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遠(yuǎn)遠(yuǎn)還沒有徹底結(jié)束。

第二天一大早，江一辰帶白束去了一個地方。

路上的標(biāo)志性建筑沒有變，路線沒有變，指示牌沒有變。

長達(dá)一個小時的車程，白束覺得恍如一個世紀(jì)。

這是一個單獨(dú)的公寓，明晃晃地坐落在景陽路414號。

414，她的生日。

江一辰為她打開車門，拉起她的手，往里面走。

白束深陷在回憶的漩渦之中，看著他執(zhí)著的背影，內(nèi)心的疑惑慢慢消散、解除。

他在門口停下，從西裝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毫不猶豫地插入鎖眼里。

門開了。

同時代表著四年里封鎖的記憶打開了。

里面的家具沒有一點(diǎn)變化，窗臺上枯萎的玫瑰花還很好地插在花瓶里，書房墻壁上兩個人的合影還完整地保留在那里，臥室衣柜里江一辰和她的衣服還整齊地排列在一起……

每一個角落，都完整地保留了兩個人生活的痕跡。

他拉著她，走到陽臺，淡然道：“我記得你伏在這里喝悶酒，強(qiáng)吻了我，那是你第一次主動。”

白束直愣愣地看著他。

他拉著她，走到書房，皺眉道：“我記得你躺在我的腿上給我念書，說一輩子也不會離開我。”

白束的手心全是冷汗。

他拉著她，走到廚房，冷笑道：“你在這里做菜，從來不許我插手，我只有洗碗的份。”

她的心沉了沉。

他又拉著她，走到臥室，拉開衣櫥，說：“里面積了點(diǎn)灰，衣服一件沒有少。”

話音剛落，他把她一把按到墻上，把臉貼近她的臉，用手輕輕將她左邊的碎發(fā)撩到耳后，帶著嘲諷道：“無數(shù)個夜晚，我們在這里，做了很多美好的事。”

他的嘴唇貼近她，越來越近。

白束驚慌失措，一把推開他，眼睛里閃爍著淚光，她輕聲說道：“你想起來了……”

“車禍以后，我一直一直在想這把鑰匙是哪里的鑰匙，白束，原來它是我求婚的時候給你的，是我給你的承諾，是這棟公寓，是我想跟你一起經(jīng)營的家。”

她的眼淚不爭氣地留了下來。

“這棟房子我沒賣，一直在我的名下，我離開時沒有動過里面的任何一件東西。”

“怎么？舍不得嗎？”他的手撐在墻上，整張臉上沒有一點(diǎn)血色。

“是。”她坦白地承認(rèn)。

他微微一愣，有些意外。

“你把我拋在這個城市，一個人；你把這個房子封鎖在這座城市，背棄我們的承諾。”江一辰走到床邊，拉開床頭柜的第一層抽屜，從里面拿出一枚明晃晃的戒指。

白束認(rèn)得，這是他們的求婚戒指，是她四年前去機(jī)場前留在這個房子里的。

“你走的很徹底，你不要我。”

他把戒指放到床頭柜上，背過身去。

白束看不到他此刻的痛苦和難受，但她隱約感覺他整個人在微微發(fā)顫。

“你記起來了，你全部都記起來了，是不是？在醫(yī)院的時候你就有點(diǎn)不對勁，我早該發(fā)現(xiàn)的。”

“四年里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么一次都沒回來？”他終于問出了最想問的。

“你出車禍，我馬上飛了回來。我不知道離開會給你帶來這么大痛苦，我不敢面對病床上你的，我怕我等著等著，有人對我說你死了。我很害怕，我四年里每一個晚上都在害怕。我只能走，我寧愿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的背影無比落寞。

白束上前，伸出手緊緊抱住了他，把臉貼在他寬實(shí)的后背上，說：“我沒想到你還會來找我，我原本以為可以忘記你，但是我做不到。一辰，我在醫(yī)院說的話全都算數(shù)，我很后悔，這次，我要留下來。”

他慢慢拉開她的手，轉(zhuǎn)過身來，白束看到他的眼睛紅紅的，布滿了血絲。

他兩只手很有力道地抓住她的肩膀，情緒波動很大：“這座城市依舊有你不想見的人，有你母親的墳?zāi)梗蚁Ｍ阆肭宄欢ㄒ肭宄悻F(xiàn)在說要離開還來得及，我承受不了再一次的打擊，白束，你想清楚。”

這話像一把劍，精準(zhǔn)地刺向她最脆弱的地方。

她的鼻子堵住了，眼淚還在往下流，她像是失去力氣，任由他抓著。

她清楚看到他眼里的痛苦、掙扎。

她清楚感受到心里的陣陣疼痛。

“我知道你還不能完全信我，但我保證，我這次，不會再離開你身邊，你走到哪我跟到哪，除非是你不要我。”

“你說話算話？”

“嗯。”她小雞啄米似的點(diǎn)頭。

“我能信你嗎？”

白束再次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拿起床頭柜上的戒指，重新帶回到了左手無名指上，堅定地說：“回家拿證件，我們?nèi)ッ裾郑覀兘Y(jié)婚。”

“……”

“或者現(xiàn)在是我自作多情，你不想要我了，那你盡可以把它收回去。”她把左手平攤，猶豫之下擺到他跟前。

江一辰眼底波濤暗涌，他抬起手，碰到那枚戒指，抓著它，慢慢地把它取下來。

白束的手僵住了，在她以為她要永遠(yuǎn)失去他了的時候，戒指又重新戴了回來。

她聽到他深深嘆了一口氣。

“待會就去民政局，你要記住你今天的話，有一天如果你要離婚，我絕不會在協(xié)議書上簽字，有一天如果你逃婚，就算在南極洲，我也要把你抓回來。白束，你后悔還來得及。”

“我不后悔。”

她整個人向前傾了傾，把頭埋到他胸口，無比貪戀地抱住他。

“謝謝，謝謝你讓我迷途知返，謝謝你沒有像我拋下你那樣拋下我。”

現(xiàn)在的白束完全沒有了隱藏，她真實(shí)，她安心，她感激。

“對不起……”

面對她的懺悔和道歉，江一辰原本還有點(diǎn)氣惱的心，瞬間卸下防備，漸漸軟化了。

他根本恨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