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一次和你說過，你父親是怎么死的，對這件事情你有什么想法嗎？”泠越沒有看歐陽榮，目光還是停留在那熊熊燃燒的篝火上。

“其實說心里話，我……真的挺不敢相信的。”歐陽榮突然抬起頭看看夜空“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到底是誰？就算是一直養著我的師父也從來沒給我提起過，所以上次聽你那么說我真的挺驚訝的，因為我總是覺得父母親應該是……很好的吧，當然，這也不過只是我的一廂情愿的想法，我對當初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你恨月中仙嗎？”

“我說不清楚，但是我想……我父親應該是恨她的，就因為她父親才會惹上了殺身之禍，我才會從小就學不了法術。”

“巫盅之術是最不好破解的，因為這種術是最邪惡的，你上次問過我袁晨家族還有沒有活著的人，我現在就跟你實話實說，自你父親歐陽恒擊敗了月中仙并將其打成重傷后致死，袁晨家族就便成了一盤散沙，后來歐陽家族將其趕盡殺絕。”

“也就是說，沒有一個人活下來了？”

“至少這十幾年過去了，也再沒有看到那些學巫盅之術的人存在了。”

“這樣啊……”

“你剛才提到了你的師父？就是那個把你養大的人？”

“他也是……仇人。”

篝火燃燒著發出啪啪的響聲，歐陽榮安靜的看著火焰。他的臉上沒有表情，但是眼神卻很堅毅。

“你是真的把他當做仇人？”

“師父從小把我照顧長大，他對我一直都很好視我如己出，記得小的時候每次被同窗欺負了都是師父過來給我解圍并且教訓那些小孩子雖然我一直都學不會法術但是師父總是很有耐心的一遍一遍教我。”大概是被勾起了往事，所以歐陽榮的聲音里也充滿了回憶的感覺“我沒有見過父親，或者準確來說是我不記得父親的樣子，而我的母親，我從小都沒有聽家族的人提起來過，這是真的，一次都沒有。從小沒有人愿意理我，那些和我年齡相近的孩子也都瞧不起我，他們覺得我很丟歐陽家族的臉，因為就我一個，怎么都學不會法術，我就會背書看書背過的那些東西也不一定我就理解了，所以……我一直都覺得真的很孤獨，師父照顧了我，撫養我長大大，他雖然也對我很失望……但是卻從來不會對我惡語相向，這一點我很感激，真的。”

歐陽榮說著說著突然抬手抹了一把臉，把那只擦過臉的手緩緩的放到膝蓋上。泠越之前看到他哭過一次，這一次歐陽榮不打算讓對方看到自己的難過，他平復了一下自己激動的心情。

“不過我雖然是這么說，可是那是在之前我完全不知道父母親的事我才會那么想。”歐陽榮不知道為什么，聲音有一些顫抖“師父……我覺得即使他不是真的殺人兇手，他也必定參與了歐陽家族當年刺殺我父親的行動，我不相信歐陽恒那么厲害能輕易的就被歐陽家族給暗算了！”

“你的意思是說你認為你師父是同謀？”

“他逃脫不掉！泠越你不知道我的這個師父在歐陽家族里地位還是比較高的，要不然別的長老不可能，因為他的一人之力就對我放開了管束啊。我之前和你說過，我原來總是被關進禁閉屋，每一次其實他們都不想把我放出來，但是就是因為師父求情，他們才會放我出來的！”

“可你為什么總是被關禁閉？我看你也不像主動會惹禍的人吧。”

“這個就很簡單啦，我的那些同窗伴讀都不喜歡我，所以他們一旦犯了什么錯，都會往我身上栽唄，而那些長老又不聽我解釋，或者說他們根本就不想理我，自然就會把我關進禁閉屋了。”

“那看來你的那位師父確實是有一些權威的，這個人叫什么名字？”

“歐陽齊。”

“那他也不是很有名啊，至少我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也許……也許是在歐陽家族比較出名，在外面就不行了，這其實也有可能。”

“我問你一個問題，歐陽榮。”

“啊？”

“我們三個人現在……嗯，可以說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反正誰單獨也逃不掉，除非是被他們四大家族中的某一個給抓住了，到了那種情況下我就什么都不說了。”泠越看著歐陽榮，對方似乎是一臉的不解，看著她“所以我現在希望，你能對我說的都是實話。我問你，如果下一次在某個地方碰到了你的那個師父，你會怎么處理他？”

歐陽榮不由得一時語塞，這個問題似乎讓他覺得有點很難回答，不過他知道對方想問的問題，其實只有一點就是如果再碰到以前認識過的人，你是殺還是不殺？

腦海里不由得又回蕩起了師父對他曾經說過的那些話，沒有冷漠，沒有嘲笑，只有對他無窮無盡的鼓勵，這讓歐陽榮覺得喉嚨又開始酸澀起來了，就像是有什么東西堵在了喉嚨里又出不來一樣難過。

真的那么輕易就下的去手嗎？這可不是說說那么簡單，對方可是一個大活人，而且還是自己曾經認識過的人。

“我……”歐陽榮遲疑了一會兒，終于緩緩地開口了這個時候，他的聲音不在顫抖了，但是卻有了一種深深的哀傷。

“我……我想我不會殺了他。”

泠越聽了后只是挑了挑眉，什么也沒說，其實歐陽榮的這個回答，她也是猜到了的。因為這一路上走來泠越也看的出來，歐陽榮是個生性軟弱的人，是很善良但是也很愚蠢，一個傻傻的好人罷了。

他又怎么可能動手去殺人呢？

“我留下他，我要問清楚歐陽恒的事，如果真的是他干的，那……我絕不會放過歐陽一族。”

歐陽榮接下來說的這幾句話，可讓泠越感到有些始料未及，確實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如此軟弱簡單的人竟然說出來這樣的話。

一族嗎？那還真是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