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衡身上穿著錦白魚紋圓領，頭頂朱冠。

“……”

我愣愣地看著他，而他輕輕一笑：“六姑娘沒事吧?！?

我搖搖頭，抱歉道：“三皇子真是對不住，都怪我剛剛沒看路，你的腳沒事吧？”

李衡瞧見我懷里大大小小的吃食，又笑了，他笑得十分溫柔：“不礙事，六姑娘自己出來玩嗎？”

徐玉負手走到我身旁，神情傲慢道：“自然不是?！?

他的身份比李衡低，可徐玉見了他也不行禮，還如此傲慢，換做別的皇子小本本怕是都要記仇記爆了，只有李衡還會樂呵呵的。

李衡一展手臂，笑問我：“六姑娘要不要去猜燈謎呢？”

還不等我回答呢，徐玉就搶先一步拉住我，拿了我懷里的糖炒栗子，譏諷道：“三皇子怕是不了解六妹妹，我這六妹妹啊，也就會打架吃飯，吟詩作對的風雅事那是一竅不通，要她猜燈謎跟要她的命一樣?！?

他將我在李衡心目的形象毀的一分不剩，雖然吧，徐玉說的都是實話，可我聽起來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

我賭氣地將徐玉給我買的東西全部塞回去給他，對著李衡微微一笑：“走吧，我也想去玩玩?！?

“……你！”徐玉的臉都黑了，他咬牙切齒地盯著我，我又不理他，他只能咽下這口氣，黑著臉跟在我們身后。

我望著燈籠上的燈謎，上頭的字我都認識，但是連起來我可就不明白了。

李衡盯著最上頭的燈籠，只過了一小會他就取了筆墨，我好奇地探頭看他寫些什么。

他的字不輸徐玉，字骨有力，形體精美，我想他再多練習幾年便能與那些大家媲美了吧。

“……呵?！毙煊癫恍嫉貟吡艘谎郏贸鲢~板，又把吃食塞我懷里，拿了筆墨也在寫。

我咬著山楂條，看看李衡，又瞧瞧徐玉，他們又和課堂上一樣斗起來了。

商販看完李衡提的燈謎發出一聲驚嘆，看了徐玉的燈謎又是一聲驚呼。

我也想看懂他們寫了什么，跟著嘆上一嘆，可我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其中的名堂，徐玉才不會和我解釋，他從來都只會笑我沒文化。

李衡見我不懂，將燈籠拿的近些，指著燈籠上的燈謎，溫聲和我解釋道：“六姑娘你看，這一句和這一句連起來便是風，波二字?！?

徐玉斜著眼鄙夷地搖搖頭，冷哼道：“六妹妹什么時候對燈謎也感興趣了？”

“……”

他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火藥了，一開口便就是損我。

我自然不高興，拿起山楂條塞住他的嘴，嗔怒道：“你管我，我就愛這些燈謎。”

“呀。”

好像有什么東西落在我頭上了，我伸手去摸了摸，低頭看向手心：“牡丹……花瓣？”

眼前的視線漸漸變昏暗，徐玉拉了拉我的袖子，我愣愣地抬頭，是大紙鳶！

大紙鳶從我們頭頂上飛過，長長的紅綾飄飄，九重天的舞女藕臂一揮，漫天的牡丹花瓣紛飛。

我伸手接住那些花瓣，捧著接住的牡丹花瓣欣喜地遞給徐玉看。

“……”

徐玉滿頭的牡丹花瓣，活脫脫和青樓里的花魁一樣，他煩躁地掃掉身上的花瓣。

我第一次見徐玉這么滑稽，沒忍住笑出了聲：“噗……”

“……”

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急忙捂住嘴。

李衡呆呆地看著遠處，突然大聲叫道：“六姑娘快跑！”

跑？跑什么？

我轉過頭去看大紙鳶后頭，我的媽呀，黑壓壓地一群人正往我們這邊來。

我差點忘記了，大紙鳶上可站著撒平安福的欽天君大人，他到哪，百姓可就追到哪。

徐玉拽起我的手，他拉著我一路跑，我提著長長的裙子，跑沒幾步就累的不行，這裙子很重還一直絆住我的腳，我好幾次都險些摔地上了。

李衡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徐玉急躁地看向我的裙子，他無奈地扶住額頭，把我拉到巷子里。

這個巷子異常狹窄，只夠我們兩個踮著腳，他貼著墻，我也貼著墻，只不過我們都不敢動，因為一動就會碰到彼此。

我的臉很燙，我不知所措地看向徐玉，支支吾吾地問道：“我們得躲多久？”

要是讓三哥哥知道了我和他一起躲在這么小的巷子里，他一定會告訴上我的幾個哥哥，然后他們幾個聯手把徐玉的腿打斷。

“……”

徐玉滿臉通紅，他干咳了幾聲，他的眼睛好像不敢看我，無處安放的眼神到處亂瞟。

徐玉道：“等他們走了?！?

我又問：“那他們走了嗎？”

我這個角度不好探頭去看，只能等徐玉探出腦袋去看。

徐玉好像只是瞄了幾眼，抬起下巴，冷聲道：“哪有那么快，紅鳶那么大，飛過我們的頭頂都要那么長的時間，更何況是一條長街。”

可是我明明沒有聽見百姓熙熙攘攘的聲音了啊，街上明明很安靜。

像是怕我不信，徐玉又嫌棄道：“我還能騙你不成，你當我愿意和你一起躲在這？”

我正要探頭去看看呢，徐玉就慘叫一聲，嚇得我又把頭縮了回來。

徐玉沒好氣地瞪著我：“怎么這么蠢，你別動，一動就打到我?！?

“……”

我白了他一眼，真是個小氣鬼。

“咻”

煙花在漆黑的天空炸開，徐玉抬頭看向頭頂的煙花，而我看向他。

我總說他不好看，其實長得吧……也不是那么差。

甚至比煙花好看多了。

“嘣！”

一束又一束的煙花在黑夜中炸開，五顏六色的光散灑下，徐玉的面容模糊在煙花里，我垂下腦袋。

一想到不久的將來這個人將會為了娶了別的女人負我，我便十分難過。

等到一個合適的時機，我便大大方方地告訴他我的喜歡，他若接受，我們便長長久久地過下去，他若不接受我便瀟灑地丟掉這份喜歡，僅此而已。

徐玉轉過頭來，他在笑。

我看著他，是了，僅此而已。

他的嘴巴在動，我還沒聽清他說什么呢，耳邊又聽見一束煙花炸開的聲音，那聲音離我太近了，我根本聽不見徐玉說了什么。

“……”

煙花散了，徐玉的話也說完了，我愣愣地看著他，他的話我一句也沒聽見。

“啊！”

不遠處傳來一聲凄厲的哭喊聲，我和徐玉面面相覷，這個聲音是個女人的。

緊接著我又聽見有人喊：“有人落水了！快來人?。∮袀€姑娘落水了！”

徐玉拉起我的手往求救聲跑去，我們跑到那，我和徐玉站在岸邊，水里的人是個姑娘，她不停地尖叫著，雙手無措地拍打著水，眼看著身子越來越往里沉，我借著燈籠光看清楚了水里泡著的人是誰。

居然是……曾朝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