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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日本學與日本亞洲學會

19世紀中后期,特別是后30年歐美世界對日本的研究出現(xiàn)了質(zhì)的飛躍,對學科化的“日本學”的草創(chuàng)與形成具有里程碑意義。1853年之后,日本幕府政府解除了鎖國禁令,國內(nèi)國際的新格局促成了日本與外界的交往激增,彼此加強了解的訴求推動了日本與西方的文化互動。日本政府機構與高校聘請的西方專家、學者與外交使節(jié)中的文化官員取代了以往的傳教士成為研究日本的主體。對日本的關注與研究呈現(xiàn)百花齊放的繁榮局面,學術論著不斷涌現(xiàn),涉及的范圍更加廣泛,歐美的高等院校亦因應研究日本之需,在課程講授與人才培養(yǎng)方面充實調(diào)整。針對日本的學術研究主體與學術制度都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變化。以旅日歐美學者為主體,以近代西方學術方法為指導,“日本學”(Japanology)應運而生。

在“日本學”的正式形成過程中,日本亞洲學會在日本本土成立,連同《日本亞洲學會學刊》[47]繼之出版發(fā)行,成為劃時代的標志。以日本亞洲學會為中心,逐漸聚攏、培養(yǎng)出一批以研究日本為志業(yè)、意氣相投的學者。如此一來,出現(xiàn)了專門以日本為研究對象的研究機構與人才,研究方法日漸成熟,研究隊伍相對穩(wěn)定,并定期發(fā)行刊物,“日本學”逐漸成長為一門專業(yè)學術型的學科遂水到渠成。

第一節(jié) “日本學”概念的界定

一、西方的日本研究分期

針對歐美世界關注、論述與研究日本的發(fā)展與變遷歷程,本研究依據(jù)研究主體的差異,研究理念與范式的轉變,以及關注重心的擴大與轉移,將西方的日本研究劃分為日本散論、日本學與當代日本研究三個階段。

三個階段的劃分大致以日本開國(1854)和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1937)為節(jié)點:

第一階段起于西方與日本最早開始接觸,止于日本全面開國。這一階段西方到日本的人大多對日本文獻缺乏有效的解讀,而一般從對日本的觀感出發(fā),以印象點評為主對日本予以描述或闡發(fā),故稱之為“日本散論”階段。

第二階段從日本開國延至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以旅日歐美學者為主體,其中尤以英國學者的成就最為突出。該階段以翻譯日本經(jīng)典文獻為基礎,逐步開展人文學方面的研究,謂之“日本學”(Japanology)階段。

第三階段從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延至今日。在已有的“日本學”成就基礎上,多采用社會科學的研究方法,通過田野調(diào)查、計量分析等手段,注目于更加廣闊的日本經(jīng)濟、社會與現(xiàn)實,稱其為當代“日本研究”(Japanese Studies)[48]階段。

上述三個階段的劃分并不必然意味著它們前后繼替、一個取代另一個,強調(diào)這種區(qū)分只是為了便于凸顯不同歷史階段日本論述與研究中起主導作用的方式與層面。劃分的主要依據(jù)是各階段的研究主體與研究方法存在明顯的分野。

(一)日本散論

以“日本散論”為主的階段,從西方文獻中出現(xiàn)有關日本的記錄開始,直至日本幕末開國為止。日本與西方的文化交往可以追溯到足利時代(1336~1573),1543年(天文十二年)葡萄牙人費爾南·門德斯·品托(Fern?o Mendes Pinto,1510?~1583)因乘坐的船漂流到九州的種子島而宣稱“發(fā)現(xiàn)”了日本,以此為起點,西方與日本展開了人員往來與初步的貿(mào)易接觸。之后漸次出現(xiàn)了一些西方人描述日本的著作,著者主要是來自葡萄牙與荷蘭的傳教士,也偶有一些西方冒險家與旅行者。

葡萄牙傳教士路易斯·弗洛易斯(Luis Frois)1585年所著的《日歐比較文化》(Kulturgegens?tze Europa-Japan)[49]是日本散論階段的杰出代表,記錄了作者在日本生活多年的經(jīng)歷、見聞和觀察、思考,廣泛涉及日本民族的思想、宗教、風俗與社會狀況,并自覺地對東西方文化開展比較研究。《日歐比較文化》顯示出較強的獵奇心態(tài),有時為造成東西方的對照在材料取舍方面難免畸輕畸重,甚至有刻意夸大差異之嫌。

(二)日本學

“日本學”是指日本開國以后歐美學者以翻譯與研讀日語經(jīng)典文獻為中心,對日本國家、社會與文化自覺開展的體系化、學科化研究。歐美日本學發(fā)軔于19世紀末期的歐洲語文文獻學傳統(tǒng)(philological tradition),其研究面向涵括日本語言、歷史、文學、宗教、習俗、藝術、音樂和工藝等諸多領域。“日本學”階段以文獻典籍為資料來源和立論基礎,側重于古典人文學領域的研究。

“日本學”研究者以旅居日本的歐美學者為主體,尤以英國學者的成就最為突出。這是因為經(jīng)過17世紀的資產(chǎn)階級革命和18世紀開始的工業(yè)革命(Industrial Revolution)后,英國國力日益強盛,成為發(fā)達的資本主義強國;并且從17世紀上半葉開始,英國向北美、非洲和亞洲三個方向進行海外擴張和殖民掠奪,逐漸成為海上霸主和最大的殖民帝國。19世紀中期至20世紀初年,居留日本的歐美人中英國人所占比重最大。[50]根據(jù)八木正自考證,到日本亞洲學會創(chuàng)立一年之際的1873年底,全部114名會員中英國人74名,美國人23名,其余17名來自其他國家,只有森有禮一位日籍會員。[51]英國會員占接近65%的比例也可見一斑。當時日本雖未明言,但在對外交往中事實上持“事大”姿態(tài),1902年英國和日本為對抗俄國在東北亞的擴張而結成軍事同盟,英日兩國的緊密關系達到一個高峰。英國出于種種戰(zhàn)略需求而積極實施日語教育、加強日本研究。是以在“日本學”蓬勃發(fā)展的過程中,居留日本的英國學者發(fā)揮了重要的引領與生力軍作用。

(三)當代日本研究

當代“日本研究”是指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以及戰(zhàn)后的北美,作為亞洲區(qū)域研究(Area Studies in Asia)的一支蓬勃發(fā)展起來的專業(yè)化的日本研究。當代日本研究盡管也包括古典人文學領域的研究,但其研究觸角涉及更為廣泛的日本社會,尤其凸顯對日本的村落、企業(yè)以及民眾當下生活的調(diào)查分析。當代日本研究以田野調(diào)查為主要研究手段,在研究的面向與方法方面偏重社會科學領域,尤其注重對日本現(xiàn)實狀況的分析解讀。

在當代“日本研究”階段,美國超越歐洲成為日本研究的領軍者。這是因為自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以來,美國在經(jīng)濟、軍事領域的地位日漸上升,并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它作為戰(zhàn)爭期間日本的交戰(zhàn)對手,以及戰(zhàn)后唯一真正在日本駐軍的國家,對日本經(jīng)濟、社會、軍事等方面展開了全面研究。美國的“日本研究”從繼承近代西歐傳統(tǒng)文獻學式的“日本學”出發(fā),逐漸擴大研究領域、更新研究范式,成長為不同于“日本學”的全新學科,或者說日本研究的嶄新階段。

本尼迪克特于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后出版的《菊與刀》是當代日本研究的典型代表,也是研究日本民族性的經(jīng)典名著。《菊與刀》突出了日本文化的雙重性,如愛美而黷武、尚禮而好斗、喜新而頑固、服從而不馴等,詳細分析了日本社會的等級制及有關習俗。盡管該書在理論分析方面對歷史變遷的關注不夠,在資料占有和信息獲取方面也存在一些明顯的缺陷,但仍被譽為戰(zhàn)后美國改造日本、分析日本的指導書。

二、作為學科的“日本學”

“日本學”與當代“日本研究”是既有聯(lián)系又有交叉的兩個概念。在歐洲習慣上用“日本學”這一術語指稱日本歷史、文化研究,至今依然如此,有時也偶稱“日本研究”;在北美,這一學術領域一直用“日本研究”來命名。早期歐洲與北美的日本學是連成一體的,更準確地說,正如在其他許多學術領域一樣,早期美國日本學被普遍視為內(nèi)含于歐洲日本學的。[52]從出現(xiàn)的時間先后與學科本身的內(nèi)涵與外延來看,先有“日本學”,后有“日本研究”,“日本研究”是“日本學”的發(fā)展和延伸。

日本學既是一門學科,也是研究日本的一個階段。說日本學是一個學科,系指日本開國以后,以旅日歐美學者為主體(歐洲本土的日本研究者為必要補充,并提供了人員補給),以對日本經(jīng)典文獻典籍的翻譯與研究為主要方式,側重古典人文學領域的研究。說日本學是研究日本的一個階段,則是相對于在它之前出現(xiàn)的“日本散論”階段,以及二戰(zhàn)期間與戰(zhàn)后出現(xiàn)并逐漸取代日本學主導地位的當代“日本研究”階段而言。

前引戴維的論斷指出:“日本亞洲學會僅用了十四年(1872~1886)時間將研究特點從對一切日本事物感興趣轉為日本學。”[53]盡管戴維有片面夸大日本亞洲學會功效之嫌,因為此外尚需考慮日本語言與日本研究作為專業(yè)進入歐洲大學的節(jié)點等其他學科化標志,但日本亞洲學會及其《學刊》在“日本學”的學科化過程中居功甚偉是毋庸置疑的。

在日本本土由旅日歐美學者為主體創(chuàng)建了日本亞洲學會,是催生“日本學”的最大利好舉措。日本亞洲學會自創(chuàng)立起,大致以每年一卷的規(guī)模出版《日本亞洲學會學刊》,至1922年共出版五十卷。[54]1923年發(fā)生了關東大地震,接著東京遭遇特大火災,已印制完成的第五十一卷《學刊》悉數(shù)化為灰燼。遲至1924年推出新刊印的《學刊》清楚地標明“第二輯第一卷(Series II, Volume I)”,這樣一來,前五十卷理所當然地成為第一輯。《學刊》第二輯持續(xù)發(fā)行至1940年,凡十九卷。后因戰(zhàn)事原因,學會與《學刊》的工作一度被迫中止。1947年學會恢復運轉,1948年起推出《學刊》第三輯,至1985年出滿二十卷而止。1986年《學刊》開始出版第四輯,現(xiàn)在仍在繼續(xù)。

《日本亞洲學會學刊》第一輯是早期日本學的重要載體與物化表現(xiàn)。相對而言,第二輯及以后第三輯、第四輯的《日本亞洲學會學刊》作為西方了解日本的窗口作用越來越小。

原因之一在于《學刊》第一輯持續(xù)發(fā)行并全方位、多角度地呈現(xiàn)了日本與日本文化,為歐美國家研究日本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提供了豐厚的資源,研究日本的方式得以更新,成果亦層出不窮。

原因之二在于明治維新后的日本迅速走上資本主義發(fā)展道路,隨之加入西方列強侵略擴張的行列,特別是在甲午戰(zhàn)爭、日俄戰(zhàn)爭中獲勝,大大增強了歐美各國政府、民眾、知識階層加深了解日本的愿望,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后日本進一步擴大了在中國的特權,在世界范圍內(nèi)引起更大關注,“黃禍論”甚囂塵上,歐美國家加大了研究日本的力度,研究著作大量涌現(xiàn),歐美世界了解日本的渠道不再局限于《學刊》了。等到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從戰(zhàn)略角度著眼,歐美世界對日本古典人文學領域的研究顯然要讓位于對日本經(jīng)濟、軍事、國民性等領域的研判。

《日本亞洲學會學刊》第一輯(1872~1922)對歐美世界而言具有獨特的價值,無論對于學者的日本研究而言,還是在普通西方民眾的日本認識方面,都發(fā)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它還具有承前啟后的歷史作用,為后來進一步走向深化的當代日本研究提供了資料準備與方法論支持,促進了日本研究的持續(xù)發(fā)展。正是基于這一判斷,本研究以《日本亞洲學會學刊》第一輯所涵括的五十年為關注中心,以日本亞洲學會的發(fā)展變遷與《日本亞洲學會學刊》刊載的內(nèi)容為線索,以近代旅日歐美學者的日本研究成果為依托,分析他們“異域之眼”所見的基本內(nèi)容、重要特征、歷史價值與現(xiàn)實意義。

第二節(jié) 日本亞洲學會的創(chuàng)立與發(fā)展

日本亞洲學會提供了一個平臺,會員利用長期身在日本的便利條件,能夠長時間、近距離地審視研究對象;絕大多數(shù)會員沒有傳教的義務,無須承受來自自己國家與日本的雙重限制,研究可以更深入,立論也更客觀。《日本亞洲學會學刊》的創(chuàng)刊發(fā)行,不僅提供了刊發(fā)日本學研究成果的園地,更以其獨特的立場與趣味,深深地介入并影響了相當一部分研究者的心態(tài)與治學方法,也影響了研究日本的廣度與深度。

關于日本亞洲學會的發(fā)展歷程,在1915年1月27日學會年度會議后的晚宴上,時任理事會成員的麥克考利(Clay MacCauley)做了題為《日本亞洲學會歷史回顧》(“Historical Retrospect of Asiatic Society of Japan”)的演講,詳細梳理了學會自1872年創(chuàng)立至1915年間的歷史;后來這篇演講稿刊發(fā)在《日本廣知報》(Japan Advertiser)上,學會創(chuàng)始人之一格里菲斯(William Elliot Griffis)讀到該文后,致信麥克考利[55],對學會創(chuàng)立時的情景進行了詳盡的補充。學會成立50周年慶典上,多位會員對學會的價值與意義做出評定,對學會的歷史亦稍有涉及。以下以《學刊》刊載的會議紀要、會員名錄為依據(jù),參考麥克考利的演講與格里菲斯的信件,對學會的創(chuàng)立經(jīng)過與發(fā)展歷程予以粗線條的勾勒。

一、學會創(chuàng)立緣起

1872年早些時候,在日本東京成立了一個文藝與社交聯(lián)盟(Literary and Social Union),成員為來自美國的教授及其家人,后來在此基礎上發(fā)展成為包含歐美諸國前來日本的學者、外交官、海軍軍官和傳教士在內(nèi)的日本亞洲學會。1872年7月29日,日本亞洲學會在橫濱的商工會議所(the Chamber of Commerce)舉行創(chuàng)立集會。后來先后出任學會會長的赫伯恩(James Curtis Hepburn)、布朗(S.R.Brown)、薩道義、帕克斯(Harry Parkers)和阿斯頓都積極參與了學會的籌創(chuàng)工作。

1872年10月30日,日本亞洲學會在橫濱舉行首次會員大會,有35人出席。會上,會員口頭發(fā)表研究成果,薩道義宣讀了題為《日本地理》(“The Geography of Japan”)的論文,哈德洛(R.N.Hadlow)、莎利(E.W.Syle)、格里菲斯等都出席了會議。格里菲斯在致麥克考利的信中指出,此時及以后一段時期,與會者大都希望更多地了解日本人、日本歷史以及日本的自然環(huán)境。到1873年底,學會會員發(fā)展到114人,除3名通訊會員外,幾乎全部居住在橫濱與東京兩地。[56]學會的組織機構也逐步完善起來,沃森(R.G.Watson)任首任會長,莎利為首任通訊秘書。

日本亞洲學會在橫濱創(chuàng)立有其必然性。陳寅恪曾令人信服地總結過海濱港灣之地得風氣之先,可提供異民族文化接觸的便利:“蓋二種不同民族之接觸,其關于武事之方面者,則多在交通阻塞之點,即山嶺險要之地。其關于文化方面者,則多在交通便利之點,即海濱灣港之地。”[57]誠然,橫濱自日本開國以來,在接觸西方文化方面是著先鞭的。

1859年《日美修好通商條約》締結后,橫濱得以開港,并由一個僅有幾十戶人家的漁農(nóng)村莊逐漸成長為日本最大的港口城市。歐美各國外交官紛紛進駐,如穆勒·比克(Müller Beeck)1864年到橫濱德國領事館任參贊。隨著橫濱碼頭、海關的建設,還專設外國人居住區(qū),許多原來僑居中國上海等地的歐美商人紛紛移居這一新的開港地。身處異域的外國人集中居住在港口城市并被限定在特定范圍內(nèi)居住(日本公、私雇員不受此限),他們創(chuàng)辦日本亞洲學會既有排遣孤獨寂寞的需求,也有借相互交流達到對日本加深了解的意圖。

1874年6月學會第二個年度會議上,與會者詳細討論并通過了一個《規(guī)則》草案(Rule Draft),稍后經(jīng)過修改成為學會的《章程》(Constitution)與《規(guī)章制度》(By-Laws),成為規(guī)范會員行為與學會發(fā)展方向的準則;[58]同時學會出版了兩卷《日本亞洲學會學刊》。學會與《學刊》的發(fā)展很快步入了正軌。

二、學會發(fā)展歷程

日本亞洲學會的發(fā)展經(jīng)歷了一個螺旋式上升的曲折過程。表現(xiàn)為學會在《章程》規(guī)約下,組織嚴謹,運作順暢;各級各類會員穩(wěn)步增加,許多會員成長為杰出的日本研究學者;日本學逐漸走向?qū)W科化與規(guī)范化。

麥克考利指出,學會經(jīng)歷了一個雙重成長過程——既有物質(zhì)方面的成長,又有精神方面的成熟。[59]學會成立后的最初三年一直在橫濱發(fā)展。1872年學會甫一成立,就引起東京公使館實習譯員(student interpreter)、使節(jié)團成員及日本各級各類學校中外國教師的興趣。隨著東京作為日本政治、文化中心地位的確立,加之取消了外國人只能在劃定的居留地內(nèi)活動的限制,居住在東京的外國人數(shù)目漸次超過橫濱,激增的東京會員希望學會就近設在身邊,以期更方便地參與其中。1875日本亞洲學會將活動中心及組織機構遷至東京。此后一段時期內(nèi),學會在東京、橫濱兩地輪流集會。1876年學會常設機構中的書記員、理事會成員兩地各占一半。隨著時間的推移,盡管東京、橫濱仍各保留一名書記員,但理事會成員兩地均分的情況不復存在,學會逐漸成為一個在東京定點活動的機構,只是像訪客一樣偶爾到橫濱召開會員大會。

之后學會的發(fā)展經(jīng)歷了一些起伏和波折。1881年學會搬離已駐在其中六年的帝國大學,遷到外國人聚居區(qū)——筑地,在一個較短的時期內(nèi)在商工會議所集會,然后在接下來的五年里,將設在筑地的湯島圣堂(the Episcopal Mission’s Theological Hall)的圖書館作為其長期居留地。此后學會成為一個浪游者,被迫多次搬遷:先是搬遷到虎之門(虎ノ門),圖書資料被迫放置在英國公使館內(nèi);后來再次搬回到筑地的湯島圣堂圖書館;1890~1904年在筑地17號定點常駐14年;不久學會跌入“失望的谷底”(Valley of Despond,麥克考利語),再次無家可歸,其活動也近乎停滯;1907年學會在衛(wèi)理公會教派出版社(the Methodist Book Publishing House)找到一處寓所;1912年學會在慶應義塾大學圖書館安置新家。

1913年6月開始,學會與《學刊》都進行了大幅度改革。會員大會的會期、地點都固定下來,除七、八、九三個月以外,每個月的第三個星期三下午四點集會,地點為駐在慶應義塾大學圖書館內(nèi)的學會圖書館。《學刊》自第四十一卷起改用稍薄的輕型封面(light boards)[60],以方便日后重新裝訂;此后各期封面上都印有當期的目錄。1920年的理事會報告指出,此前一直每年都刊登在《學刊》上的會員名錄、學會《章程》與《規(guī)章制度》,“按照修訂后的《章程》第十九條之規(guī)定,今起從略”;并稱“因應高昂的印刷費用,本卷較薄”[61],直至第一輯結束,各卷都較之改革前薄很多。

三、會員發(fā)展情況

日本亞洲學會初創(chuàng)時頒布的《規(guī)則》規(guī)定,學會由榮譽會員、普通會員與通訊會員組成。從《學刊》刊載的會員名錄得知,1873年、1874年皆注明有三名通訊會員,到1875年時取消了“通訊會員”的稱謂,以后未再使用過。這三位碩果僅存的通訊會員是居住在神戶的貝里(J.Berry)博士、英國駐神戶領事恩斯利(J.J.Enslie)及居住在北京的艾約瑟(Joseph Edkins)牧師。1891年6月修訂的學會《章程》第四條規(guī)定,學會由榮譽會員與普通會員組成。但從1893年起,《學刊》在刊載會員名錄時,出現(xiàn)了榮譽會員、終身會員和普通會員三種類別,當年度的終身會員有23人,海軍少將沙德威爾、海軍上校亞瑟(W.Arthur)為學會首批榮譽會員。1913年12月再行修訂的《章程》中又去掉了“普通”二字,只區(qū)分為榮譽會員和會員,但會員名錄中仍沿用前述三分法。

學會《章程》規(guī)定,會員全部由理事會選拔產(chǎn)生。欲入會者需先在理事會會議上獲得提名,然后下一次理事會會議進行投票表決。五票中如有一票反對,則拒絕接納;當選的會員在接下來的會員大會上獲得宣布。1901年3月專門就《章程》中這一條款做出修訂,規(guī)定若理事會認可,可以在同一次會議上提名并投票表決。這樣一來,吸納會員的程序更趨緊湊,也方便新進會員及早參加學會的活動。1903年12月在此基礎上又增加了“候選人名單需至少提前兩周周知理事會成員”的限制條件。這說明手續(xù)趨簡并不意味著門檻降低,對會員的準入標準還是控制得相當嚴格的。

在1902年12月16日的年度會議上,貝爾茨倡議吸納女性會員,他指出:“考慮到學會在《章程》中并沒有這方面的限制,若在本次會議上無人提出異議,理事會今后將優(yōu)先考慮女性提出的入會要求。”[62]在同一次會員大會上,圖書館管理員也在報告中呼吁吸納女性會員。[63]但通過對比當時及以后一個時期的會員名錄,可以發(fā)現(xiàn)女性會員的人數(shù)并無實質(zhì)性的大幅增加。

下面以簡表的形式統(tǒng)計學會不同時期各類會員的構成狀況(前十年的數(shù)字逐年列出,以后每五年統(tǒng)計一次):

表1-1 日本亞洲學會會員構成統(tǒng)計表

資料來源:《日本亞洲學會學刊》各卷刊載的會員名錄或理事會年度報告中的會員構成情況匯總而成。

首先需要說明的是,1872年學會創(chuàng)立時會員的具體數(shù)字無法確知。1873年10月,學會運作一年后召開第一屆年會,理事會報告提到成員增加59名,達到70人,如此發(fā)起者為11人;而根據(jù)1873年的會員名錄統(tǒng)計有114人,則發(fā)起者當為55人。[64]已有的研究都回避了這個問題,所以依據(jù)現(xiàn)有資料無法確定準確數(shù)字。

《學刊》逐年刊載的會員名錄充分說明會員數(shù)基本表現(xiàn)為上升態(tài)勢,有些年份上升得特別明顯。上表中的數(shù)字并不包含科研機構、公共圖書館等訂戶(學會把它們也看作會員),因而個別地方與理事會報告中提供的數(shù)字有出入。如1917年理事會報告中稱會員總數(shù)為463,其實是把非自然人的《學刊》訂戶也統(tǒng)計在內(nèi),其中16個為三十年訂戶,7個為年度訂戶;同樣,1922年理事會所作報告中也把作為機構的24個三十年訂戶與12個年度訂戶統(tǒng)計在內(nèi),所以報告中的總數(shù)為454。

按照學會《章程》規(guī)定,普通會員應繳納費用,一經(jīng)當選即需繳納入會費,開始為五美元,1897年3月修訂后的《章程》規(guī)定為五日元;此外還應繳納年費,在6月30日(后改為9月30日)后入會者免交當年度年費,但希望收到當年度《學刊》者仍需繳納。

1893年、1897年兩次修訂《章程》第六條,就普通會員轉為終身會員的程序做出了詳細規(guī)定,區(qū)分在日本居住的會員與不在日本居住的會員兩種情況,條件也有所差別。1908年的《章程》修正案中又就普通會員轉為終身會員的條件做出調(diào)整,規(guī)定無論是否居住在日本,成為終身會員的標準統(tǒng)一。[65]就幾次《章程》的修訂情況來看,學會希望更多的會員成為終身會員。

在1919年與1922年的理事會年度報告中,財務員曾分別統(tǒng)計過1912~1916、1916~1921年度的財務狀況,我們不妨援引其中一部分,借以考量學會會員數(shù)與《學刊》的訂戶情況:

表1-2 1912~1921年度學會會員年費與《學刊》銷售收入(單位:日元)

資料來源:1919年與1922年理事會年度報告(“Report of Council”,in TASJ, Vol.XLVII(1919),p.200;Vol.L(1922),p.5.)。

從上表得知,對學會會員數(shù)量的增加而言,1921年是非常規(guī)的一年。這一年普通會員、終身會員的增長數(shù)目都超過了一百,無論會員繳納的年費還是《學刊》銷售所得都差不多翻了一番。但需要指出的是,這種情況的出現(xiàn)純屬個例,1922年理事會年度工作報告較好地解釋了這一點。報告提到,理事會在1921年9月實施了一項計劃,他們向英語世界的主要圖書館發(fā)函,邀約他們成為《學刊》的年度訂戶,或者成為條件更為優(yōu)惠的三十年訂戶。此舉反響良好,經(jīng)過審慎挑選,理事會確定了美國117家,英國(大不列顛與愛爾蘭)46家,英國本土以外的英聯(lián)邦42家作為年度訂戶。[66]正是該舉措促成了上表中該年度的數(shù)字激增。

第三節(jié) 日本亞洲學會的組織與運作

日本亞洲學會定期舉行各種會議,計有理事會會議、會員大會和年度會議三種形式。借助會議這個平臺,學會得以順暢、高效地運轉。圖書館為學會各種會議提供會場,同時它也是《學刊》的庫存場所。圖書館員負責為學會購置圖書,并與世界各地的研究機構交流學術出版物。

一、學會理事會

日本亞洲學會《章程》規(guī)定,學會事務交由理事會處理。理事會一般每月集會一次辦理公務。為引導學會事務順暢進展,理事會有權制定和修訂《規(guī)章制度》,作為自身與學會的行動指導,前提是不得與學會《章程》相抵觸。

學會最初規(guī)定理事會由當年度選出的行政人員組成,1876年又增加十名普通會員,他們均由參加年度會議的全體會員投票選舉產(chǎn)生,任期一年。行政人員包括:會長一名,副會長兩名,通訊秘書一名,書記員一名(后來規(guī)定橫濱、東京各一名)[67],財務員一名,1891年開始設圖書館員一名,1894年再增設《學刊》編輯一名。理事會從行政人員中挑選出五位組成執(zhí)行委員會,負責學會的日常工作。

理事會至少每月舉行一次會議,自行確定開會時間。理事會會議需要處理的常規(guī)工作有:審議通過上次會議的紀要;聽取通訊秘書、出版委員會、財務員、圖書館員及其他專門委員會的報告;選拔新會員入會;與學會相關的各種公務;接受在會員大會上宣讀的論文;安排下次會員大會相關事宜。

理事會的兩項重要職責需要特別強調(diào)。其一,選拔新會員,在兩次年會之間理事會亦有權補足理事會自身的人員空缺。其二,負責論文的審核與篩選。所有來稿均由理事會討論決定是否在會員大會上宣讀;已經(jīng)宣讀的文章需要經(jīng)過二度遴選方可在《學刊》上發(fā)表。

學會1891年6月版《章程》第二十二條明確規(guī)定:

理事會接受的論文,其所有權歸學會,未經(jīng)理事會許可不得在任何其他地方發(fā)表。

在學會會員大會上宣讀論文,并不必然意味著隨后即行出版;理事會一經(jīng)決定對接受宣讀的論文不予出版,應將論文交還作者,并對論文的后續(xù)使用不作任何限制。[68]

1914年12月修訂的學會《規(guī)章制度》中還專門提到:

出版委員會應妥善保管作者手稿與印刷校樣,防止出現(xiàn)有違學會意圖的移作他用。[69]

這可以看作較早注意到保護知識產(chǎn)權的表現(xiàn)。論文的二次遴選制度可以確保《學刊》刊發(fā)的論文既有較高的學術價值又能受到讀者歡迎。比如《學刊》第十六卷提到,理事會曾收到一篇題為《論漢語與安南語》的文章,因其與日本主題不是特別相關,所以理事會決定在會員大會上僅宣讀提綱[70],并且后來《學刊》亦未刊發(fā)該文。

二、會員大會

在學會的一個工作年度內(nèi),一般每月舉行一次會員大會,除去假期及《學刊》編輯出版所需要的周期,大致每年舉行八次左右,但也有差別很大的年份,如1897年、1901年僅各舉行過兩次。會議的日期與具體時間由理事會確定,地點在東京與橫濱兩地之間選擇。每次會議召開前都由通訊秘書以信件方式通知居住在東京與橫濱兩地的所有會員。

會員大會選舉產(chǎn)生一個組織委員會,負責會議日程。按照《學刊》刊載的“會議紀要”(Minutes of Meetings),會員大會的主要議程有:審議并通過上次會員大會的會議紀要,其中有些早在審議前即已刊發(fā)在《日本郵報周刊》等報刊上了;宣布會員增減情況,包括理事會成員或重要會員的離任、去世及職務變動等,公布新當選的會員名單;宣讀并討論理事會審議通過的文章;也可以圍繞一般性話題進行交流。

宣讀文章并就文章內(nèi)容展開討論是會員大會的主要活動。一般由作者本人宣讀,如果作者因故不能與會,大會主席通常委托一位理事會成員代為宣讀。一般每次會員大會只讀一篇文章;特別長而又非常重要的文章要分別在幾次大會上宣讀,也有只讀文章部分內(nèi)容或概要的情況;若湊巧有幾篇短的文章,則在一次大會上集中宣讀。上述情況一般都會在會議紀要中予以詳細記載,《學刊》刊載的論文標題下通常也標記何時在學會的會員大會宣讀的信息。

所有出席會議的人,無論會員還是來賓[71],都可以向作者提問,當時無法回答或不能簡單解釋的,作者也可以選擇再次撰文解答、釋疑。日本亞洲學會的會議紀要經(jīng)常顯示,會員積極參加學會會議并參與討論,對會上宣讀的論文亦表現(xiàn)出濃厚的探討興趣。

學會每年舉行一次年度會議,開始時定在每年7月份,1891年6月修訂的《章程》改為6月,1893年改為11月,1895年改至12月,1913年確定每年1月舉行。年度會議有一個專門的組織委員會,其法定人數(shù)為九人。在學會與理事會舉行所有會議時,若會長與副會長缺席,規(guī)定會議選舉一名主席。會議主席一般不參加投票,只有出現(xiàn)雙方票數(shù)相等的情況時,才會投出決定性的一票。

年度會議的議程除包含會員大會的全部內(nèi)容以外,還另外涉及三個方面的議題:一、理事會作年度報告,匯報前一年度的工作;二、財務員呈遞一份反映學會財務狀況的年度總決算表,交由會長任命的兩位會員進行審核(后來修訂的章程中專門規(guī)定,負責審核的會員須為非理事會成員);三、選舉產(chǎn)生學會下一年度的行政人員與新一屆理事會。

三、學會圖書館

學會在創(chuàng)立之初曾提出設立一座圖書館與一座博物館(后來設立博物館的動議被取消),有不少個人與機構向?qū)W會圖書館捐贈圖書,學會還積極與其他學術團體交流,互換各自出版的刊物,它們與學會自行購置的圖書共同構成學會圖書館的藏書。

《學刊》第一輯曾兩次刊載過學會圖書館的館藏書目,一次是在1878年出版的第六卷,另一次是在1919年出版的第四十七卷。1878年學會尚處于初創(chuàng)階段,館藏書籍也十分有限,第六卷所列書目沒有進行詳細分類,只是區(qū)分了一般書刊與未裝訂的期刊兩種形式,前者計139種,后者有28種。

按照書目判斷,未裝訂的期刊基本上屬于學會與其他學術機構交流互換所得,其中包括來自英國、美國、法國、德國的一些學術機構提供的定期出版物;英國皇家亞洲學會(Royal Asiatic Society)[72]及其在亞洲多國的支會占了很大比重,計有4種,占總量的七分之一;來自中國的有《中國評論》(China Review)與《教務雜志》(The Chinese Recorder and Missionary Journal)。一般書刊較為龐雜,涉及中國、印度、遠東、太平洋、琉球、朝鮮、巴勒斯坦、澳大利亞、新西蘭、俄羅斯、波斯和葡萄牙等國家或地區(qū);當然更多的還是關于日本的,涉及的主題有佛教、基督教、游記、歷史、日語、日本教育、水文分析等。

第四十七卷所列書目數(shù)量繁多,計有西文書刊598種,日文書刊57種,并且進行了較為具體的分類,統(tǒng)計如下:

表1-3 日本亞洲學會圖書館館藏統(tǒng)計表(1919)

資料來源:根據(jù)《日本亞洲學會學刊》第四十七卷刊載的《日本亞洲學會圖書館館藏書目(1919)》(“Catalogue of the Library of the Asiatic Society of Japan(1919)”,in TASJ, Vol.XLVII(1919),pp.1-57.)整理而成。

從上表可以看出,學會圖書館藏書中關于日本歷史、地理、宗教、哲學、語言、文學方面的書籍占相當大的比重;《學刊》刊載的內(nèi)容也凸顯出這幾個領域的相關論文數(shù)量較多且質(zhì)量上乘。它們共同印證了學會會員在這些領域興趣頗深、用功甚勤的事實。

當然,也不能過分夸大圖書館及其藏書所起的作用,至少有些年份圖書館被利用得很不充分。1904年學會會長兼圖書館員勞埃德(Arthur Lloyd)在年度會議的報告中提到:“圖書館被利用得非常有限,很少有圖書被借閱,在過去的一年里不足十人到過圖書館——事實上還要遠比這個數(shù)字少。”他向理事會建議:“考慮到學會的相當一部分支出投向了圖書館,自然我們會問這樣一個問題:是否應當采取必要措施,要么使圖書館得到更為有效的利用,要么給學會去除這樣一個相當無益的負擔。”[73]以后學會采取了延長開館時間、館員隨叫隨到等措施,會員可以更加方便地利用圖書館。

在1922年的年度會議上,時任圖書館員在報告中指出,“圖書館包含數(shù)量可觀、極具價值的圖書資料,都慷慨地供會員與普通公眾免費使用”,并再次吁請圖書館藏書得到有效利用。他確信,“在我們的工作中,最有把握能使我們的會員感興趣的方式之一,是細心而持續(xù)不斷地鉆研學問寶藏,而這些寶藏剛好在我們的圖書館就能挖掘得到。”[74]

設身處地為會員著想、竭盡全力方便讀者是學會圖書館一貫的作風;購置何種圖書要經(jīng)理事會審慎地討論決定;學會會員廣闊的學術活動空間與恢宏的學術視野保證了圖書館館藏的質(zhì)量;圖書館豐富的藏書又為會員的研究提供了資源;會員與圖書館互為依托、相輔相成,一起推進了日本學的發(fā)展。

四、學術互動

在學會成立五十周年慶典上,日本籍會員櫻井讓治(1858~1939)贊揚日本亞洲學會在各方面取得的成就,認為最寶貴、最值得珍視的成就是學會通過自身影響在西方世界與日本之間構筑了一個文化聯(lián)盟(cultural alliance)。[75]學會與其他學術團體共享資源,互換定期出版物,派代表參加各種學術會議,特別與英國皇家亞洲學會緊密協(xié)作,實現(xiàn)了廣泛深入的學術互動。

日本亞洲學會自創(chuàng)立起就與英國皇家學會(The Royal Society)[76]積極開展學術交流與合作,整合各種資源,極大地便利了學術研究與刊物出版工作。出現(xiàn)在《日本亞洲學會學刊》各期的彩頁插圖背面均蓋有皇家學會的紅色標識。[77]這至少說明,日本亞洲學會在初創(chuàng)階段即已與英國皇家學會存在技術層面的合作與一定程度的資源共享。

學會還派代表參加其他學術團體的學術會議,也邀請其他學會或團體的成員參加其會員大會。1877年2月28日的會員大會上,通訊秘書宣讀了一封來自德國亞洲學會的信,信中說德國亞洲學會專門修改章程,以方便他們與日本亞洲學會的會員彼此參加對方的會員大會;此前日本亞洲學會已向?qū)Ψ桨l(fā)出過參會邀請。1899年勞埃德在日本亞洲學會舉行講座,內(nèi)容是刊發(fā)在《德國東亞自然與人類學會報告》(Mittheilungen der Deutschen Gesellschaft für und V?lkerkunde Ostasiens)第三卷第二部分上的一篇文章;[78]1904年9月麥克考利代表日本亞洲學會參加在華盛頓舉辦的第八屆國際地理學大會(The Eighth International Geographical Congress)[79],日本亞洲學會與其他學術團體的交流日趨活躍。

日本亞洲學會還積極參加世界范圍內(nèi)的東方學研究活動。1892年9月,第九屆國際東方學家大會(The Ninth International Congress of Orientalists)在倫敦召開,因公離開日本回到英國的張伯倫受學會委托,與迪金斯(F.V.Dickins)代表學會參加了大會。[80]1902年12月,國際東方學家大會在越南河內(nèi)召開,時任會長的貝爾茨(E.Baelz)被推選為學會的代表前往參加。[81]貝爾茨指出,外國代表團與代表希望通過參加東方學家大會,從杰出的東方學家那里親耳聽到有價值的信息,也渴盼與他們交往,以確保年輕一代以及沒有足夠時間進行特別研究的人們獲取新觀念,并得到及時的建議。[82]

在此需要特別提及日本亞洲學會與英國皇家亞洲學會的關系。格里菲斯在致麥克考利的信中稱,1872年底英國海軍少將沙德威爾(Charles Shadwell)率船來到橫濱,英國人莎利乘機發(fā)起成立了日本亞洲學會,并且無視此前諸位學者醞釀的計劃,自作主張讓該組織成為英國皇家亞洲學會的一個分支。美國著名東方學家亨利·海耶斯·沃德(Henry Hayes Ward)對此舉感到震驚,并提出公開批評。[83]顯然,莎利的主張在當時就已遭到非英國籍會員的反對,可能不久即得到糾正。

1906年《學刊》第三十四卷第二部分曾專門刊載過“皇家亞洲學會成員名錄”。[84]有中國學者指出,日本亞洲學會于1912年加盟大不列顛及愛爾蘭皇家亞洲學會[85],但并沒有提供論斷來源。據(jù)加拿大滑鐵盧大學(University of Waterloo)圖書館主辦的“學術團體課題”(Scholarly Societies Project)介紹,日本亞洲學會“盡管模仿大不列顛及愛爾蘭皇家亞洲學會,但該學會從未成為皇家亞洲學會的一個分支。起初日本亞洲學會是皇家亞洲學會的一個會員單位,后來成為有協(xié)作關系的同事團體”[86]。滑鐵盧大學“學術團體課題”的這一判斷與定位是準確的。學會以后的發(fā)展情況表明,日本亞洲學會并沒有十分緊密地依托英國皇家亞洲學會。

1873年日本亞洲學會理事會第一個年度報告中提到學會與英國皇家亞洲學會互換刊物的情況[87],并沒有言及二者存在隸屬關系。自1937年起,《日本亞洲學會學刊》在封面注明該學會附屬于皇家亞洲學會(Affiliated with the Royal Asiatic Society),此后仍一如既往地使用原來的名稱,而不是像英國皇家亞洲學會在東方其他地方的一些分支那樣改稱“支會”(Branch)。

《學刊》在封面標明日本亞洲學會附屬于英國皇家亞洲學會,此舉不應單純被視作其組織結構方面的變化。因為英國皇家亞洲學會是近代歐美世界規(guī)模最宏偉、影響最深遠的東方學團體之一,日本亞洲學會通過加入皇家亞洲學會,進一步將自身納入到世界學術格局中,并大大提升了自身在國際東方學界的地位。此后學會不僅在整個英國皇家亞洲學會框架內(nèi)繼續(xù)保持在日本研究方面的領軍者地位,事實上亦成為活躍在日本本土與歐美國家的日本研究者進行學術交流的橋梁與紐帶,上述學會會員在世界范圍內(nèi)參加東方學會議的情況就是證據(jù)之一,下文將要論及的學會與世界各地的學術團體互換定期出版物的情況則是另一重證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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