸上所寫也并非全部，歸根到底兒臣處置晴初也沒有偏私，還請父王母后明察。”

聽罷此話，三殿下也著實捏了把汗，悄聲問道：“二哥，有把握嗎？晴初可是偷渡沉淵閣盜取避水珠，證據確鑿，分辯不得?！?

“她并沒有盜取夜明珠?！倍钕禄貞?。

一句話說的三殿下找不著北：“那她從沉淵閣上拿下來的東西是什么？”

二殿下高聲回道：“回父王母后，晴初只是偷渡沉淵閣，不曾盜取什么貴重寶物，若說她有罪，也只是藐視海神殿禁法之罪，不應以盜竊罪論處！”

如此篤定的口氣，龍王龍母倒是信了半分，他們面面相覷道：“回來之后你不是上去查過嗎？”

龍母點頭道：“沒錯，臣妾去的時候，除了無形真水不在，上面確實沒有丟什么?！?

“偷渡沉淵閣卻不盜取寶物，那她上去干嘛？”龍王皺眉問道。

二殿下嘴角彎彎，似笑非笑道：“她呀，興許覺得新奇，竟將閣內照明用的夜明珠拿了一顆下來，許是在海神殿其他地方沒有見過那般大的珠子，才一時沒有管住自己的手吧?！?

龍王有些不敢相信……三年前傾和公主偷渡沉淵閣，一出手就是關乎海神殿氣運命數的三界至寶，當時即便丟了寶貝，他們也不敢對外宣揚，可是晴初這丫頭雖然說不是她的轉世，跟她也沒有關系，可是一顆夜明珠就滿足了，未免也太好打發了些。

二殿下見二老正自犯疑，趁熱打鐵道：“父王，母后，方才兒臣所講皆是事實，晴初確實沒有從沉淵閣中偷取什么寶貝，所以才將她逐出海神殿了事，不知可有不妥之處？”

如此說來的話確實沒有不妥之處，原本犯禁的侍衛侍女也是要被逐出海神殿的，這樣的小罪過送到善教坊都有些小題大做。

三殿下聽罷拋過來一個贊許的眼神，二哥果然不是一般人！想必當時那樣的情況，父王母后不在，太子也閉關修行，即便晴初真的將避水珠給偷出來了，他也會飛身進入閣中，再換個夜明珠出來。

龍王的憤怒終于消退一些，許是因為沉淵閣中真的沒有丟什么，或者是因為這小子終于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可是就這樣把晴初放走了，豈不是后患無窮嗎？還是早點找到，盡快解決的好。

“既然如此，晴初那丫頭現在在什么地方？”龍母體察到他的顧慮，先一步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