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雪芹生活時代:北京的自然與社會生態
- 樊志斌
- 1873字
- 2020-03-11 14:47:52
八、北京商業情況
(一)關于商業流通媒介
清代為銀錢兩種幣制,北京商業亦如是,但主要靠銅錢,李宜顯記云:
凡日用小小買賣通天下,多以錢貨用之,而我國之錢不可用于燕中,故自入北京境,以白金紙扇等物換貿燕中錢文以去,隨物買取。其錢如我國所謂小錢,而三百三十三個為一兩。
李宜顯稱,“白金紙扇等物換貿燕中錢文”可以視為一種貿易方式。
清代,銀一兩官定合錢一千文,但因為銀、銅的比例不時變化,兌換比例時常變化,康熙晚期當在白銀一兩合七百文上下,而李宜顯稱,銅錢“三百三十三個為一兩”,似乎可以視為翻譯等從中弄鬼的結果,不可作為北京銀、錢兌換比例的參考。
(二)北京的商業
李宜顯談到北京的商業風貌:
市肆北京正陽門外最盛,鼓樓街次之(在宮城北),通州與北京幾相埒……每于市肆則懸豎木版,或排張絨帳,揭以佳號,或稱某樓,或稱某肆、某鋪。日用飲食、書畫器玩,以致百工賤技,無不列肆以售,而以白大布橫張于肆前,或懸揭旗幢,大書某貨和買,使過去者瞥見即知,而輒以佳名稱之,如酒則稱“蘭陵春”,茶則稱“建溪茗”之類是也。
實則,除鼓樓大街一帶外,內城諸如地安門街、東西安門外、東西四牌樓、東西單牌樓等處,也都是商鋪密集之區。
此種情景,十年前(康熙五十一年)來京的金昌業在《老稼齋燕行日記》中即指出:
城內人家無空隙,次則東牌樓街,西不及東,西牌樓南、北路旁皆官府及諸王第宅,鋪子僅十之二三,皆瓦屋,而路旁人家雖僻巷、盡開鋪子……城中市肆北最盛。
城外市肆人家,南最繁華,正陽門外,崇文門外次之,宣武門外又次之。東不及西,南不及東,北不及西焉。
朝鮮使臣指出,內城北商鋪(市肆)“最盛”處,即紫禁城北鼓樓前大街(地安門外大街,什剎海東、景山東北),“市肆之盛,幾埒正陽門外。”
(三)使團貿易
使團在華貿易,除了進程表、咨,還要進呈貢品、禮品,清政府亦對朝鮮國王、使團給予賞賜、回贈的這種特殊形式外,在使館外進行的民間商貿活動也很重要。
使臣進入使館后,清政府即在使館前張貼告示榜,規定“開市”日期,允許商人進入使館內進行買賣。康熙五十一年(1712),隨冬至兼謝恩使來北京的金昌業記述云:
夕時,告示榜出來,示使臣后貼之。告示榜者,許買賣榜也。自是日,行中人蓋有忙色。
南貨貴,故一行盡買雜物。雜物異于白絲緞疋,無定價。遇一物,輒群爭之,一兩價增至十兩。以此所買之物,互相欺匿。
譯軍亦言其可羞,蓋在前不至如此云。譯軍自家賣買外,最以士夫家別付為悶其價,多是紙扇筆墨之類,以此失利甚多云。
胡人持各色物貨日來館中,紛沓如市。該告示榜揭后,門無禁,人皆任意入來故也。
這種情況,在《庚子燕行雜識》中也有反映,不過,系中國商人準備賣各稀罕物件于使節等人,如:
譯輩得一鸚鵡以來,綠毛丹嘴,紅趾翠尾,尾甚長,系以鐵索,置在鐵架上,鸚鵡上下其架,以嘴數數咬其架,意態燥擾,別無能言之事矣。
此外,也有以明朝皇帝書畫、器物來售的:
譯輩因相親胡人來,借來一簇二幅綃,長可四尺許,畫垂楊一株,植之東西坐小鳥一雙,下有鶯一雙,又其下畫巨勝花十余朵及雜花四五朵,其東畫蓮花二朵一開一吐,下畫兩水鳥泛于洲渚上,其他菱芡雜草羅生于沙邊。畫法甚有生色,綃頭以八分書“萬歷”二字,旁安御寶,其文曰“御筆之寶”。商胡輩摹寫古書畫,稱以真跡者往往有之,而此則得之于無意之中,綃色微黃黑,且有小小缺處,御寶亦年久色漫,似非贗作。
李宜顯認為:“神宗御書障子,慮價高難買”,因“譯輩中有與序班相親者,使之居間周旋,以扇柄、火鐵、魚物雜種給之,而得買于此,尤可知其非出于故為贗作、以索高價之計矣。西洋畫亦買之”;而“南京僧持五倫書二套六十二冊來售,粉紙大字,卷極長大,以清布為衣,逐卷內踏‘正統皇帝御寶’,甚可珍玩,而價極高,不得買”。
“序班即是提督府書史……我國人欲知燕中事情,則因序班而求知。輒作偽文書,受重價而賺譯輩,其家多是南方。”
按,李宜顯稱,他們進城前,“提督出來”,又云“提督府書史”,此提督當指掌管北京城市及郊區安全的九門提督。書史,即掌管文書等事的吏員。譯輩,即翻譯。
除此類買賣外,李宜顯還記錄了京城一位大商人鄭世泰:
鄭世泰即北京大賈也,其富罕儷,我國所買錦緞,皆出其家,至于世所稱難得之貨,求之此家,無不得者,下至花果竹石、名香寶器亦皆種種具備。家在玉河橋大路之南,制作甚宏杰,擬于宮闕,為我國買賣之主,故譯輩凡有大小買賣,奔走其家,晝夜如市。此人通南貨,而今番貨到稍遲,譯輩以此故延行期,使行淹速。此人實執其權矣。
按,康熙二十三年(1684),塘沽船王、官綱戶鄭世泰曾請求皇帝以海舟販運奉天米谷以濟津民,此之鄭世泰或即其人,或其后人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