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是陳南到老校區上課的日子，下課鈴明明已經打過了，還沒看到陳南的身影。“明明說好實驗樓下見的啊，不會忘了吧。”秦悠悠決定上去看看。“什么時候化學系多了這么多女生了？”陳南被一群女學生圍在講臺邊說著什么，看到悠悠過來彷佛看到了救星。“這位同學等很久了吧，我這就過來。”聽到陳老師突然來這么一句，所有人齊刷刷看向秦悠悠。“是的陳老師，昨天那個問題我還是沒明白，想跟您請教一下。”悠悠也大聲配合著。

陳南迅速扒開人群，摟著秦悠悠的肩膀徑直往外走。雖然悠悠168的個頭也算是高挑了，但在陳南的臂彎下，她仿佛有了小鳥依人的感覺，這一刻才真實感覺到自己10年來的夢想實現了，她——陳南的女朋友。

“你這么受女生歡迎你媽知道嗎？”默默忍受陳南一直被眾多女孩追求，這一刻秦悠悠終于有了理直氣壯的吃醋資本。

“悠悠”陳南突然正色，“有個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下，我們倆的事情能不能先不要跟家里說，我想等…時機成熟了再說……”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擔憂，也許他怕兩家的關系會因為兩人的分手變得尷尬，也許他覺得如果兩個人不能在一起是不是可以當一切沒有發生過，也許兩家的大人不知道可以省去很多期望落空的狀況……這些“也許”都基于一個前提：他們不能一直在一起。他一直以來都明白悠悠對他的喜歡，但是對于自己的感情，他確實還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都怪張渭那個王八蛋，把自己陷入這么尷尬的境地。”

“哦……我明白，我明白。”悠悠有點懵，臉上閃過一絲失落。好像剛剛才拿到的“吃醋資格證”一下就被沒收了。

“喲，陳老師約會回來啦！”張渭看到推開門的陳南。

“你還好意思說，還不都是因為你。”陳南一屁股坐在史紀床上。

“你談戀愛怎么像上刑一樣，我看你小女朋友挺好看的啊，再說了，你覺得不合適你跟人家解釋一下唄，別耽誤人家。”

“你說得輕松，我們兩家認識幾十年了，悠悠從小就喜歡跟在我屁股后面，我怎么解釋啊，再說了，我也不是不喜歡她，但是那種感覺……就像跟自己的妹妹談戀愛的感覺……說不上來，總覺得有點別扭。”陳南不知道怎么解釋這種狀態。“對了，老史，你有個妹妹吧，你想象一下”。

史紀一腳把陳南蹬出自己的床，“能一樣嘛，秦悠悠又不是你親妹妹。”

“秦——悠悠，原來姓秦啊，老史你消息可以啊，你怎么知道她叫秦悠悠。”張渭故意拉長了名字，感覺自己明明是“始作俑者”卻好像錯過了很多。

“你猜！”史紀不想再參與這個話題，撂下一句話便躺下熄燈。最近幾場雨一下，天氣很快就轉涼了，他拉了拉被子，想到戚木蕓出國前跟他說的話。

“史紀，你真的喜歡我嗎？我小心翼翼跟著你四年了，你對我的關心，對我的照顧我都很感謝。可以你有沒有發現，你送給我所有的禮物，史芩都有一份，我怎么才能告訴你，我不是你妹妹，我和史芩不一樣，我想當那個和你在一起生活，睡一張床，生一個寶寶的女人，我們的愛不僅不平等，我們的愛壓根就不是同一種愛…”戚木蕓的表情很淡然，也許四年來她糾結了很多次也哭過很多次，到離別的這一刻她對他全盤托出，有種終于熬出頭要解脫的感覺。

史紀沒有辯解，完全聽懵了，他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感情，但是戚木蕓的話讓他突然開始回憶，長久以來他對戚木蕓到底懷著怎樣的情感。他經常拉著她的手，但并不常親吻她；他經常帶她回家吃飯，但并不曾和她同床共枕；最重要的是，他似乎從沒對她提過任何要求。

想到這里，他轉頭看看陳南，隱隱覺得秦悠悠千萬不要成為第二個戚木蕓，不要被那些自以為是的好意傷害。

周四要見陳南，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成熟，秦悠悠特地把一頭卷發散了下來，不過由于發量和自然卷的程度驚人，完全成了一頭許久沒有被薅毛的綿羊。馬哲課后毛思思先回去了，留下打著哈欠的秦悠悠繼續上電影鑒賞課。

“這每周是要見多少次史紀啊，要不要拜托陳南和他打個招呼，讓我不用上課直接過了算了。”想到這里，她看了史紀一眼，發現他也被幾個女孩圍著問問題。“唉，你們都太年輕，還沒有領教這位史老師有多么陰險狡猾。”悠悠搖搖頭，順便打消了讓陳南走后門的念頭。

電影鑒賞課之所以很難選到，絕對是因為史紀的魅力，姑娘們多半沖著可以假借讓史老師推薦電影的名號要到他的電話號碼的機會才搶著選修。等人群全部散去已經離下課鈴聲過了15分鐘了，史紀收拾了下自己的雙肩包準備回去。突然看到倒數第三排的窗邊還坐著個人。

秦悠悠左手扶著腮幫子，右手悠然地翻著書，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史紀緩緩走過去，經過她的時候，夕陽剛好灑在她的臉上，秦悠悠立刻瞇了瞇眼睛，長長的睫毛忽閃了兩下，然后抬起右手為自己擋住直射的陽光。史紀甚至看到她不住地咽著口水，透露出一絲慌亂的神態，讓他忍不住想要上前幫她擋一擋夕陽。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繼續朝后門走過去。

“那個……你能不能等一會。”空無一人的教室里，秦悠悠很微小的聲音也讓史紀聽得一清二楚。

“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

“能不能幫我個忙？”悠悠深吸一口氣，“那個……我……我……我頭發卡在我扣子上了，我現在半邊身體都麻了，能不能麻煩你幫我解一下”。她漲紅了臉。她實在不好意思說，她的頭發纏到了她左手袖子的扣子里，想盡辦法也沒能解下來，于是她維持這個姿勢已經半節課時間，自然是麻了。

史紀想了想，放下背包慢慢走過去。想笑又憋著，想幫她撥開頭發又無從下手。看到陽光一直跳躍在她的臉上，她避又避不開的神情，史紀換了個方向，假裝不經意地背對著窗戶，俯下身來，剛好幫她擋住了那一抹刺眼。

“怎么弄啊？”想了半天，他還是決定請教“綿羊”本人。

“喏……就是這里，我把頭發撥開，你幫我把扣子上纏住的頭發解下來就行了。”秦悠悠的右手繞過后腦勺將左邊的頭發由后撥到右邊。露出脖頸的線條，俗稱“天鵝頸”，史紀立刻避開眼神，環顧了一下教室，好像做了什么壞事怕被發現一般。

“癥結”充分暴露了，也許是因為自己扯了半天，整個扣子被頭發絲團團包住，根本沒法解啊。況且史紀的手懸空了半天，也沒法落在她的頭發上，生怕碰到了她的脖子，好像觸犯了什么大忌。

“這個沒法弄啊，解不開啊，你是怎么做到把自己勾在扣子上的？”

“算了算了，你打開我的包，里面的筆袋里有把美工剪刀，你幫我拿出來。”秦悠悠決定“快刀斬亂麻”。

史紀實在想不通一個看上去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處理問題這么彪悍。他拿出剪刀，順著被纏住的扣子輪廓，認真地剪下去，很快秦悠悠的左手被解放了，顧不上她左邊的“綿陽頭”很明顯短了一截，立刻站起身來活動了下筋骨。

“謝謝史老師，你……千萬別告訴陳南啊，嘿嘿”悠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這就是你上課打盹的代價，以后上課坐端正了，就不會像被人點了穴一樣的。”史紀背起背包，邊說邊離開教室。

秦悠悠活動了下僵硬的身體，也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去找陳南吃飯。突然一頂帽子被人牢牢地扣在她的腦袋上。史紀看到她被剪掉一截的頭發，想到自己包里常備著一頂黑色的鴨舌帽，決定先借給她遮遮丑。秦悠悠正在不解中，史紀指了指落在桌上的被剪掉的長長的一縷頭發，還沒來得及等秦悠悠說“謝謝”就走了，當然或許也沒等得及秦悠悠的拒絕，畢竟是一頂純黑的帽子，和秦悠悠的碎花連衣裙極為不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