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韓宣王的嘆息

原文

客有說韓宣王，[1]宣王說而太息。[2]左右引王之說之以先告客以為德。[3]（《韓非子·外儲說右上》）

注釋

[1]說（shuì）：游說，向人陳述自己的主張并使對方聽從。韓宣王：即韓宣惠王，戰(zhàn)國時韓國的君主。[2]說（yuè）：喜悅。這個意義后來寫作“悅”。太息：大聲長嘆，這里表示愉悅和贊嘆。[3]引：拿。說之：喜歡賓客的言論。德：恩惠。

譯文

有一位賓客游說韓宣王，（賓客走后）宣王（回味他的言論）滿心歡喜，贊嘆不已。宣王身邊的臣子見到宣王如此喜歡賓客的言論，便搶先拿這件事去告訴那位賓客，以此作為對他的恩惠。

解說

韓宣王內(nèi)心的喜悅通過一聲長嘆表露出來，卻沒有想到近臣會拿這聲長嘆去市恩。君主所處的特定位置，決定了他是一個社會全部利害關(guān)系的核心，他的任何一種表現(xiàn)都是很有價值的信息，會被人充分利用。比如宣王身邊的人把宣王欣賞的態(tài)度透露給賓客，賓客一方面要感恩通報信息的人，日后一旦得到重用必然有所回報；另一方面他由此明白下一步如何針對宣王的心理展開游說活動，最終達成自己的目標。所以韓非感慨道：“好惡見則下有因，而人主惑矣。”（《韓非子·外儲說右上》）君主只要將自己內(nèi)心的活動表露出來，臣下就把握了揣摩和迎合君主心理的依據(jù)，君主便可能受到迷惑。

在人與人的交往中，善于察言觀色的一方因為能夠把握對方的心理活動，于是可以掌握主動，使對方愉快地接受自己的觀點。這種通過細微的信號敏銳地識別他人情緒、感受他人的需求和欲望的能力，是處理好人際關(guān)系的重要條件。君主身邊的人在這方面通常都是高手，他們憑借這一技能獲得君主的歡心，同時也以此為自己謀取私利。韓非告誡君主必須非常在意自己的言行，務(wù)必做到“明主之言隔塞而不通，周密而不見”（君主的任何言語都要絕對保密，一舉一動都要嚴密到不流露內(nèi)心的想法）；否則就不免“喜見則德償，怒見則威分”（君主的喜悅被人捕捉到，就一定有人竊取君主的恩德；君主的怒恨表現(xiàn)出來，就一定有人加以利用從而分散君主的威權(quán)。以上見《韓非子·八經(jīng)》）。既然如此，君主最標準的表情應(yīng)該是無情無欲的面癱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