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老師，都放假了還每天看書學習，你這樣只能為祖國做貢獻，是不能為陸美韻女士做貢獻的！陸美韻女士需要一個兒媳婦。”史芩吃著零食，故意在史紀面前來回走動。她回家已經兩個星期了，除了每天陪陸美韻出門逛街吃飯，還沒好好地“關心”自己的哥哥。好不容易大年三十，陸美韻終于暫時擱置了出門的計劃。

“史老師？”史紀對這個稱呼感到很奇怪，史芩從小到大都是直呼其名，這個也是史家的特色，“沒大沒小”的叫法很多，哪怕對著爸媽也一樣，不過“史老師”這個稱謂倒是第一次從史芩的口中聽到。

“對啊，很奇怪嗎，我在香港就聽陸美韻跟我說了，你都把學生領到家里來了！怎么了史老師，打算從學習到生活全方位照顧啊？”

“你媽你還不了解，她說的話你也信，明明是她自己領回來的，關我什么事？”

“真沒事啊，一點師生關系以外的情感都沒有？”

史紀懶得搭理她，朝她翻了個白眼，繼續看書。

“那要沒有……我可就說了啊！”史芩放下手里的零食，坐到史紀身邊。“我在學校見到戚木蕓了，我特地問了陸美韻，我想你要是有新情況我就不跟你說了，免得影響你，不過你既然沒啥進展，跟你說一下也好，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說吧！”史紀繼續看書，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她說過年要來家里看看……你……和我們！”

“哦”

“你不問問我她為什么會出現在港大？”

“為什么？”

“看來還真是‘情緣已逝’啊，一點波瀾都沒有！不說了，等她來了你自己問她。”

史紀和戚木蕓甚至連分手都沒有好好說過，就這么不明不白地分開了。如今聽到她要到家里來，說沒有波瀾是假的，只是不知道應該怎么對待這個曾經占據他生活重要位置的人。

“史紀，我明天中午過來拜訪一下叔叔阿姨方便嗎？”這個許久沒有聯系過的號碼在大年三十的晚上發來了信息，不是“新春快樂”不是“萬事如意”而是直接說明來意，這是戚木蕓的風格。分手的時候史紀經常想，如果戚木蕓能把雷厲風行的作風放一點點到自己的感情上，他們也不至于走到分手這一步。四年來的不滿、質疑和委屈居然一個字都沒有跟史紀提過，而史紀也從來沒有發覺過。

“方便。”

發完短信躺在床上，史紀的眼前突然浮現出秦悠悠那晚通紅的雙眼，戚木蕓是不是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時刻，只是秦悠悠比戚木蕓勇敢，陳南也比自己堅決，直面自己的情感有時候就在一念之間，那么他對秦悠悠又是怎樣的情感？戚木蕓的代入？對學妹的喜歡？對學生的愛護？還是就是對一個女孩的喜歡？

“秦悠悠，新年快樂！”史紀鬼使神差地發了一條短信過去。

秦悠悠遇到張渭那天，陳南回到宿舍真真切切狠揍了張渭一頓，史紀才知道他們分手了。所以當聽陸美韻說碰到秦悠悠時，他確實很想知道秦悠悠怎么樣了，只是沒問到結果就被陸美韻掛了電話。

“木蕓來啦，新年好啊，好久不見！”大年初一上午十點半，陸美韻在樓下打招呼的聲音很快傳到了史紀的耳中。

“她是踩著飯點來的吧！”史芩自己小聲嘀咕，跑到史紀房間門口敲了幾下，“史紀，戚木蕓來了，媽讓你趕緊下去。”

“知道了”

看到史紀從樓梯走下來，戚木蕓感覺好像一切都沒有變過，好像過去的這兩年，兩個人只是分開兩個地方，如今她回來，到他家里來，到他身邊來……一切如往常。

“來啦，新年好！”史紀走到她身邊坐下。

“新年好，你好像一點變化都沒有嘛，連睡衣都沒有換過。”史紀的格子睡衣已經穿了快五年了。

“我們先出去拜年了，你們先聊一會！”陸美韻也知道這次戚木蕓突然拜訪一定是有事要和史紀說的，關于他們的事情陸美韻一反常態地不想摻和，拉著史建國和史芩出門了。

“陸美韻同志，這不是你風格啊，你居然不想知道他們要說什么？”史芩也覺得自己的媽媽有些反常。

“不想，戚木蕓和你哥怎么好的怎么分的我都不知道，你哥也不愿意說，現在又突然出現，就算是個連續劇我都嫌狗血，沒興趣了。你哥怎么決定是他的事情，我不管那么多。”陸美韻比誰都更了解自己的一雙兒女，也相信史紀能有自己的判斷。

史紀進廚房想給戚木蕓泡杯茶。“我來吧，茶葉還放在老地方吧！”戚木蕓對史家再熟悉不過了。

“換地方了，我來吧！”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戚木蕓感覺心口被堵住了。

“史紀，我這次來是想跟你聊聊我們之間的事情。以前年輕不懂事，也沒有自信，很多事可能傷到你了！”

“木蕓，其實是我年輕不懂事，我也為自己曾經傷害到你道歉，只是過去這么久了，以前的事情就沒有必要再拿出來說了吧。”

“我沒有去英國，我去了香港，史芩應該已經告訴你了吧。我想過給你打電話，可是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我挺感謝你的，四年來一直照顧我，愛護我……我……”

“史老師，你也新年快樂哦，求不掛科！”史紀的手機突然響了，秦悠悠本來想就不回短信了，隔天想想史紀畢竟是自己的老師，而且還幫她很多忙，決定還是好好給老師拜個年。看到短信，史紀不自覺地嘴角上揚笑了起來，完全和剛剛談話的氛圍大相徑庭。

“什么信息這么好笑？說出來也讓我開心下？”戚木蕓感覺緊張的氣氛緩和了很多。

“沒什么，學生的拜年短信！”

“史紀，我下學期結束可能會回青州醫院實習……”

“嗯，挺好的！”

史紀起身走到窗邊，戚木蕓站在他身邊，看著史紀的的側臉，突然覺得有些恍惚，如果她能忍住那些話，如果她沒有和史紀分開，再或者她早點向史紀說明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小心翼翼忍受了4年……如果能重來……

“史紀，你聽說過‘薛定諤的貓’嗎？”

“嗯”

“你說那對沒有分開的我們在另外一個時空會是什么樣子？”

史紀轉頭看著她，如果她是來找他重歸于好的，那當初的分開是為了什么？“木蕓，我們在一起四年，分開兩年，你質疑我對你的感情，那么這兩年你是覺得我幡然醒悟了，還是你承認自己當初想錯了。很多感情的事情其實很難去界定，如果我們沒有直面自己的能力那就只能對現狀屈服。”

“我承認我曾經的自卑讓我覺得不能失去你，所以我不敢跟你說，因為我怕你真的發現自己不愛我，離開我！”

“那么現在呢？因為你不自卑了，你覺得就算我不愛你你也能接受？”

“那你還愛我嗎？”戚木蕓問出此行的目的。

“不愛”史紀毫不猶豫。

這句話讓戚木蕓打消了原本想要一起吃飯的念頭，匆匆離開了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