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豺狼參謀

1944年9月26日,一架美國轟炸機在緬甸北部執行任務時被日軍的高射炮擊落,飛行員本杰明·帕克跳傘后不幸被日軍俘虜。可憐的帕克并沒有受到優待,一名日軍參謀帶領士兵先是用炸彈的碎片橫切了帕克的臉頰,然后用一把緬甸鈍刀連砍三次,將帕克的頭顱切下,然后下令將帕克的尸體大卸八塊下鍋煮熟,隨后帶著士兵一起把肉吃掉。

據說這個參謀并不是第一次干這事。在中國東北,他曾強迫日軍士兵吃人膽。在馬來亞,也曾下令要日軍生吃英軍人肉。可能這一天他心情不錯,大家才有了熟肉吃。

讀者可能認為老酒(筆者自稱,下同)編造恐怖鏡頭,但這一切都是真的。那個帶頭的日軍參謀就是“昭和三大參謀”之一,被稱為“戰爭之神”“豺狼參謀”的辻政信。

辻好戰。不管是哪里發生了戰事,屁顛屁顛最先跑到現場的肯定有他,這些地點包括中國的東北、上海、武漢、北平、天津、山西、海南、南京、臺灣,以及遠東和太平洋地區的泰國、馬來亞、新加坡、菲律賓、瓜達爾卡納爾島、巴布亞新幾內亞、新不列顛、緬甸,等等。可以說這是一個在今后正文中出鏡率極高且每次出鏡必有驚人之舉的人物。

辻殘暴。他由此給亞洲各國包括中國、菲律賓、馬來亞、新加坡、緬甸、泰國人民帶來了無窮無盡的災難,他所到之處,無不尸橫遍野、血流成河。他殺人如麻,殺平民、殺戰俘,甚至殺皇軍,臭名昭著的“新加坡華人大屠殺”以及“巴丹死亡行軍”均與其直接相關,慘死在他屠殺令之下的戰俘、平民,以數十萬計。如果扣一頂大帽子的話,這畜生絕對屬于“反人類”,并由此成為戰后被美、蘇、英、法、中五國懸賞捉拿的甲、乙、丙“全級戰犯”,英國人甚至揚言“就是翻遍世界上的每一根草,也要找出辻政信”。

辻克主。幾乎所有當過他長官的人都霉運連連,其中包括東條英機、植田謙吉、磯谷廉介、山下奉文、本間雅晴、西村琢磨、河村參郎等,這些領導過辻政信的人,輕則丟官免職,重則丟命,甚至很多人被送上了絞刑架。

辻狂妄。“皇軍以一當十,皇軍一個師團打蘇軍三個師”就是他的發明,甚至到了戰后的1952年8月,在競選日本眾議員的演說中,他還狂妄地說:“我和俄國人、支那人、美國人、英國人、法國人、印度人、澳大利亞人、爪哇人、菲律賓人、緬甸人都打過,負過七次傷,身上有二十幾顆子彈和三十多處傷疤。”辻膽大。由他主導的“諾門坎事件”是昭和年代日本陸軍三大“下克上”事件之一,僅僅排在石原莞爾、板垣征四郎導演的九一八事變之后。除了天皇之外,其余所有人他都敢冒充,經常以大本營和參謀本部的名義下達各種駭人聽聞的命令,拿著雞毛當令箭,指揮這個、驅使那個是他的拿手好戲。日本陸軍內部無人不知辻政信善于制造事端的特點,有人甚至說,辻政信還是一個少佐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指揮整個日本陸軍了。

1902年10月11日,辻政信出生在石川縣山中町東谷奧村一個貧窮的農民家庭,在六兄妹中排行老三。由于家里人口太多,父親辻龜吉靠著家里的六畝薄田無法養活這一大家子,就開發了一個燒炭的第二職業來增加收入,業余幫村里人張羅一些紅白喜事弄點外快,就這樣日子仍然過得緊緊巴巴。辻政信幼年的理想是成為一名鄉村教師。由于家境極度貧寒,小學畢業后,辻政信無法繼續深造,只好去報考免費的日本陸軍幼年學校。1917年春天,15歲的辻政信參加了名古屋地方陸軍幼年學校的入學考試,考試成績是第五十一名,可學校只錄取前五十名,辻政信就這樣意外地名落孫山。落榜后灰心喪氣的辻政信只好到大阪的一家航運公司當了學徒。一個月后好消息傳來,他又幸運地被學校錄取。原因是前面有一名考生體檢不合格,這樣他就自動替補了最后一個名額。不知道那個不合格的考生叫什么名字,如果他身體好一點的話,未來會有數十萬人因此得以活命。

1920年3月24日,入學時最后一名的辻政信以第一名的成績從名古屋地方陸軍幼年學校畢業,隨后進入東京中央陸軍幼年學校。當時在東京有個石川縣同鄉會,可是兩年時間里同鄉從來沒有在聚會中看到過辻政信的身影,他在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時間努力學習。兩年后,在全日本少年精英薈萃一堂的中央陸軍幼年學校里,辻政信以首席的成績畢業。

之后辻政信回到家鄉,加入石川縣第九師團金澤步兵第七聯隊。辻政信是一個精力極其旺盛的家伙,他對自己的要求近乎殘忍。老酒在1988年參加過短期的軍訓野營訓練,晚上急行軍要背著行李卷繞武漢的東湖跑一圈。盡管當年老酒弄虛作假,將行李里的被子換成了一個分量很輕的軍大衣,但跑下來,身體幾乎還是散了架。這位辻政信倒好,急行軍的時候還要在行李里塞上兩塊磚頭增加分量。在一次行軍訓練中,同行官兵的水都喝完了,瘋狂的辻政信竟然拿出兩個水壺。發現大家斷水之后,他把大家叫到一起,當著大家的面把他剩下的一壺水倒掉,然后繼續行軍。

半年后,辻政信到了著名的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第三十六期學習,1924年7月18日畢業時仍然是首席,可謂是連中三元。

1928年12月,辻政信考取日本陸軍大學第四十三期,從進校那一天起,他的目標就是繼地方幼年學校、中央幼年學校和陸軍士官學校后再次獲得“陸大首席”的桂冠,但這次卻未能如愿。和他的前輩石原莞爾一樣,并不是因為成績,而是他那恃寵而驕、目中無人的性格得罪了教官。在校期間,辻政信和任課教官發生過三次激烈沖突,甚至因此上了被開除的名單。1931年11月,辻政信以第三名的成績從陸軍大學畢業。盡管也屬于“軍刀組”,但還是讓目標“四連冠”的辻政信感到無比失落。

和他的偶像石原莞爾不同,石原莞爾是天才,吊兒郎當,輕松取得陸大“次席”的成績,天資并不出眾的辻政信靠的是勤奮。在陸大三年的學習中,他幾乎沒有好好睡過一個囫圇覺,往往困了在課桌上趴一會兒就繼續起來學習,他總是要求自己比別人學得更多、做得更多。

要說第三名也不錯了,但是極愛面子的辻政信卻將此當作奇恥大辱,他必須找到一個理由來為自己開脫。后來有人問及此事時,他的解釋是“同級生中有天皇的親弟弟秩父宮雍仁親王”。其實誰都知道皇族成員在陸大的學習成績是不參加名次排列的。實際上那一屆的首席和次席是天野正一和島村矩康,最后都官至陸軍少將,而辻政信終其一生,最高軍銜只到大佐,倒是和河本大作有些類似。

陸大畢業后,前途遠大的辻政信出人意料地和鄉下一個郵政局局長的女兒結了婚。這家伙還有家庭暴力傾向,對老婆經常是拳腳相加。他老婆也不簡單,偷偷到一家柔道場去練習柔道。后來一次,辻政信動手打老婆時,他老婆突然出手,將辻政信結結實實摔了一個大背跨,從那以后,辻政信在家里就老實多了。由此看來,對付家庭暴力,“以暴制暴”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辻政信在中下級軍官和士兵中享有較高的威望,他不貪財也不好色,甚至可以說很清廉。在上海、哈爾濱、武漢,辻政信都曾親自帶領憲兵去砸飲酒嫖娼的高級軍官的汽車。在泰國曼谷,辻政信到任后的第一個命令就是禁止軍官坐汽車兜風。因此,他給同事和下級留下的印象是“勇敢、正直、清廉”。

畢業以后,辻政信還是回到了家鄉第九師團金澤第七步兵聯隊,這個師團的師團長就是隨后即將出場的植田謙吉。此言不全對,前文已經提到過,植田謙吉參加上海作戰,還在虹橋公園被朝鮮義士尹奉吉炸成了“金雞獨立”。辻政信回到部隊不到兩個月就趕上了打仗,那就是1931年上海一·二八淞滬抗戰,這是辻政信第一次參加實戰。在1932年2月20日的戰斗中,當時已經是中隊長的辻政信和大隊長空閑升少佐親自坐在裝甲車上沖鋒,不料裝甲車卻在國民黨第十九路軍的陣地前突然熄火。大隊長沒有回來,左膝蓋受傷的辻政信中尉卻拄著軍刀一步一步地瘸著回來,在這次戰斗中,辻政信損失了他手下的16名士兵。

大隊長空閑升少佐并沒有死,只是受重傷做了國民黨軍的俘虜。對于侵略者,中國軍人充分展示了軍人應有的風度,他們將空閑升少佐治好后,又放了回來。日軍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俘虜,況且是做了他們最看不起的中國人的俘虜。后來空閑升少佐只好跑到吳淞口大哭一場,自我了斷。

淞滬抗戰讓辻政信見識了真正的中國軍人。后來他有了一個很特別的見解,說假如大家武器一樣,而單純比較士兵優劣的話,最強的是日本兵,其次就是中國兵。

后來,在侵略上海江灣鎮韓家塘的時候,辻政信的聯隊長林大八大佐中彈身亡。戰爭結束后,負了傷的辻政信得到了他的第一枚勛章“五級金勛章”。也就從這時候起,他引起了師團長植田中將的特別注意。

淞滬抗戰結束后,第九師團返回日本國內,辻政信被植田師團長選為介紹實戰情況的代表,到全國各地向國民進行勵志演講。在陸海軍參戰部隊中,被選為演講代表的共有12人,其中最耀眼的就是辻政信。辻政信長得還算比較帥,個頭也有一米七左右,在日本人當中基本算是雞立雀群了。要知道,山下奉文一米七四的個子已經被形容成巨無霸的“步兵炮”了。關鍵還在于辻政信口才極佳,是所有參加演講的人中最能侃的。左膝蓋中彈的那段經歷被他演繹得活靈活現、栩栩如生。辻政信說,他中彈后仍然不肯撤下陣地,只返回陣中做了簡單處理,隨后便奮不顧身地跛著腿繼續指揮本中隊進行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沖鋒……這些編造的噱頭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特別是新聞記者,這些人最喜歡這類故事了。報紙在刊登相關新聞報道時,特地加上了辻政信的特寫照片,稱他是“軍人的楷模”“陣中之花”“令陣中將士驚嘆之猛將”。

1932年9月,辻政信奉調到參謀本部總務部第一課,也就是動員編制課。在這里,他遇到了一生中的大貴人,當時還僅僅是陸軍大佐的東條英機。1933年8月,參謀本部進行“蘇聯對新疆的滲透情況之調查”項目,辻政信在甘肅的蘭州、肅州等地活動了一個多月。奇怪的是,1934年8月1日,他奉調至陸軍士官學校當學員中隊長。

讓辻政信到陸軍士官學校當一個默默無聞的中隊長,是當時屬于“統制派”骨干的東條英機的一個陰謀。就是利用辻政信在戰場上受過傷的光榮經歷來控制士官生的思想,肅清“皇道派”。但當時“統制派”還沒有取得對“皇道派”的絕對優勢地位,東條英機起用辻政信的企圖很快被“皇道派”領導人教育總監真崎甚三郎識破。于是,在發布辻政信調令后不久,東條也被發配到駐久留米的步兵第二十四旅團當了旅團長。

沒有了后臺的支持,辻政信還是憑著自己的本事在學校鬧出了名堂。他派人打入“皇道派”內部刺探消息,鼓動對方陰謀發動政變,然后自己再去告發。結果所有政變人員,包括辻政信派出的奸細都被抓起來開除學籍。辻政信為了出人頭地,采用卑鄙手段捏造“政變陰謀”的企圖也很快被識破。雖然東條大佐交給的任務基本完成了,但行動卻屬于“老頭靠墻喝稀飯”——卑鄙無恥下流,辻政信為此得到了停職反省一個月的處分,1935年4月更是被發配到駐水戶的步兵第二聯隊去了。

跌入低谷的辻政信甚至動過離開軍隊的念頭,但第二聯隊聯隊長橫山勇大佐還是鼓勵這位年輕人繼續努力,安排他給聯隊的年輕軍官上課。其間,失意的辻政信曾經去第二十四旅團找了老領導東條英機,但是東條也幫不上忙,連他自己都要到中國滿洲去當更沒意思的憲兵司令了。

“二二六事件”給失意的師徒二人帶來了命運的巨大轉機。當時任關東軍憲兵司令的東條英機一得知事件的消息,立即出動憲兵把在滿洲的“皇道派”人員一網打盡,從此開始嶄露頭角。掃空了“皇道派”,就空出不少的工作崗位,辻政信的機會也就來了。前文提到過的,協助石原莞爾、板垣征四郎發動九一八事變而走紅的關東軍第三課課長花谷正少佐,想起了這個幾乎被人們遺忘的辻政信。就這樣,在1936年4月,辻政信來到了關東軍參謀部第三課。

課長花谷正是陸軍士官學校二十六期畢業,比辻政信高了整整十屆。雖然在校期間的成績和名氣都遠遠不如辻政信,但他在九一八事變中靠來回跑腿打雜也混出了點名堂。后來甚至有人把他和石原莞爾、板垣征四郎一起稱為發起事變的關東軍“三羽烏”。能夠和那倆人并肩,的確讓花谷跟吃了蜜蜂屎一樣,舒坦了許久。花谷也屬于給點陽光就燦爛的主兒,從此就常常以事變“核心領導人”自詡。對于新來的毛蛋孩子辻政信,花谷往往是居高臨下,以一種先哲的姿態和口氣教訓他說:“你雖然在學校里學到了一些知識,可是也別太驕傲了。與大學知識相比,懂得實戰更重要。”言外之意就是說,盡管你學習成績好一點,比起老子你還差得遠著呢。

說到這里,花谷得意揚揚地進行了語重心長的舉例說明:“比如‘滿洲事變’,如果只會紙上談兵就不可能取得成功,所以你要好好學習,今后的路還長著呢!”

一貫喜歡較真兒的辻政信,本來對九一八事變就極有興趣,從此開始埋頭研究有關事變的檔案資料,并從中發現了諸多疑點。

辻政信帶著這些疑點去問花谷。由于花谷在九一八事變中不過是個跑龍套的小角色,很多事他根本就不知道,也就無法回答辻政信提出的一系列稀奇古怪的問題,只好撓撓頭皮,顯得頗有點尷尬。

辻政信馬上明白了,花谷不是不回答,而是根本就不清楚。“解鈴還須系鈴人”,要想弄清楚那些問題,必須找那個當時已經是陸軍參謀本部作戰部部長,如日中天的石原莞爾。

辻政信也知道自己不算個什么,天神一般的石原會接見他?但心有不甘的辻政信還是想試試。大人物的舉動總是會出人意料,石原不但屈尊接見他,還說單位亂說話不方便,特意抽出時間讓辻政信到他家里詳細懇談。比起那半瓶子咣當的花谷,人家好幾瓶子都滿著的石原才是真正的“大師”風范哪!

之后就是我們在許多武俠小說中經常看到的情節,一個初出茅廬的晚輩小子到武林盟主或前輩那里誠惶誠恐地去聆聽教誨,然后茅塞頓開,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見面賓主寒暄落座,受寵若驚的辻政信鼓足勇氣,一五一十地倒出了心中的那些疑問。面對這個比自己小13歲的后輩,石原像他的名字那樣“莞爾”一笑,對辻政信提出的問題一一做了回答。石原強調:要拿下滿洲不錯,但關鍵是如何拿,只有做好充分的思想和行動準備,才能確保一舉成功,此即為“謀而不妄動,動則一擊致命”。

對于后輩的提攜,石原可謂是不遺余力,毫不藏私。他又給辻政信講述了他的“滿洲國建設思想”,告訴他武力不能解決一切問題,必要的時候也要適當示好,以便更好地達到侵略和統治中國東北的目的。此即為“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一語驚醒夢中人。石原的點撥使得辻政信頓覺撥開烏云見青天,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脈,同時也為自己的幼稚無知感到羞愧難當,“過去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如果地上有洞真想鉆進去”,他后來回憶起這段經歷時說,“先覺的導師對物體的觀察方法,對中國、東亞的思維方式,使我從權益思想到道義思想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原來“見識的不同,其力量竟是如此可怕”。從此他便奉石原為自己的精神導師,對其百般推崇,并儼然以石原的傳人自居。

后來的事實說明,辻政信此舉更大的目的是利用石原的名氣給自己臉上貼金,并借此引起世人的關注。他從石原那里學到的僅僅是膽大包天等皮毛功夫而已,石原獨有的冷靜、深遠的判斷力他一點都沒學到。相比于謀略大師石原莞爾,辻政信不過是個跳梁小丑而已。戰略家的素質是天生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當,包括像辻政信這樣的牛人。

辻政信后來還真做了一件讓人刮目相看的事。辻政信的父親在老家幫村里人辦紅白喜事,辻政信也要學著過把癮——給張作霖辦喪事。1937年6月3日,他花費10萬日元在滿洲舉辦了一個盛大的葬禮,把敗家兒子跑了沒人管,扔在海林寺的張作霖風風光光地埋在了張家墓地。辻政信此舉可謂是技驚四座,在一定程度上讓關東軍的形象有所改善。時任“滿洲國經濟大臣”的漢奸韓云階對辻政信說:“辻君,你以十萬日元就辦成了花十億日元都不一定能辦成的事,真是高明啊。整個滿洲三千萬民眾,自九一八事變以來,這次才算笑逐顏開了。即使花上幾億日元進行宣傳安撫也根本不會有今天這十萬日元取得的效果。”

辻政信辦了這一件事還不過癮。幾年后,1943年11月24日,他以派遣軍司令官畑俊六大將的名義,在浙江奉化溪口鎮舉行了一次公祭蔣介石母親的儀式。一個月后,重慶方面報紙以“日寇祭蔣太夫人”的標題,在頭版頭條大篇幅報道了這一怪行。很多人認為,戰后蔣介石能夠瞞天過海地收留被五國聯合通緝的辻政信,也正因為此。

除了大張旗鼓地埋了老張之外,辻政信受關東軍參謀長板垣征四郎的委托多方奔走,于1937年9月促成了“滿洲建國大學”的成立。辻政信在滿洲的“剿匪”工作也差強人意,成功地招降了有5000多人的呂紹抗日武裝。

看似辻政信真的得到了石原莞爾的真傳,但是七七事變立刻讓辻政信現出了原形。石原是典型的“不擴大派”,大家都認為辻政信會堅定不移地支持自己的導師。出乎大多數人的意料,急于建功立業的辻政信卻是徹底的“擴大派”,他甚至一陣風似的跑到天津、北平去煽風點火。

辻政信的狐貍尾巴終于露了出來。他對石原的思想純屬一知半解,所謂的服膺和崇拜也完全是葉公好龍、裝模作樣而已。也就是說他真正從內心里羨慕和希望得到的,只是石原發動九一八事變所獲得的耀眼光環而已。

辻政信到了“北支那方面軍”當了作戰參謀,后來又被派往山西,在板垣征四郎的第五師團負責聯絡。這個惹事精到哪里似乎都不受歡迎,他最終還是被板垣送回關東軍,當了他夢寐以求的作戰參謀。

等他再次回到關東軍時,才發現這里的形勢有了根本的改觀。此時的關東軍司令官植田謙吉大將,是原來辻政信服役過的第九師團師團長,參謀長東條英機也是辻政信在參謀本部編制動員課時的老課長,東條英機卸任以后接任的磯谷廉介中將更是當過辻政信所在步兵第七聯隊聯隊長,副參謀長矢野音三郎少將是辻政信從陸軍中央幼年學校畢業時的第七聯隊聯隊長,所有的上級全是老上司。這些人對辻政信統統是信任有加。

作戰課內部也一樣,高級參謀寺田雅雄大佐和辻政信一樣是從參謀本部編制課出來的,而且也是第九師團出身,只不過不是同一個聯隊而已。作戰主任參謀是剛從參謀本部編制課來的服部卓四郎中佐。還有個島貫武治少佐是從參謀本部作戰課轉過來的,也是辻政信“陸士”“陸大”的同期同學。放眼一看皆戰友,辻政信在此可謂左右逢源,如魚得水。軍銜只是少佐的辻政信在所有作戰參謀里排在第七位,但因為到關東軍時間最早,還有參加過實戰立功的輝煌經歷,辻政信在作戰課還是具有一定的發言權和說服力。

在關東軍參謀部,作戰主任服部卓四郎中佐是個需要多說兩句的人物。這個陸軍大學四十二期的“軍刀組”成員比辻政信高一屆,算是辻政信的師兄,就是他之后與辻政信一起導演了“諾門坎事件”。服部卓四郎很會做人,幾乎和所有人的關系都很好,戰后還迅速與麥克阿瑟的蹩腳情報官威洛比少將打得火熱,并因此逃過一劫。他今天為人熟知的最大原因是,躲過審判之后,他以親歷者的身份寫了一本叫“大東亞戰爭全史”的書,里邊不乏胡說八道之語,但這部洋洋灑灑一百五十萬言的書,至今仍然是研究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重要資料之一。

一直以來,辻政信都是從純粹功利的角度去理解石原莞爾,他的人生理想就是要像石原那樣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走紅,從而成為日本的“民族英雄”。讓他朝思暮想的,就是一個類似九一八事變那樣的機會。

張鼓峰地區的沖突剛剛發生不久,辻政信就興致勃勃地跑了過去,在第十九師團一個參謀的陪同下察看了戰場,并代表植田司令官慷慨表態:“喂,去把那個張鼓峰給我拿下來,關東軍在必要時會支援你們的!”

張鼓峰日軍的戰敗,氣得辻政信拍案而起。這是日本皇軍的奇恥大辱,必須“以血還血,以牙還牙”,為皇軍找回丟掉的面子。駐朝鮮日軍不行,關東軍一定可以去教訓蘇聯人。這樣的天賜良機,怎么不垂青關東軍呢?

1939年4月,關東軍司令官植田謙吉大將簽發了一個題為“滿蘇國境糾紛處理綱要”(以下簡稱《綱要》)的重要文件,這是一個用以指導關東軍各作戰部隊處理邊境沖突的行動指南。在這份文件的第四條中明確寫著:“各部隊在執行邊境偵察、巡邏任務時,為達目的可攻入蘇聯境內。在國境線不明確的地區,防衛司令官有權自主進行國境線的認定。不論兵力多寡,在沖突過程中必求勝利。”這就是明確地告訴駐守邊境的各師團長,當你們遇到與張鼓峰類似的問題時,用不著再瞻前顧后,也用不著來回匯報,你們完全可以自行劃定邊境線,然后自主決定是否動用武力。

不用說大家肯定已經猜到了,這個《綱要》的起草人就是膽大包天、唯恐天下不亂的關東軍作戰參謀辻政信。

《綱要》下發到各部隊,關東軍上下一片歡呼雀躍。各部隊長官對《綱要》的實質心領神會,這基本上就是鼓勵大家在邊境挑釁、大打出手并以此建功立業的命令呀。植田司令官真是太偉大了,早就憋得夠嗆的關東軍各部隊剎那間莫名地亢奮起來。

正打盹兒呢,馬上有人遞上了枕頭,《綱要》剛剛出臺,前面就已經出事了。這次出事的地方更邪乎,很多人拿著放大鏡在地圖上找,都找不到那地兒在哪兒。

這個之前幾乎無人知曉的小地方叫諾門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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