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剛才多有得罪。”楊琴說，她拿出了幾個碗和一個玻璃罐子，它們看起來都很精美，像是大戶人家的用品。將五個白瓷碗擺在桌子上，又拿罐子倒進了一些喝的東西，將罐子封好放在一邊，再向碗里倒入了半碗白水，楊琴才緩緩說道：“你們從哪邊來啊？”

“西北方，正準備往圖芝去呢。”白狐貍說。

“這么巧啊，我們也一樣。你們幾個人騎著牛，很快就能到了，真好。”

“我們也會到的。”鮮馬說道。

“等我們到了，孩子都會說話了。”楊琴的話里帶著刺。

“你們為什么要這樣走啊？”白狐貍不解，“把這車東西扔下，只拿必需品，可能兩三個月錯就到了……慢一點兒的話也要不了五十天。”她突然看見楊琴微微凸起的腹部，就把這時間說得長了點兒。

“聽說難民去了圖芝那邊，沒點兒家產的話很難過下去的。”鮮馬說。

“他啊，就是個窮小子。以前是現在也是，”楊琴擺出了大小姐的架子，“我家以前是富商。”

聽著這話，唐蕓有些氣憤：“窮怎么了！？”

“對啊，窮怎么了？”楊琴復述了一遍唐蕓的話，這話聽在唐蕓耳朵里是那樣陰陽怪氣，讓她火冒三丈，再聯想到剛才鮮馬的苦樣子，她更是忍不住了。

“喂。”羅拍了一下唐蕓的肩，讓她冷靜點。

“我出去看看濕骨頭。”唐蕓再也受不了那個女人，將愛自己的男人當成一匹馱貨的馬。

“嘗嘗這蜜吧，這是我們那兒的特產，叫昏河蜜。”楊琴好像并不在乎唐蕓的離場。

“這是花蜜？真漂亮。”白狐貍說。

“這位先生，先生？”楊琴看眾人都拿著碗在喝，只有K還呆呆地坐著。

“哦，你們不用管他，他最近腦子有點兒問題，還沒緩過來，你說什么他也不會有反應的。”

羅這話是事實，跟眾人待在一起之后，K就一言不發，也沒有什么動作。到吃飯時就跟著一起吃飯，天黑了就睡覺，其他時候沒有任何交流。

“好吧。”

“那你喝吧。少喝一點兒對孩子沒壞處，你以前不是最喜歡喝了嗎？就剩這么些以后就喝不到了。”鮮馬說。

楊琴看著那個碗，默默地點了點頭。

“這蜜真漂亮，為什么顏色這么好看呢。”白狐貍說道，這一句好像打開了楊琴的話匣子，跟幾位客人聊了起來。

楊琴和鮮馬本來是東苑鎮的人，鎮子在圖芝市的西偏北一點，說起來還是跟羅等人來自差不多同一個方向，只是路程短了很多。鮮馬是鎮上的鐵匠，楊琴則是一個家具商的千金，兩人本沒什么交集。但一次楊琴父親開生日宴會，需要一些金鐵制品，便讓楊琴來鮮馬這里下訂單。本以為鐵匠都是粗人，楊琴卻驚喜地發現自己跟鮮馬很聊得來，在交流的過程中，從小足不出戶的楊琴知道了很多自己聽都沒聽說過的新鮮事物。

以此為契機，二人開始偷偷交往，但這事被楊琴的父親發現了，他的妻子早逝，只有這樣一個獨生女兒，自然視若珍寶，想幫她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夫君，怎么看得上鐵匠。在他的極力反對下，二人開始謀劃私奔去鎮外的村子里。

但天有不測風云，就在這私奔計劃還沒實行的時候，失心癥詛咒就覆蓋了東苑鎮，政府開始組織舉鎮搬遷。為了忙這些事，鮮、楊二人也暫時中斷了聯系。

第一個失心癥患者很快死亡，緊接著第二個也奄奄一息，民眾開始慌亂了——這是一個很小的鎮子，幾乎每個人都互相認識或者有些親緣，所以人人都擔心下一個不幸會降臨在自己頭上。很多人顧不上產業了，拖著家室速速地遠離了這是非之地。

而鮮馬看到了機會，人們拋棄的東西，自己可以撿回來。只要能夠快速積攢足夠的財富，他就可以門當戶對地娶到心頭所愛了。所以東苑鎮出現了這樣一件怪事：當人們都為了姓名逃出這里的時候，那個年輕的鐵匠竟然在城鎮里四處穿梭。

“真是被錢沖昏頭了。”離開鎮子的人們這樣談論鐵匠。

他們不知道鐵匠冒著生命危險留下來，是為了明媒正娶心愛的姑娘，“楊琴都還在呢，我為什么要走。”

終于，鐵匠攢出了足夠多的財富，他找來了一輛廢棄的巨型馬車，改裝了一下，然后把所有財產裝了進去，接著拉著這一車財富上了楊家的門。

鮮馬曾經來過這兒兩次，第一次是為楊父籌備宴會，張燈結彩、盛況空前；第二次是上門提親，被楊父直截了當地拒之門外。但那兩次來，這楊家都還是充滿生機的，有許多傭人忙上忙下，可這一次卻是凋敝寥落，沒見到幾個活人。

試著敲了下門，大門沒鎖，一推就開了。走進門的鮮馬聽見了楊琴的哭聲。

“啊！羅！”故事講了一半，外面突然傳來唐蕓的叫聲，同時車廂狠狠地晃了一下，讓眾人險些摔倒。

“你待著，別出去！”鮮馬對楊琴說。他拿起柜子上擺的一瓶魔藥喝了下去，而羅已經沖到了車廂之外。

先確認了一下唐蕓的安全，她正躲在濕骨頭下方，被奉神牛守護著，暫時沒有危險，然后羅看清了襲來的敵人。

那是一匹匹毛色暗紅的巨狼，每一匹都有雄鹿那么大，剛才的震動就是紅狼撞壞了車輪引起的。

大略數了一下，起碼有十五六只，對大車形成了包圍之勢。

羅立刻拿出氣刀劈死了一匹，鮮血飛濺在車廂上，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像是一場陣雨。這時候鮮馬也出來了，喝了魔藥的他力大無比，跟一匹紅狼正面角上了力。鐵匠這一職業賦予了他優秀的身體機能，在魔藥的強化下，他漸漸壓制了紅狼，將它翻到在地，然后向其腰部猛砸了幾圈，眼看那紅狼是動彈不得了。

發現了抵抗者，紅狼群中傳出一聲聲呼號。這是一種組織性極強的魔物，當它們團隊狩獵的時候，體型大上數十倍的魔物也會被制服。

剛跳到空地上，兩只紅狼就一前一后向羅撲來，前狼攻上，后狼攻下，形成了完美的配合。

羅是久經戰陣的守護者，盡管現在沒有使用魔藥，豐富的經驗也能幫他解決困境。他又是橫向一刀，砍掉了前方紅狼的頭，然后躍向空中，避開了身后的沖擊。

就在這時，狼群中又猛然竄出一匹，羅這才感到不妙：原來這一前一后兩匹狼都是佯攻，最后這一撲才是殺招，身在空中的他無處借力，眼看就要被那狼口咬中，這一口下去，羅就要失去他半邊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