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菲吃了一驚，連忙躲到角落里向外看去，皎潔的月光下，她看出那個黑影竟然大夫人！因為聽覺太好的原因，導致她睡不好，所以一般她在睡覺前會關閉五感，結果竟然連窗外有人都沒有覺察。

此刻，她看到大夫人正在窗前凝望著窗內，久久未動一下身形，眼中似乎還有點點淚光，似是在隱忍什么。那神情，就像一個慈母在偷看自己的孩子一樣。

這是怎么回事？

入府的這些天，凌若菲還從來沒在大夫人的眼中看到一絲絲慈愛。相反的，她似乎還時時表露出對她的憎惡之色，可現在她又是唱的哪一出？

凌若菲這樣想著，就想上前幾步看清楚一點，卻不小心絆到了腳下的椅子，發出了輕微的響動。突如其來的聲音使得窗外的大夫人一驚，倉皇逃走了。那樣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全然不似往日的雍容氣度。

凌若菲盯著大夫人離去的方向，總覺得事有蹊蹺，大夫人的性格也太極端化了吧？

這時，云五從暗處走了出來，來到了凌若菲的身邊，低聲說道：“主子，大夫人在你窗外站了約莫半個時辰了，屬下見她沒有惡意，就沒有現身阻止……”

這大夫人莫非有精神病？她前腳殺了凌眾一家，后腳就跑到這里來裝柔弱？

這個念頭從腦海一閃而過，她不由心中一動。如果在現代，她恐怕毫不懷疑地認為她有精神分裂癥。

可在這一片有些玄幻的大陸上，她自己都三魂合一了，那大夫人身體有沒有可能也住著兩個人？

而這兩個人，性格就是兩個極端，甚至說可能是有仇。

想到這里，她對云五說：“你去查查大夫人從前的事，明天早上我要她的詳細資料，特別是關于性格變化的。雖然宋嬤嬤已死，但她身邊不是還有一個心腹金嬤嬤嗎？把她綁出來審一審，當然，別暴露你自己。”

云五有些猶豫，云一不在，她一走主子身邊就沒暗衛了。

凌若菲笑道：“別擔心，我身邊不是還有玲瓏琉璃她們嗎？好歹能抵擋一二，而且在這個深宅內院，誰會害我？”

云五了，這才縱身一躍，隱入了黑暗。

凌若菲望著沉沉的夜色，心情很復雜。

聽云一說凌眾經過兩天的養護，已經從昏迷中醒來。他的身體恢復的很好，只是在知道馮氏和寶兒沒救活之后情緒十分低落。

凌若菲也想為馮氏和寶兒報仇，可這大夫人也是原主的生身母親，這樣的恩怨該如何清算？

天亮時，云五回來了。她帶了一些資料來，有的墨跡還不太干，看樣子都是連夜整理的。

凌若菲大致翻了翻，了解到大夫人閨名雙華，十歲之前，性格還是比較溫順的。直到在她十歲那一年，家里有個庶姐莫名其妙被淹死在了荷花池中，她受了驚嚇才導致性情大變。

據說那個庶姐一向跟她不合的，仗著她的姨娘受寵，經常跟搶她東西。就連庶姐落水那一日，兩人之間也有過矛盾。那庶姐一死，府里就有了謠言，說庶姐落水之后，曾有人看到她的裙角是濕的。

但這謠言很快就被大夫人的父親——李大人給壓下去了，嫡女和庶女之間，他選擇了嫡女。畢竟庶女已死，而嫡女身后有強大的外家。

之后不久，但是大夫人的貼身丫鬟招弟就被灌下了啞藥，因為大夫人懷疑她說了什么不該說的。那一段時間她性格變得十分乖張，接連著打殺了好幾個奴仆。但她每次地做了錯事之后，很快就會承認錯誤。

李大人無奈之余只好替她遮掩一二，不讓女兒乖張的性情被人知曉。

再后來，大夫人嫁給了曾伯信，她除了偶爾在后宅中爭風吃醋外，倒也沒有什么出格的表現……

凌若菲看著這些資料，若有所思。

在一個網絡小說的老書蟲來看，無論是宅斗戲還是宮斗戲，套路都是大同小異的。別看那些深宮后院里的姐妹們面上一團和氣，可一旦背后捅起刀子來，比敵人還狠。

這里面雖然只有寥寥數語，但她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大概經過。這個大夫人的庶姐，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死在大夫人的手里，至于她是不是被那庶姐的冤魂纏上還不好說。

如此一來，倒可以解釋大夫人為什么時冷時熱了，而且兩人之間都是那個兇狠的占上風。

不過這兩人似乎都達成了一種協議，盡量不在外人面前露出破綻，估計是怕被當作妖物被人燒死吧？

但這一切只是凌若菲的推測，并沒有真憑實據，也許大夫人只是單純的精神病也說不定。

她決定去試探一下，但是試探也要講究安全系數。

她想起當初小啞巴跟著凌眾去盜墓時，凌眾都會帶上的那幾樣材料：黑狗血、糯米還有從道士那里買來的符咒。

但因為凌眾膽子小，一向只盜一些新墳，那些東西根本沒有派上過用場。

直到最后一次，他們盜歐陽云清的墓時，倒是遇到了險情，可惜當時凌眾太慌亂了根本沒想起來用。

也不知道如果凌眾當時用了這些東西，歐陽云清和她會不會魂消魄散？

出了一會神，她招過云五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云五聽了，便出去辦事了。

第二天一早，凌若菲穿戴整齊之后就領著一大幫丫鬟去給大夫人請安。

在韶華苑的主屋外，凌若菲等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時間才被叫進了小花廳，丫鬟們不得入內，她只好一個人進去了。

花廳里，大夫人一身華服坐在主位上喝著茶。

她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冷漠，跟昨晚那副柔弱的樣子截然相反。桃兒和杏兒低眉順眼地站在她的身后，像兩個背景。

喲，今兒個是怎么回事啊？一直像影子一樣跟著大夫人的金嬤嬤去哪了？

當然凌若民菲是不是問出口的，她向前微微一福，口中喚了一聲母親，算是見了禮。大夫人從鼻子里發出一聲輕哼，就算是回應她了，之后便淡淡地將茶盅放回了桌上，然后閉目假寐。

凌若菲見狀，忙上前殷切地拿起桌上的暖壺為她續水，卻故意把熱水倒多了，熱水漫出茶盅，順著桌邊一直淋到了大夫人的身上。

桃兒和杏兒大驚，想要上前但被凌若菲用凌厲的眼神給阻止了。她們只得遲疑地縮回手，因為大小姐的眼神好兇，她們竟然不敢違抗她。

因為室內燒著地龍，大夫人只穿了尋常夾襖夾裙。熱水很快洇透衣服燙到了她的肌膚，正在假寐的大夫人猛然睜開了眼睛。

待看清眼前情景時，大夫人猛然跳起，并快速地遠離了桌子。

很難想象她剛才還一副冷漠的樣子，動作卻這么敏捷。大夫人低頭看了看濕了一片的裙擺，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神色已經有些鐵青了，她盯著凌若菲，喝問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凌若菲明明嘴角上揚，卻用一副誠惶誠恐的口吻道著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不過是從前沒拿過這么精致的暖壺，手一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