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們真的要這么做嗎？要是……”身形魁梧的男人的聲音糾結為難。

“我們能有什么辦法，小妹還病在醫院，難道你想看著她死嗎？”另一個男人粗聲粗氣，微怒，“再說，雇主不是說了會平安無事嗎，放心。”瘦弱男人緩和了一下情緒，看向身材瘦弱的少女，眼底閃過一絲不忍，不過很快壓下這種情緒。

江邊的夜風吹散了遠處燈火的暖意，水聲激烈。有浪花涌來打濕了周邊的泥土。

女孩的睫毛輕顫一下，不過很快又恢復平靜。

“好吧……”魁梧男人的聲音不甘又無奈。

“行了，趕緊把這個女孩丟進江里吧，待會她要是醒了就麻煩了。”

兩人把女孩抬起來，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么，動作不再猶豫，把女孩拋進了江里。兩人不再往江里看，直直地往回走，腳步凌亂狼狽。

“呦，蔣悅心終究是忍不住了呀，。”女孩聲音清越，如溪水般令人心生愉悅。

【呵呵，同學你還是關心一下你自己的處境吧。】小正太的聲音充滿嘲諷。

“……”

祁長風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有道理。”然后她就……不動了！

【風風你的行動呢？！你倒是想想辦法啊！總不能一直靠著這塊瘦弱的小石頭活命吧！】祁長風手上的鐲子閃著紅光，像是氣急敗壞的人在跳腳。

“我能有什么辦法，我一個瘦弱無用的小女生能干什么？小米子你也太沒用了吧，我還以為你是帶我一路打怪升級走上人生巔峰的金手指呢！”女孩美目微怒，一臉你太沒用了的失望表情。額上卻冒出冷汗，攀著石頭的手不斷使力。

【我……】像是被噎住一般，鐲子上的紅光閃動頻率慢了下來。【我只能讓這塊石頭變牢固，至少不會讓你掉入江里的。】說著聲音虛了下來，【我要休息了，你一定一定要活下去啊，娘親。還有，不要再叫我小米子了哦，好難聽的。】

祁長風的心揪了起來，溫聲道“糯米？”她神情失落，糯米是她前世養的一盆奇怪的植物，是她媽媽留給她的，雖然她知道她媽媽很強很富，但沒想到她居然這么連這等寶貝都有。后來落魄，她在這株植物上傾注了太多心血，她的一切，都有它的陪伴。“好吧，你好好休息。”

看來得快點想辦法上到江邊，老這樣掛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掛臘肉呢。祁長風嘀咕。風很大，吹動她的發絲，腳下的河水也越發湍急。

祁長風隱隱有些無力了，她的腦子里千回百轉，迂回婉轉，呃，也沒想出什么辦法，“誒，天要亡我啊。我一介青春美少女就要這么夭折了嗎？”

“你……需要幫忙嗎？”一道聲音遲疑地響起。

祁長風艱難地抬起頭，看見了……“好漂亮。”祁長風眼里閃著細碎的光，喃喃開口。

眼前這人背對淺淺的燈光，讓他的整個輪廓愈發柔和卻不乏英氣。這卷翹的睫毛，這英挺的鼻子。深邃動人的眼睛配上那睫毛，眼波流轉，瀲滟溫柔。簡直是國民初戀啊。

咦，好像有哪里不對？

祁長風垂下眼瞼，突然瞪大眼睛，“同學，你是來救我的嗎？快拉我一把，我快撐不住了！”長風急急地開口。

“……”真不怪他遲疑，他不過是路過而已，腳下看見個人影，本來沒想多管閑事，不想聽見這人嘀咕。才泛起一絲興致，鬼使神差地就開了口。

“把另一只手給我。”

“哦，好。”

祁長風上來后，松了口氣。轉過頭對那美少年說，“謝啦，同學。”

“……不客氣。”聲音清冽明朗，像是清風。他的目光飄移不定，說完轉過身就走了。

祁長風盯著他背影看了一會兒，咦，他耳朵竟然紅了。我也沒出口調戲他啊，祁長風疑惑。然后她一低頭，

“！！！”她衣服扣子什么時候掉了！“太丟臉了，太丟臉了。”

她捂臉，面上熱的發燙。冷風吹來，她打了一個冷顫，熱度散去不少。腦子也漸漸清醒。

十六歲，真是讓人懷念呢。

前世，她出生在修仙世家，她有著美滿幸福的家庭，有疼愛她的父母和兩個哥哥。她被寵著長大，但她從不因此嬌縱。她從小接受良好的教育，但身邊總是有人因為利益接近她，她厭惡這種關系，但從小的教養告訴她不能任性。于是她用微笑偽裝自己的想法，同時她也覺得很累。但盡管如此，她還是收獲了真心對她的一些朋友。她的生活仿佛就要這么美好下去。

直到蔣悅心出現，她樂觀開朗又活潑，很自然地她們兩就成為了好朋友。后來，她身邊漸漸只有蔣悅心一個朋友，身邊的人不知什么原因都開始疏遠她，甚至厭惡。

她畢竟是被寵著長大的，她疑惑不甘，就連多年的良好教養都無法維持。她變得無法自控，越來越易怒暴躁。怒氣過后，人們眼底的失望讓她慌亂，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只有蔣悅心一直在她身邊，她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連親人都不敢相信，只相信這個朋友。

“呵，朋友。”祁長風眼底冰冷一片。

后來，她的家族沒落，毫無征兆。她的親人朋友一個個死在她的眼前，她看著蔣悅心甜美的笑意，心底空洞荒涼。

“長風，不要怪我，誰讓我們是世仇呢？”她的聲音甜的像是蜜糖，實則是裹著蜜糖的砒霜。

原來，她的性格變差是因為她一直給她下藥。

原來，她的家族沒落是因為她竊取她電腦中的秘密。

原來，她的家人朋友一直都在嘗試為她補救，提醒她。可是，她沒有信。

……

她底底嗚咽，流不出眼淚，心卻像用手緊緊攥住，痛到極致。

“反正，你也翻不起什么浪來了，你就，卑微地在悔恨中度過吧！”

祁長風眼眶泛紅，心又隱隱作痛。

她后來苦心修煉，殺上了蔣家，把蔣悅心折磨致死。祁長風臉上濺滿鮮血，看蔣悅心向她懺悔，把她提到親人朋友面前磕頭。

她應該痛快啊，為什么，心還是那么痛呢？

她還是把蔣悅心殺死了，看著墓碑上的一張張臉龐，她想:如果能重來就好了。

她把一盆植物放在墳前，“媽，我把糯米照顧得很好哦。”只是，你再也看不到了……

如果能重來，我一定不再活的卑微懦弱。我一定，不再辜負他們。

她倒在父母墳前，雨落進她的眼里，有滑下她的臉，“我還會流淚啊。”

她閉上眼，再沒醒來。指間傷口的血液流淌出來。

墳前那一株奇怪的植物，接觸到血后，驟然放出刺眼的光。

流光化作一只古樸的鐲子，卷上了少女細瘦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