減字木蘭花

過吳興^[1]，李公擇生子三日^[2]，會客，作此詞戲之。

維熊佳夢^[3]，釋氏老君親抱送^[4]。壯氣橫秋^[5]，未滿三朝已食牛^[6]。 犀錢玉果^[7]，利市平分沾四座^[8]。“多謝無功！”“此事如何著得儂！”^[9]

【解讀】

熙寧七年（1074）九月作于湖州。

清人劉熙載評蘇詞：“東坡詞頗似老杜詩，以其無意不可入，無事不可言也。”（《藝概·詞曲概》）東坡詞內容之豐富的確超過其前各家。即以此首論，祝壽賀生之類的作品在詩文中屢見不鮮，在后來詞人中也屬平常，但在東坡之前何曾有過！何況他還不是像杜甫《徐卿二子歌》那樣一本正經地去寫，而是援引《詩經》、杜詩以及《世說》中的典故，甚至將典故中的對話也移植詞中，玩笑風趣，斐然成章。雖非大雅之篇，要亦能反映他與主人公李公擇的熟稔，更體現他本人的天生詼諧和腹笥之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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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吳興：今浙江湖州。

[2] 李公擇：名常，時任湖州知州。

[3] “維熊”句：古時認為夢中見熊是男子的吉兆，后指生男孩。《詩經?小雅?斯干》：“大人占之，維熊維羆，男子之祥。”

[4] “釋氏”句：述夢中情景，喻初生兒之高貴。釋氏，釋迦牟尼，佛教始祖。老君，老子，道家創始人，被尊為道教之祖。

[5] 橫秋：充塞秋空，喻氣勢之盛。南朝齊孔稚珪《北山移文》：“霜氣橫秋。”

[6] “未滿”句：形容嬰兒食量大。《尸子》卷下：“虎豹之駒，未成文而有食牛之氣。”以上數句用杜甫《徐卿二子歌》：“君不見徐卿二子生絕奇，感應吉夢相追隨。孔子釋氏親抱送，并是天上麒麟兒。大兒九齡色清徹，秋水為神玉為骨。小兒五歲氣食牛，滿堂賓客皆回頭。”

[7] 犀錢：嬰兒生后三日洗身，稱洗兒。親朋贈錢以賀，稱洗兒錢。錢色與犀牛角之黃色相近，又稱犀錢。玉果：光澤如玉的柑橘，亦為洗兒時賜贈之物。

[8] “利市”句：謂公擇將所得之物回贈在座各人。利市，吉日時的賞錢，此指犀錢玉果之類。

[9] “多謝”二句：前句說自己無功受喜錢，后句設想對方的回答。用《世說新語?排調》典：“（晉）元帝皇子生，普賜群臣。殷洪喬謝曰：‘皇子誕育，普天同慶。臣無勛焉，而猥頒厚賚。’中宗笑曰：‘此事豈可使卿有勛邪？’”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