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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跑鞋人
  • 魯斌
  • 13772字
  • 2020-03-18 15:40:38

自“綠蜻蜓”女鞋專賣店開業以來,吳靜尚和女兒吳天穎,越發忙了起來。

吳靜尚幾乎每個月有二十天在全國各地跑,跑制鞋的廠家,跑廣東鞋類批發市場。那會兒,跑廣州要乘綠皮火車,沒有直達車,還得到上海轉車,僅在路上就得三天兩夜,吃不好睡不香。他每次出門,就背上他那個黑色的人造革大挎包,里面裝幾件換洗衣服,洗漱用具,一只裝滿水的軍用水壺,再就是幾個面包。經常是為了趕車,吃不上熱飯,就在車上啃幾口面包。他到溫州進貨那會兒,溫州還沒有通火車,進出溫州要么在上海轉乘輪船或火車,要么在浙江杭州或金華轉乘火車或汽車。

1990年深秋的一天,他下午五點鐘從濟寧乘火車到上海,打算乘輪船到溫州。火車到達上海是凌晨三點鐘,他在火車站咨詢了一下,從上海開往溫州的輪船是早晨七點鐘,并得知一般都是在十六鋪碼頭乘船。他急急忙忙乘公交電車趕到了上海十六鋪碼頭,到了那里是六點鐘,他下車后還以為時間綽綽有余,便不慌不忙地往候船室售票廳那兒去買票,可到了那里,大門緊閉,一張大紅告示貼在門口,說是因其他船舶停靠,今天開往溫州的“昌盛”號客輪改由公平路碼頭乘船。他看了一下手表,已是六點十分,他問了一下三輪車夫,車夫告訴他不算遠,坐他的三輪車過去至多半個小時,蹬快一點還不需要半小時。他沒有多說,坐上他的三輪車就讓車夫快點把他送到公平路碼頭。可他趕到公平路碼頭已是六點五十分了,他走進候船大廳,已經停止了檢票,盡管他好說歹說,還是沒能讓他進。

“笛……”一聲長鳴,緩緩起航的巨大客輪,把他遠遠地拋在了候船大廳的檢票口,他眼巴巴望著巨輪掀起的浪花,十分沮喪地離開了檢票口。這會兒,他突然感覺額頭上有幾粒汗珠滾落到他臉頰上,他抬起右手抹了一把,又覺得身上有些濕漉漉的,他不得不扒下外衣,把套在里面的毛線衣脫下來掖進包里,又把外衣穿上。深秋季節,在魯西南老家,已經寒意襲人,尤其是早晚,那種寒意幾乎刺骨,所以他身上多穿了幾件衣服,而到了江南,特別是江南沿海,依然還暖意融融,下車以后他沒及時減衣,又急匆匆趕路,體內的熱量便透過體表的毛孔,化作汗珠散發了出來。剛減去衣服,稍感有些舒爽,忽又覺得肚子咕咕在叫,這才記起了自昨天下午五點鐘匆匆忙忙上車后,一直還沒吃東西。這時,候船大廳里已空無幾人,他走到靠近熱水桶的花蓮椅邊,坐下來,把挎包放在花蓮椅凳上,從挎包里拿出他的軍用水壺,將壺里的冷水,倒進了熱水桶下面的水槽里,擰開水桶的熱水龍頭,把水壺里灌滿了熱水。這只水壺還是他爸爸從部隊轉業時帶回來的,他珍藏了多年,這幾年因在外面跑鞋,便拿出來派上了用場。他又從挎包里拿出兩個面包,坐在那兒,一口又一口的啃了起來,不時打開水壺喝一口熱水,將堵在喉嚨里的面包沖壓進胃里。吃完兩個面包,已是七點半鐘了,他不敢歇息,遂將水壺擰緊放進挎包里,又將挎包挎在肩上,走出了大廳,來到公平路上的公交站點,等到有開往上海北火車站的電動公交車一到站,他便竄了上去。

趕到上海北站已是八點半鐘,他急急忙忙來到售票窗口詢問,還有沒有上午開往金華的火車?售票員告訴他,有一趟九點鐘從北京開往福州的特快列車路過本站,到達金華的時間是下午兩點鐘,但估計已經沒有座位了,問他要不要?他興致勃勃地說,當然要了。于是,他掏錢買了這趟車,他來到候車廳,黑壓壓的人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的將行李扛在肩上,有的拎了大包小包,你擠我撞,我推你搡,向檢票口蠕動,他知道這已經是在檢票進站了。他手握著挎包不時地用右手摸一下左前胸,因為他那里懷揣了一萬塊錢哩,雖說是放在內上衣口袋里,而且用別針別住了口袋口,但他仍是怕被小偷偷去。那會兒,在車站碼頭甚至是火車上,小偷確實很多,他們在對方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用刮胡刀片將對方放錢的口袋或皮包割開,將錢偷走,然后迅速通過二傳手把偷盜來的錢轉移了出去,當對方發現時,小偷們還會故作驚訝的裝作同情者,安慰對方或打抱不平。他夾在人群中,隨著人潮,亦步亦趨的前行,待他通過檢票口緊走慢跑的擠上火車后,他才發覺自己的挎包已經被小偷割了一道口子,好在他的大額錢款沒放在包里,他苦澀地搖了搖頭,但心中還是慶幸自己沒把錢放在包里。他站穩腳跟,將被劃破的挎包抱在胸前,倚靠在火車座位的椅背上,不時地收縮著腰身,給穿行在走廊里的旅客讓路。

“嗚…”列車一聲長鳴,“撲哧、撲哧…”緩緩地開動了,伴隨著“哐擊、哐擊”車輪和鐵軌有節奏的摩擦聲,列車駛出了北站,吳靜尚站在車廂的走廊里,回想著剛才在候車大廳人們簇擁的場景,因為旅客們都是前胸貼后背、大腿頂屁股的簇擁前行,他絲毫沒感覺到有人劃破他的挎包。想到這兒,他心里嘀咕,不要再想這事了,以后多加小心就是了。

火車因為延誤,下午兩點半鐘才到浙江金華站。他下了車,趕到汽車站,打算連夜趕到溫州,但卻被告知下午沒有汽車發往溫州了,只有明天上午發車的三班車,其中最早的一班是早晨五點半鐘發車。他沒有含糊,就買了明天最早的那班車的車票。買好票他在金華汽車站附近的一家“大眾旅社”住了下來,小憩挨到太陽落山,他又在附近找了家飯攤吃了一碗面,打發了空蕩蕩的肚子。

那會兒,由金華到溫州的公路大部分是山路,路面條件極差,石子路,崎嶇不平,不僅顛簸,而且車行速度慢,260公里的車程,即使路途順利也得開七八個小時,如果遇到車險路堵,要十幾個小時甚至二十幾個小時才能到達。

吃過晚飯,他回到了旅社三樓的房間,簡單洗漱之后,就上床躺下了。旅社的枕頭和被褥本是白色的,那枕頭,被不知多少過路客的頭油浸潤的油膩膩的泛亮,散發著難聞的膩味,那被褥不知多長時間沒有拆洗過了,不知積存了多少過路客的汗漬和泥土,那顏色像是蠟染了一樣,散發出惡臭。他顧不了許多,把枕頭反過來,把自己隨身攜帶的擦臉毛巾鋪在上面,把被褥也反過來,只脫去了外衣,穿著內衣躺進了被窩。經過一天一夜的奔波,疲倦的身體很快把他拉入了夢鄉。

睡夢中,他感覺有人試圖把他側臥的身軀反過來,他睜開眼睛,看到一個人影在拉扯他……“誰?你干什么?”他從床上跳起來,那人影一個閃身竄出了屋外,他拉亮電燈,看到自己挎包不見了,追出門外并大聲喊叫“有賊,快抓賊啊!”

他的喊叫聲,驚動了所有的房客和旅社的服務人員,各房間都打開了燈,不少房客從房間里跑出來也喊叫“抓賊,在哪兒了?”同時聽到一陣“咕咚咕咚”跑下樓去的腳步聲,當他和幾個房客竄出房門的房客追到樓下時,一個人影像閃電一樣消失在漆黑的夜幕里。

“他娘的,這年頭,出門在外,連個安穩覺也不讓睡,半夜里鬧賊,這旅社太他媽的不安全了!”“哼,這年頭,只有躲在家里才安全,但又不能成天待在家里,靠承包的那點地,怎么能養活一家子啊?”房客們罵罵咧咧的悻悻回到了各自的房間。

“這位大哥,是你那房間進賊了吧?丟什么東西了?”一位旅社男性服務員喊住了他。

“我的一個挎包不見了!”他回服務員的話。

服務員跟著他上到三樓,又問他:“你包里都有錢么?有沒有貴重物品啊?要不要我們報警?”

“這位大叔,這包是你的么?這是我剛在樓梯口撿到的。”一位女服務員跟了上來。

“是我的。看,里邊就這些東西,都還在。算了吧,就不用報警了!”他接過帶有一道口子的挎包,看到里面水壺、吃剩的面包、換洗衣服還在,搖搖頭說。

他們來到他住的客房門口,看到房門鎖已被用刀挖了下來。吳靜尚便向兩位服務員提出來“你看房門鎖都壞了,這房間里不能睡覺了。還有沒有房間,你們給調一間吧!”

“這房間是不能睡了。這位大叔,我是今晚吧臺值班員。這樣吧,我們還有兩間是應急用的,我們主任跟我們交代,平時這兩間房一般不安排客人,萬一有上級領導親戚或朋友深夜路過,也好打發一下。現在已經深夜兩點鐘了,估計不會有客人來住了,你就暫時到我們備用房間休息到天亮吧!”女服務員客氣地說。

“噢,我是這里的保安,不好意思,因我們工作疏漏,今晚讓你受驚了!你就照我們值班員說的,先換個房間,湊合著睡一會兒吧!”

“那也只能這樣了。”他拿了外衣和蓋在枕頭上的洗臉毛巾,提了他的挎包隨女服務員和保安來到二樓的一間客房。

女服務員把房間打開,拉亮了電燈,對他說:“就這兒,你好好再睡一會兒吧,我先下樓了,有事叫我們。”

“不好意思,影響你休息了。你再睡兒吧,我們下去了。”保安客氣地說了句,跟女服務員下樓去了。

他眼前赫然一亮,這里的被褥、枕頭都是新的,雪白的幾乎沒人用過。他心里想,今晚還因禍得福了呢!并暗自慶幸,剛才幸好穿衣服睡,不然內衣口袋里的錢就被偷走了。

睡到四點半鐘,他就起來了,搖搖頭自言自語道:“真可惜了,這么干凈的房間只享受了兩個小時。”他洗漱過,帶了自己的挎包,到樓下退了房,在旅社旁的一個早攤上,要了碗面條吃了,提前一刻鐘走進候車室通過檢票口上了汽車。

那天,還算順利,汽車行駛了八個小時,下午三點鐘到達了溫州。

而女兒吳天穎,自開了這個綠蜻蜓女鞋專賣店以后,她大部分精力是照應這兩個店的生意,就很少再跑遠門了,偶爾遇到“爆款鞋”她也會和爸爸一起跑到鞋的產地去訂貨。因為兩個鞋店的生意確實越來越好,她根本就沒時間再跑出去訂貨,所以訂貨的事只有全權交由爸爸負責了。

自1990年端午節過后,她白天在店里,而且兩個店之間來回穿梭,晚上回家吃飯睡覺,來回奔波實在是太過疲憊。年輕人疲憊一點還算其次,因為年輕人精力充沛,即使失去了,恢復也比較快,問題是作為一個剛出落得花一樣的姑娘,整天早出晚歸的,遭遇劫色的概率必然會增大起來。

這一年,吳天穎已經年滿十八歲了。她那淑女身段和細嫩白皙的皮膚,人見人愛。在她的瓜子臉上,鑲了一對滴溜溜地大眼睛,被兩條稍加描繪的天生柳葉眉襯托的特別有神;一只櫻桃鼻子倒掛在眉宇間,兩片薄薄的嘴唇欲張欲合,抿成一條曲線,橫在下巴上,那櫻桃一旦掉落,嘴唇便張口接住;一頭烏發,除了前額的幾縷劉海,其他都均分成兩撥,分別扎了一條及胸的麻花粗的辮子,有時搭在胸前,有時盤在腦后,無論把兩條辮子垂在胸前還是盤在腦后,都顯出淑女氣質,尤其當她剛洗過頭,這一頭烏發尚未盤扎那會兒,簡直就像高山上瀉下的瀑布,使人驚訝不一。她身高一米六二,這在魯西南一帶乃至全國大部分地區也算得上是女性的標準身高了,貼身衣褲,使她那細柳腰身把其胸部勾勒的特顯豐滿,把其滾圓的臀部束縛的特引人注目,穿衣單薄的春、夏、秋季,當她穿上高跟鞋,走起路來,那豐滿的胸部就像兩只歡樂的小白兔,不停地蠕動,偶爾彎腰,它們會透過胸襟的縫隙探頭探腦,試圖從她紅色的胸衣內竄出來;那兩爿臀,圓的像扣在她腰后的被分成兩半的連體籃球,左右不停地搖擺晃動,特勾人心魄。

吳靜尚私底下跟朋友說,女兒的名字是她奶奶陳英姿給取的。她生下來時,俺和劉燁一致意見,她奶奶是革命領導干部,有文化,見識多,乳名和大名都由奶奶起。她奶奶聽了當然樂此不疲,她看了剛出生的穎兒,說不急,剛出生的女娃,還看不出俊丑,待到滿月時看她到底啥模樣,再取不遲。因為在魯西南這地方,給娃兒取名有講究,一般給男娃取名大多看生產八字,而給女娃取名,大多看長相再聯想到天然花草或禽鳥,隨意而取,寓意為“天人合一”。待到了女兒滿月時,奶奶仔細端詳了半天,說她長得俊俏,天生麗質,眼睛大大的,眼珠滴溜溜有神,天資聰穎,一拍腦門說有了,乳名叫天穎,大名自然就叫吳天穎了。當時一家人聽了,都說這名字起得好。

后來,女兒長大了,見她這么聰慧能干,契合了她的名字,為此他更加敬佩母親的遠見卓識。

接近中秋節一個周末的晚上,吳天穎先后盤完了兩個店的貨,結算了貨款,已是晚上七點鐘了。那會兒,她還沒吃晚飯,肚子早已是餓的“咕咕”直叫了,她和店員們打過招呼,匆匆離開店鋪趕往公交站點,準備乘車回家,因為母親還等她回家吃晚飯呢。到她們五圣村的公交車站點,在城郊接合部那兒,她得先乘市內公交車到那兒去轉乘,她下了市內公交車,半個小時一班的城郊公交車還沒到站,她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時間是七點三十五分,這說明七點半的車剛剛開走,下一班要等八點鐘才來。沒啥好辦法,雖說遲了,但也得等。

這會兒,夜已經很深了,周圍黑漆漆的,微風吹得路旁那陰深莫測的玉米田里的玉米棵,“嘩嘩”作響,響聲中夾雜著“吱吱…”“嘟嘟…”的蛐蛐和蟈蟈等土蟲的鳴叫聲。路旁的燈柱上,白熾燈泡躲在燈罩下,散發出黃迷迷的光亮,抬頭望去,在燈泡周圍形成一個直徑一米左右的彩虹圈,蚊蟲在圈內飛舞,螢火蟲則遠離燈光,在黑暗中閃著熒光飛舞。天上沒有月亮,但繁星似錦,銀河清清楚楚的把牛郎星和織女星隔在兩岸,北斗星高高的掛在北天。這里就像被遺忘的角落,遠處雖有濟寧市的城市光芒,卻照不到這兒。站點里除了吳天穎,一個人也沒有。這會兒,如果有幾個好友,放松心情,在這兒欣賞夜色,靜聽風聲蟲鳴,必定是一種絕美的鄉間夜景。但一個人站在這兒,不要說一個孤身女子,即使一個單身男兒,也會緊繃神經,慌兮兮的。

吳天穎不敢止步停留,她不停地來回踱步,高跟鞋有節奏的敲打柏油路面,發出的聲響蓋過了風吹玉米葉的磨砂聲和蟲鳴聲,似乎這樣她可以為自己壯膽,而她心里卻一直在戰戰兢兢。

正在她十分焦急的時候,突然影影綽綽的看到,從市區方向走過來一個人影,走路成曲線,搖搖晃晃的很快來到了她近前,她仔細看了,好像是個男人,他定在了她跟前,嘴里囁嚅“你…你…在這…兒…干…干…么…”一陣刺鼻的酒氣向她撲來。她捂住鼻子,往后退了兩步,模模糊糊看到了他的嘴臉——一個邋邋遢遢齜牙咧嘴的三十歲左右的醉漢,看樣子不像城里人,個子不算高,但看上去比較壯實,穿著工地上工人穿的那種軍裝衣褲,上面兩顆扣子沒扣,胸部的肌肉露在外面,雞窩頭,大嘴巴,咧嘴時牙齒露在外面,一副猙獰面孔,渾身酒氣。她看他這副德行,趕緊往后躲,想離他遠點兒。可他踉踉蹌蹌的竟然張開手臂,朝她撲了過來,嘴里呢喃“哎呀…還…是個…漂亮…妞…來…跟哥…哥…玩…玩…”

“你干嗎?你站住,不要過來,過來我喊人了啊!”她試圖喝止他。

“嘿嘿…這…會兒…沒…沒…人…來…跟俺…親…親…”他撲過來,一把抱住了她。

“來人啊…救命…”她嘶啞的呼喊并拼命掙扎。

“嘿嘿…你…甭喊了,這里沒人,哥哥抱你里面,舒服舒服去……”這會兒醉漢好像不結巴了,似乎被她的掙扎和喊叫弄清醒了,他開始還是強抱她,這會兒竟使出渾身解數一把把她扛在了肩上,試圖離開公路往玉米地里鉆……

“來人…救我…這里有流氓……”她繼續掙扎并拼命地喊叫。

“丁零…”一陣自行車鈴聲從遠處傳來,同時伴著三個人影由遠而近朝濟寧市區方向而來。

“啊,有流氓?抓住他,別讓他跑了……”“快停下來,抓流氓……”原來是三個騎車的年輕人,他們聽到了一個女子的呼喊,看到有個人影肩上扛著一個人,離開公路往路旁的玉米田里跑,他們毫不猶豫的緊蹬了幾下,來到了站頭,紛紛從自行車跳下來,將自行車丟在站頭,就像三支離弦的箭,沖向扛人的人……

只聽沖在前面的一個男青年大聲一吼:“把人放下!”

醉漢看到有三個大小伙子沖上來,聽到這一聲吼,嚇得魂飛魄散,他將扛在肩上的她放下來,又用力把她猛推到那男青年身上,只見他撒腿就往玉米地里鉆。沖在前面的男青年被這一舉動弄得猝不及防,突然被他猛推過來的女人砸中,踉蹌了一下,他被迫抱住了她,并大聲喊他的兩個同伴:“快,別讓他跑了,你們倆趕緊去抓住他!”

兩個男青年相繼沖上去,一個人使了個絆子,醉漢一個嘴啃泥跌倒在路旁的水溝里,另一個撲了上去,把他死死地按在了水溝里,兩個人把他手臂反擰到背后,扯下他的外衣,把他捆了起來,然后把他拉起來弄到公路上。

被驚得瑟瑟發抖的吳天穎,還躲在男青年的懷里。男青年拍拍他的背說:“這位姑娘,你別怕了,我們已經把壞人給抓住了!你冷靜一下,告訴我們剛才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一個人來這里啊?”

她抽噎著斷斷續續地說:“謝謝你了大哥,俺是來趕公交車的,本來俺平時下午五點多就下班了,從這兒乘車回五圣村去,可今天俺店里忙,下班遲了,到這里已經是七點三十五分了,上一班車剛剛開走,俺就一個人在這兒等下班車。俺沒留意,不知從哪兒跑出來個流氓,滿身酒氣,滿嘴里醉話胡話,上來就抱俺……”

“哎呀,我怎么聽你講話那么耳熟啊,你是不是吳天穎呀?”聽了她的訴說男青年驚訝地說。

她聽他說話,也覺得耳熟,便反問道:“我也聽到你講話耳熟呢,那你是?”

“我是你初中同學王小波啊!你不記得我了?”王小波把她從懷里推開說。

她停止了哭泣,羞怯地問他:“你怎么跑這里來了?今晚怎么這么巧啊,在這里會碰到同學?”

“噢,我先跟你介紹一下,他們是我的兩個中專同學,今天下午我們相約去鄉下看望一個中專同學,在他家吃過飯回城,剛才騎到這兒,聽到你在呼喊,又看到有兩個人影在這兒撕扯,估計是女孩子遇到了麻煩,便緊蹬了幾下,來到跟前,看到你被欺負,就停下來了。”王小波解釋說。

“哎呀,小波,你這不是英雄救美么?你這是不是故意設計好的啊?哈哈……”王小波的一個同學抓住醉漢嘻嘻哈哈的跟他開玩笑。

“嗚…”一陣汽車喇叭聲傳來,兩個汽車遠光燈閃了幾下,八點鐘的班車來了。

“王小波同學,車來了,俺先回家了,明天你若有空來俺‘天瑩時尚鞋店’找俺好了。”她說。

王小波說:“吳天穎同學,你今晚恐怕一會兒半會兒還回不了家,因為我們要把這流氓弄到派出所去,派出所一定還需要你的口供。我看這樣吧,你跟我們一起去派出所錄口供,錄完口供早的話我送你回家,遲的話你就住到俺家去好了。”

“這樣啊?還要去派出所呀?俺不去,那多丟人啊?再說了,俺不回家,俺娘還不急死啊?”吳天穎說。

“難道你不想把這流氓抓起來,讓他得到應有的懲處么?如果派出所沒有你的證詞,即使我們把他送到派出所,也會被放了的,那樣他就會逍遙法外,在外繼續耍流氓。你能忍心讓他再禍害其他女孩子么?”王小波說。

“嗚、嗚…”汽車催叫了幾聲喇叭。

“哎呀,你這位小波的同學,別猶豫了,跟我們走吧,到了城里再說好了。讓汽車開走吧!”王小波的其中一個男同學說。

王小波朝公交車司機揮揮手,說了聲:“師傅,我沒沒有人乘車了,您開走吧,謝謝您了!”

汽車開走了,王小波轉身又對她說:“你不用擔心,這種事派出所是會給當事人保密的,再說了他屬于犯罪未遂,你又沒失去什么!至于你家里嗎,等會兒你在派出所往你村里掛個電話,就說同學請吃飯,回不去了。”

她靦腆地說:“看來,也只有照你說的去做了!”

他們四個人押著醉漢到了任城區南門派出所,派出所值班民警當即給醉漢戴上了手銬,并進行了突審,醉漢說他是城郊柳條村的,今年38歲,家里有老婆和一男一女兩個孩子,今天上午去城里串親戚,中午飯后就打起了麻將,贏了點錢就幾個人喝酒,多喝了幾杯。走路回家時,感覺身上有點燥熱,來到城郊公交車站那地兒時,恰巧碰到了在那里等車的一個女孩子,當時看她長得很標致,兩個奶子把衣服撐得高高的,圓咕隆咚的屁股,肉嘟嘟的,當時感覺熱血直沖腦門,他實在憋不住了,就想把她弄到玉米地里去玩玩。那會兒,自己正在拖拽她進玉米地時,沒想到突然半路里殺出了程咬金,壞了他的好事。

值班民警又單獨找吳天穎,了解了問題的全過程,做了筆錄,證明醉漢沒有說假話。并初步判定屬于酒后亂性,強奸未遂。具體如何對他治罪,待第二天再到柳條村進一步了解其有無犯罪前科再做決定,遂暫時把他留置在了派出所。并讓吳天穎、王小波等人回家等候消息。

吳天穎,在派出所里,經值班民警同意,打了個電話給五圣村的黨支部書記李大和,請他轉告一下自己的母親劉燁,今晚在城里女同學家住了。離開派出所時,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她說跟王小波到家里住一宿實在有些不方便,不如自己去找個旅館先住一晚。可王小波堅持讓她跟自己到家里住,說是遇到了同學非常難得,自己家在濟寧市區,讓她去找旅館,實在是不近人情,如果讓同學們知道了會讓他無地自容的。還說,跟他到家里住,一點兒問題也沒有,他有個妹妹一個人住一間房,她去了可以和妹妹一起住,別說是一個晚上了,就是常住也沒關系啊!她拗不過他,只好羞答答的跟他去了他家。

第二天下午三點多鐘,辦案民警找到了她店里,向她通報了對昨晚那個“醉漢”的進一步調查情況,說他之前并沒有犯罪前科,在村里雖說有點邋邋遢遢的,但總體上還算是個老實人,昨晚主要是喝酒喝多了,夜黑人靜的遇到你一個單身姑娘,酒壯人膽,遂起歹念,幸好遇到了你的同學王小波等人,制止了他的犯罪行為。不然,他若是造成犯罪后果,就必須判罪入獄了。現在,我們所研究并上報到局里批準,對他實施行政拘留十五天處罰,給他一個沉痛教訓和痛改前非的機會。問她還有什么要求沒有?她說,自己攤上這種事,感覺有些丟人,請求派出所給她保密,不要讓更多的人知道。辦案民警告訴她說,保護當事人的個人隱私,這是他們辦案的基本常識,也是他們辦案的紀律要求,請她大可不必為此事背上思想包袱,沒必要有思想顧慮,并告訴她說,其實這種事即使有人知道了也沒什么關系,因為你是受害人,對方企圖犯罪,但他犯罪未遂,并沒有對你造成更深的傷害。

快到下班時,她的同學王小波來到了她的店里,說是晚上他和他妹妹一起請她吃個便飯,為她壓壓驚,讓她提前打個電話跟家里人說一聲,今晚還住在他家。她這次沒再猶豫,爽快地答應了他,因為她很想知道她初中二年級輟學后他后來的情況,以及其他同學的情況。她到附近的公用電話,又打了個電話給李大和書記,請他再轉告自己的母親,今晚還是不能回家了。

王小波找了一家叫“靜雅”的飯館。小飯館在任城區商業街后面的一個小巷子里,是一個青磚灰瓦的小四合院,一座主屋,坐北朝南,是兩層廟宇式閣樓;東西兩座旁屋,是廟宇式的大屋脊廂房;一道兩米高,上面蓋了灰色小脊瓦的圍墻,順著巷子而立,剛好擋住了三座房屋,使里面形成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庭院。紅色的油漆大門,一對不大不小的石獅子蹲在門的兩旁作為枕石(門當),門的上方是一個長方形的匾額吊掛在那兒,上面鐫刻了當地著名書法家孔源書寫四個行楷鎏金大字——“靜雅飯館”,匾額的下面,在兩個門檐(戶對)上掛了兩只大紅燈籠。這里,顯得古典、優雅、安靜,晚六點鐘他們來到這里,出出進進的客人不少。他們要了主屋二樓的一個小包間,點了香菜豆干絲、豬肝、烤鯽魚、葡萄等四個小菜,又要了一個雞煲、清蒸鯉魚、蒜薹炒肉絲、水煮對蝦等四個熱菜。王小波自己從家里帶了一瓶煙臺白蘭地葡萄酒。菜上齊后,他們三個坐下來,邊吃邊喝邊聊。

本來吳天穎不會喝酒的,開鞋店后,有幾次和爸爸出去訂貨,也漸漸地學會了喝酒。

王小波的妹妹,比他小兩歲,她與吳天穎本來不熟悉,但她知道哥哥讓她來,是為了避免讓他的同學尷尬難堪,她來了有吃有喝,樂此不疲,借此她也結識了一個女強人。昨天晚上,她和這個姐姐睡在一個床上,簡單聊了一會兒,覺得這個姐姐非常可愛可親,今天一大早起床時,她偷偷地仔細觀察了她一番,她身材那么標致,皮膚那么白嫩光滑,該大的地方大,該小的地方小,非常有女人味,尤其是講話的聲音,爽朗而又不粗俗,婉約而又不嬌嗔,所以,今天來了她非常開心,特別是這位姐姐來的時候沒忘記昨晚答應她的事,真的給她帶來了一雙時下流行的“綠蜻蜓”女皮鞋,她穿在腳上,不大不小正合適。哥哥和這個姐姐聊天,她自覺識趣地不去插言,只顧自己慢慢地品嘗這美酒佳肴,靜靜地聽他們倆聊天。

王小波幾杯酒下肚,話匣子自然就打開了。他說,當時她是班里的尖子生,突然輟學,同學們都很惋惜,尤其是他想勸勸她,讓她留下來,但那時候,覺得男女同學授受不親,怕同學們開他的玩笑,所以也就忍住了。后來她離開學校后,他想給她寫信聯系,可不知道她家的具體地址,也就沒有寫了,但他心里一直在惦記她。

“嘻嘻,姐,那時候俺哥已經暗戀你了呀!”她妹妹聽到這兒,實在憋不住了,便冒出了這么一句。

“去你的,有你什么事啊,別亂插話!”王小波白了妹妹一眼。

接著說:“沒想到,過了這么多年了,竟然在路上碰到了,而且還是‘英雄救美’式的相遇,這算不算是緣分啊?”

她有些害羞起來,臉上泛起了紅,一語雙關的低聲說:“俺也不懂,是不是緣分,得看以后了。你別光說俺了,你自己后來怎么樣了?現在哪里高就了?也說給俺聽聽。”

他說:“你離開學校后,我還在繼續讀書,初中畢業后,我報考了濟寧師范學校,打算中專畢業后出來當一名小學教師。可讀了三年畢業后,我父母親通過關系,讓我進了任城區政府林業局,現在林業局里當一個普通辦事員,就是在辦公室里,做做收發,弄弄檔案,工資不算高,但比在小學當老師好多了。當然了,與你比收入那是沒辦法比了。”

她說:“這不能比,你文化高,在政府里工作多體面啊!俺們做生意的,特別是跑鞋的,經常是吃飯沒規律,不是餓一頓就是飽一頓的,還被別人瞧不起,在社會上沒啥地位,還經常被一些人罵是‘奸商’。雖說有時賺點錢,但那是血汗錢,辛苦錢,時時刻刻還在擔心壓貨賠錢,精神壓力很大。不像你們,工資雖說不高,但旱澇保收,沒什么大的壓力啊!”

他說:“也不完全像你說的那樣,在政府部門工作,凡是有責任心的,盡職盡責的工作,把分內工作做好,完成好領導交辦的事項,那還是有一定壓力的。當然了,那些不求上進的人,整天優哉游哉、渾渾噩噩混日子的人,是不會有壓力的。有的年輕人,院校畢業或通過關系走進政府部門或國家企事業單位,以為端上了‘鐵飯碗’不再虛心好學追求上進,不再艱苦努力勤奮工作,而是游手好閑,吊兒郎當,總覺得自己有點文化,盛氣凌人,對待工作不盡職盡責,朝三暮四,這山望著那山高,實際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他們很快就討人嫌,被人鄙視。我覺得,一個人無論干什么,都應該有責任心,成人以后,從事了一項事業,做了一個行業的事情,無論是機遇的碰撞或是說命運選擇的安排也好,還是自己的努力爭取或是父母長輩的協助得來的也好,都應該去熱愛它,珍惜它,做好它,獻身它。就像你選擇了棄學做生意,既然做了就想盡千方百計,盡到最大努力把它做好。就像我,機遇讓我進了政府部門工作,我就得立足現有崗位,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前走,至于走到什么程度,走到哪一步,只要自己努力了,那以后還得看機遇,自己努力了,付出了,遇到機遇那是造化,沒遇到機遇,也無怨無悔,就怕遇到機遇因自己平時不努力而喪失機遇,那就會悔不當初,遺憾終生……”

他滔滔不絕地說著,她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靜靜地聽他說。他說的這些詞語,自己好像從未看到過,也從未聽有人說過,而他說起來,是那么流暢,又不加思考的出口成章,滔滔不絕,難道文化知識真能改變一個人嗎?她又聯想到他昨晚那種“英雄救美”的氣概,他的吼聲,他的沖向醉漢的舉動,他懷抱自己的柔情,簡直就是一個非常成熟的大男人。她心里想,他變化可真大啊!在讀初中的時候,他還是那么靦腆的一個男同學,只五六年時間,他比自己多讀了一年初中,又上了三年中專學校,竟然在女同學面前大大方方,毫無靦腆之態了,他怎么就變化那么大呢?看來文化知識真能陶冶人,改造人啊!現在看來,當時自己棄學,是有點沖動和草率了!事到如今,不能走回頭路了,因為世間沒有“后悔藥”能夠抹滅一個人的遺憾情結。

王小波的妹妹,只比她小了兩歲,她坐在飯桌的一側,左看看哥哥的表情,講得眉飛色舞,簡直就是一個有文化有知識的帥男,再右看看這位姐姐,聽得眉開眼笑如癡如醉,含情脈脈面如桃花,簡直就是一個現代版的林黛玉。極有可能她就是自己未來的嫂子,如果是那樣,那可真太好了。

他們聊得很投機,聊了很多,聊了自己聊家庭,聊了事業聊工作,聊了同學聊同行……

他們回到家里已是晚上十點半鐘了。

自那以后,王小波下班后經常到她店待上一會兒。吳天穎漸漸地覺得見不到他就像丟了什么東西一樣,雖說還沒有失魂落魄,但他的影子已經深深地落在了她腦海里了。為了生意方便,他讓她長期住在他家里,她堅決回絕了他的好意,因為在魯西南這地方,男女即使已經明確了未來是夫妻關系,但還未結婚,男女也不能住在一起。否則會被人戳破脊梁骨的。于是,他幫她在“天瑩時尚鞋店”附近租了一小套有衛生間、有廚房的房子。這樣她就不用天天回家了,還有一層意思,就是他們倆私會也方便了許多。實際上他們已經開始暗戀了,雖然那層窗戶紙還沒被捅破。

吳天穎回到家里,把租房子的事跟父母親說了一下,父母親聽后,都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因為他們覺得女兒平時照顧兩個店的生意,每天下班時都要盤點結賬,再讓她往家趕,實在是太辛苦了。不過,母親還是提出了自己的擔心,對女兒說:“你一個大姑娘家,一個人住在出租屋里,俺可不放心哩,萬一遇到什么事怎么辦呢?”

她回答母親說:“娘,這您就不用擔心了,咱們店里不是還有幾個看店的女孩子么,俺跟她們商量一下,看看哪個愿意跟俺住在那里和俺做伴,俺就多給她開一點工資,我想她們會有人同意的。”

爸爸聽了后說:“這樣也好,兩個人在一起可以相互有個照應,兩個人說說話也不會寂寞,有興趣的話,你們可以自己燒點晚飯吃,不要天天去吃飯攤了,飯攤吃多了也膩味。俺這幾天去上海進貨時,從那里跟你帶一臺‘金星’牌彩色電視機回來,晚上就更充實了。”

她聽父母親這樣說,覺得王小波幫她做的這件事非常有意義,看來這真是個好主意,以后她和他單獨見面,還可以支開店員,在那里單獨聊聊天哩。

后來,一個星期六的上午十點來鐘,因女兒好多天沒回家了,劉燁實在是有些想閨女了,剛好這天城里趕大集,便帶著兒子天鞋,乘公交車來到店里看女兒。她來到店里,看到顧客盈門,心里很開心,但女兒不在店里,只有葉小蓮和另外一個女孩店員在招呼著顧客。她問小蓮:“你們的姐姐去哪兒了?”

小蓮對她說:“八點半鐘我從宿舍來店里時,姐姐說讓我先來店里,她待會兒先到‘綠蜻蜓’專賣店去看看,這會兒不知她去了沒有?估計她也快來店里了,阿姨,您先坐會兒吧!”

天鞋插話說:“娘,俺還不知道姐姐住在哪兒呢?俺想去看看姐姐她們宿舍,讓這個姐姐帶俺去看一下,順便把俺姐叫過來好嗎?”

“行啊,就讓這個姐姐帶你去看看吧,前些日子俺跟你爸去看過了,挺好的。”劉燁同意兒子去看看。

小蓮說:“阿姨您先坐會兒,俺去把他送到門口。”

因為她知道,她們的宿舍就在附近不遠的一個巷子里,劉燁點頭同意她把他帶過去看看。

葉小蓮帶著天鞋,出了店門向右拐進一個小巷內,只走了三百米便來到一個小院落,來到門口她指給他說,左邊那個小旁房,你去喊一聲,看看姐姐在不在屋里,如果在里面,你就跟姐姐一起到店里,如果不在,你就原路返回到店里好了,我先回到店里照應生意了啊!

小蓮姐扭身回店里去了。天鞋走進小院,來到左邊小旁屋門口喊了聲:“大姐,你在屋里么?”

聽到喊聲,吳天穎一臉桃花地打開了房門,驚詫地問:“天鞋,你怎么來了呀?怎么找到這兒的啊?”

這會兒,王小波也隨著她來到門口,站在她身后。

天鞋說:“你好多天沒回家了,娘說她想你了,就趁著趕集,順便來看看你。俺也想你了,反正昨晚俺作業都做完了,在家沒事,就跟著娘來了。娘現在店里等你呢,讓俺和你一起去店里,剛才俺是跟小蓮姐過來的,店里生意忙她先回去了。大姐,他是誰呀?”

“噢,他是我的一個初中同學,現在區林業局工作,叫王小波,你以后就叫他大哥好了。我剛才正準備去店里呢,他來找我有點事,所以就耽擱了一會兒。小波同學,你說的那事我知道了,你就先回去吧,我媽來了,在店里等我呢,我要去店里了!”吳天穎先是回弟弟的問話,又扭頭朝王小波擠眼睛說。

“那好吧,既然阿姨來了,你還是先去店里吧!對了,你剛才叫弟弟什么來著?怎么叫‘天鞋’呀?”王小波笑瞇瞇地問她。

“哎呀,這是我弟弟的名字,你問那么多干嗎啊?今天沒時間了,以后有時間再告訴你吧!你慢走,我和弟弟去店里了。”她不耐煩地把他支走了,然后關了屋門,帶著弟弟走出了小院。

在路上,弟弟故作神秘地問姐姐:“大姐,你剛才說他是你同學,我看出來了,他還是你男朋友。你說我說的對嗎?”

“去你的,別瞎說。就你聰明,哪里是男朋友啊?你一個小毛孩子,懂什么男女朋友啊?”姐姐喝止弟弟。

弟弟不服氣地說:“哼!我就懂。剛才你和他說話,還跟他擠眼睛呢,他也跟你擠眼睛了。待會兒,我把你們說的話和表情都告訴娘。”

“別哎,你別告訴娘啊,現在還不是正式的男朋友呢,姐姐先和他處處,處一段時間感覺可以了,再正式確定為男朋友,到那時你就可以告訴爸和娘了。天鞋,你說好么?”姐姐哀求他。

“嗨嗨,不告訴可以,但你給我什么好處啊?”他搖頭晃腦的要挾姐姐。

“什么好處啊,我想一下啊……對了,你已經讀初中了,那姐姐今天去給你買個最新款的雙肩背書包,再買一只上海產的‘金星’金筆,怎么樣啊?姐姐夠意思吧?”她想了想說并反問弟弟。

“嗯,這還差不多!”弟弟笑著點頭說。

“不過,你得保證給姐姐保密,我不讓你說,你絕對不能說。可以嗎?”他不放心地又補充一句。

“當然可以了,我見到書包和金筆后,咱們就算成交了!來,拉鉤……”他調皮地說。

“你這個鬼靈精,來,拉就拉。”她說著,用右手食指鉤住了弟弟的右手食指,兩人搖晃著手指同時嘻嘻哈哈地說“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他們來到店里,店里出出進進的男女顧客很多,大都進來時空著手或拎著包,出去時手里多了一只或兩只鞋盒。娘坐在收銀臺里面,雖沒人跟她說話,但她看著火爆的生意場面,臉上堆滿了笑。見姐弟倆進來了,自然地說了句:“店里今天這么忙,你干嘛這會兒才來啊?還得叫天鞋喊你來。”

她沖著娘笑笑說:“娘,您咋來了呢?俺剛才有點事,耽擱了一會兒,沒關系的,由小蓮她們兩個在這里照應著,足夠了。”

她坐下來,和娘說了一會兒話,突然站起來對娘說:“娘,您跟俺去外面轉轉吧,最近來了一款雙肩背書包,俺答應給天鞋買一只的,咱們一起去買來吧,順便到菜市場買點菜,中午就在俺住的那兒自己燒幾個菜,咱娘兒仨吃好了。”

娘聽閨女這么說,覺得這主意不錯,反正自己在店里也是待著,插不上手,也沒人跟自己說話,還不如跟閨女去街上轉轉,買點菜回來,跟孩子們好好燒幾個菜呢,便答應了閨女。于是,她帶著兒子,跟閨女一起走出了鞋店。她們娘兒仨在商店里,在街上,在菜市場里,轉了一個多小時,給天鞋買了一只新款廣州產的雙肩背書包,買了一只“金星”牌金筆。吳天穎她給娘買了一條絳紫色羊毛圍巾,又到菜市場買了三兩豬肉,一條一斤重的鯉魚,買了些素菜。三個人說說笑笑地回到了吳天穎的租屋。最開心的還是天鞋,因為他拿到的這兩樣禮物,是時下最流行的,而且價格都近百元。劉燁也非常高興,今天來既看到了自己的閨女,又獲得了閨女饋贈的圍巾。所以中午的飯菜,她都一個人包了,閨女要插手,她把她擋開了,讓她帶天鞋再去店里看看,待到吃飯時再回來。

中午的飯菜噴噴香,她們娘兒仨吃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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