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度工作會議草草結束后，整個分公司的職員都在議論神秘莫測的阿川。機要室的陸邊邊一口咬定阿川是沒有繼承權的富二代，法務部的張小夢律師懷疑阿川是某個隱秘門派的傳人。她們嚴肅考據，議論紛紛，無中生有，展開想象的翅膀，給阿川的身世創作了八個版本，就差寫成小說出版了。

公司亂成一鍋粥的時候，大家都注意到一個風姿奪目的女性垂著袖子走進公司，順著紅毯筆直走向前臺。那鼓舞飄逸的長裙廣袖，有種煙籠寒水月籠沙的清冷傲岸。

無心工作的職員們都被奪走了注意力。禮貌被拋諸腦后，大家一起肆無忌憚地直勾勾打量人家，用目光掃描五遍都不滿足，恨不得摸出手機拍照。

張小夢拿手捂住了嘴唇，掩飾驚嘆。在修真產業全面工業化的今天，普通人都已經換上西裝，只有一些古老門派的掌權者才在衣著品味上保留了遺世古風，那類人基本上屬于實力超群的金字塔頂層，很少在社會上拋頭露面。

那個仙衣女子走到前臺。值班的前臺小妹陡然回過神來，立刻換上飽滿的笑容，劈頭就問仙女：“請問您是找陸總還是趙小姐？兩位都在！”

以前臺小妹豐富的接待經驗，目前這棟樓里只有兩位老總才有資格跟面前這位世外高人對話。

“？”仙女不為所動，開門見山，“江川在哪里？”

“？？”前臺小妹傻眼了。

與此同時，阿川在總經理辦公室里盯著陳小蜜沏茶。趙小姐疊著性感的二郎腿，坐在阿川對面。陸總被趕出了自己的辦公室，正在門外抽煙。

“陸總沒必要避嫌吧？”阿川裝傻。

趙小姐傾身45度捏起茶杯，職業性的傾角，恰如其分地露出美觀的事業線，她好像完全不知道阿川會看她的領口：“他提名的高管被學術調查署上門抓捕，讓他靜一靜，構思一下自我審查報告怎么寫。”

“……”阿川被欲蓋彌彰的景色晃瞎眼，他移開目光，保持冷靜。陳小蜜忍著笑，將茶具歸位，雙手按膝鞠躬到底，連告退的禮節都洋溢著職業套裝的魅力。

阿川腦袋發脹，低頭飲茶，目光落在膨脹的茶葉上。

趙小姐觀察到了一個處男的局促不安，她滿意地直起腰，抱著胸盯阿川：“我喜歡欲望旺盛的男孩子，比如你。因為我能給你想要的東西。”

“你想要什么？”阿川放下茶杯問。既然對方單刀直入，阿川就不能落了下風。

“你應該問，我能給你什么。”趙小姐支頰糾正，笑意盎然。

“好吧，你能給我什么？”阿川一幅“你好看，你先講”的遷就表情。

趙小姐感到一絲不妥，這個江川不對勁。但是她繼續按照套路出牌：“任何男孩子想要的東西，我都能輕易給你。我能給你快速提拔的資本，給你高人一等的地位，給你炫耀揮霍的財富，給你美麗動人的秘書……我估計最后一步都是多余的，因為漂亮可愛的女職員會對你青睞有加，你有挑選的自由。你的日子會過的比宋植元更滋潤。怎么樣？”

“你想得到什么？”阿川對這個問題很執著。

趙小姐風情無限地微笑，她驕傲地發現，攻克年輕男子對她來講易如反掌。再次傾身靠近阿川，趙小姐吐氣如蘭：“我要你所有的秘密。你的全部。”

阿川局促地咳嗽了一下，臉紅了。趙小姐得意地觀察這一系列羞澀的反應，心想大功告成，美人計屢試不爽。

然后阿川組織好語言，開始口述小論文：“首先我必須贊美本公司的自然人，你們形象好氣質佳，包括趙專員您，很漂亮，有力提升公司形象，太美了。所以您想的也挺美，理由有三。一是您侵犯了我的隱私權，我是不可能共享所有秘密的，就算您把話說得很曖昧，那也不行，因為法律不允許。二是您侮辱了我的人格，我已經不是男孩子或者小奶狗了，經過生活的欺凌和歲月的磨礪，我成長為一個老狗逼，我更關心受害同事的生存環境。我的訴求是由培育部原班人馬來承包公司的人工培育業務，有利團結，隊伍也好帶，是公司的最好選擇，絕對比宋植元的空殼公司強，更加比收買我本人強。三是……”

聽到這里，趙小姐已經目瞪口呆，紅唇微微張開，捏著的小瓷杯也微微顫抖。

美人計雖然屢試不爽，但是遇到心志堅定、理想遠大的強者時，也會不管用。趙小姐在談判場上經驗豐富，除了在老油條面前折戟，基本上她都無往不利。今天萬萬沒想到，竟然搞不定一個血氣方剛的小職員？

難道他完全沒有動搖過嘛？難道他是同性戀嗎？趙小姐想不明白。

“你，你停一停……”趙小姐微弱地打岔。但是阿川堅定不移地一口氣說完，“第三點，雖然您單刀直入地提出交易，但是您提供的籌碼是極易貶值的……”

“怎么貶值了！是勞資不好看還是錢不夠花？嗯？”趙小姐臉上笑瞇瞇，心中卻抓狂怒罵。

“您的策略是通過視覺沖擊和顱內幻想來提高我體內的腎上腺素水平，達到交感神經系統興奮的效果；但是我回家打三管飛機也能收獲同樣的效果，所以您提供的交易籌碼在這種情況下迅速貶值。于是我向您隆重推薦計劃B，即重組培育部的方案，你看，總公司急需組建育靈流水線，而被宋植元傷害的育靈師也急需得到補償，我們可以就此合作。流失的育靈師經驗豐富、忠實可靠，我可以負責召回；我成立江川培育公司，供貨協議按照宋植元議定的標準來，我們產能巨大、誠信可靠，肯定比宋植元強。這樣一來，您蒞臨分公司的主要任務也能順利完成，總公司的利益也能得到保障，流失的人力資源也能得到挽救，一舉多得，共建雙贏多贏共贏良好局面。”阿川振振有詞口燦蓮花，趙小姐感覺頭暈目眩，有種被睡服，啊不，被說服的無力感。

阿川的情報太豐富了。他甚至說出了趙小姐的主要工作，那就是為總公司重組育靈生產線。這樣一來，反而是由阿川拋出了對手無法拒絕的條件，趙小姐逐漸喪失主動權，被阿川騎到了上面。阿川很禮貌，很紳士，很照顧對方的感受，很體貼入微，甚至連趙小姐都快買賬了。

江川到底從哪里掌握這些信息的？

他身上的秘密越來越多、越來越深不可測了？

如果不套出江川的秘密，形勢會越來越被動，現在的她，已然被江川玩弄于鼓掌之中！

趙小姐冰雪聰明，很快認清了阿川反客為主的策略和事實。她有點惱火——姐姐什么時候被人騎過？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職員，也敢玩弄我趙麗娜？

一個指頭就按死你！

趙麗娜認真了。急攻失敗，她就另尋突破口，鄙夷地盯著阿川：“所以說，打飛機很光榮咯？你不覺得在這種場合提及這個詞匯有騷擾的嫌疑嗎？”

趙麗娜翻臉，阿川也翻臉，他往沙發里一躺，面無表情地直視趙麗娜：“您這樣就沒意思了，您心里裝著生意，嘴上講著嫌疑，你讓我怎么回答？難道我能叫醒裝睡的人嗎？就算我愿意有絲分裂，你都能給我扣上其他帽子。我看不到合作的誠意，打擾了，告辭。”

他站起來，扣好西裝的第一粒扣，沒有握手，轉身離開。

趙麗娜的心中癢癢撓地想挽留，可是談判失敗的事實讓她產生無能狂怒，不僅俏臉羞紅，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這種小人物，竟然敢對我使用談判技巧？你算哪根韭菜？被收割是你的福報，竟然不識好歹？

趙麗娜鼻息咻咻地端坐在沙發上，抬頭瞪著阿川的背影，驕傲自負讓她失去理性：“江川！你這樣下去，你就等著孤獨一生吧！你這輩子都不會有人喜歡的！”

這時候，陸總經理錯愕地打開門，看到了趙小姐百年不遇的抓狂場面。他驚訝地打量阿川，心想這個年輕人能把趙麗娜逼瘋？怎么做到的？男人不是只有被趙麗娜玩弄的份嗎？

“什么事？”阿川站在門口問陸總經理，趙小姐坐在后面整理儀態。

“江川，有貴客找你……”陸總經理似乎目睹過神跡，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

緊接著，仙袂飄飄的江月走向阿川。陸總經理趕緊閃開，他意識到自己擋了仙子的路。

“我感應到你一直處于激亢狀態，還以為你被追殺了。你又不用令咒……”仙子竟然是江月。她看見江川，才松了一口氣，一邊抱怨，一邊走過去檢查江川的玉玦。

阿川還沒問，江月就講了來意，讓阿川感動萬分。仔細一想，阿川這個上午策劃了一場背水之戰，雖然不見刀兵，卻勝似刀兵，全程處于激亢狀態也是情理之中。難能可貴的是，江月居然能感應到阿川的異常狀態，到底兩人之間有什么聯系？

“我沒事。”阿川安慰江月。

陸總經理的視線越過阿川的肩膀，看見辦公室里的趙小姐睜大了杏眼，一臉難以置信。她不相信江月這種檔次的女性會搭理江川——居然還一副很關心的樣子？仿佛兩個人很熟？見鬼了吧？難道江川真的是微服私訪的富二代？

陸總經理唯恐趙小姐造次，急忙使眼色、說唇語、做小動作，拼命傳達一個信息：

這個，

仙女，

來路不明，但是，

有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