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書店外人滿為患，其中絕大多數都是閑極無聊的神仙，但也有幾名新晉作者，這些人聚在一起，在人群里卻并不怎么顯眼。
“順風耳的《人間風雨聲》很有意思，四大部洲這么大，每天只要往南天門外一坐，就能聽到無數秘辛……你干脆把職事辭了算了……”
順風耳坐在一群作者當間露出了謙遜的笑容。
在知道寫書可以賣錢以后，他就開始將自己聽到的秘辛寫出來，很多都是不成體系，只言片語，原本以為沒什么市場，誰能想到還真賣了不少錢。
“順風耳，如果你出一本仙人秘辛，能賣的錢肯定更多。”
順風耳只覺得心中一突：“劉先生說笑了，我這點微末道行，哪里聽得到仙人的秘辛”
自從眼睜睜看著千里眼被玉帝坑慘，當時他就猶如被人當頭打了一棒，現在愈發謙遜。
這天庭看似一潭死水，實際上不知隱藏了多少能人，他要是敢寫出仙人秘辛，那他以后就不用混了。
“哎呀，順風耳就是自謙，你的神通……”
順風耳更加警醒起來，不能讓這些家伙繼續說下去了，他連忙打斷了對方：“劉先生一本《北游隨筆》賣了四百冊，是眾人當中賣得最好的，說不定能超過玉帝呢。”
劉寅的臉瞬間變得笑容滿面，剛剛的話題早就不知扔哪兒去了：“過獎，過獎，這是眾人捧場，其實我哪有這等能耐。”
看著這家伙表面上謙遜，實際上嘴巴都快咧到后腦勺了，順風耳立即對他低看了幾分。
這人據說是劉天君府上的，劉家一門兩天君，在天庭也是極有牌面的，只是下面的人似乎也跟著跋扈了許多。
劉寅笑道：“玉帝的小說我也看過，其實也不算特別驚艷，關鍵他是第一個……如果我……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會比他更差，你看著吧，他遲早會……超過的，對吧……”
先不論這話說得對不對，總之算是相當提氣了，眾人本就有幾分醉意，此時忍不住起哄，一起碰了下杯子，共同喝了一杯。
這邊氣氛正熱烈，忽然間發現旁邊熱鬧了起來。
眾人齊刷刷轉頭，卻見書店牌匾之下掛出了橫幅，橫幅上寫著《白蛇傳》下卷將在一刻鐘之后正式發賣，每冊25珠。
下一刻氣氛更加熱鬧，所有人都朝著柜臺方向涌了過去，連同桌的作家都被挾裹好幾個走。
幾人耐著性子又喝了一回兒，結果更多的仙人沖過來，書店外的空間被擠占得滿滿當當，所有人都被圍在了中央，他們想離開都難。
“玉帝的小說可真是火熱。”
“是呀，真是太火惹了。”
眾人沉默著，但每個人的心情都很亂。
店里有人歡呼起來，大聲喊著我買到了我買到了，然后周圍的人竟然鼓起掌來，更多的人發出了遺憾的唏噓聲。
買到書的人，直接在書店靠在墻上，假山上打開書本，廢寢忘食地品讀了起來。
書賣得越多，現場的聲音就越小，所有人都在認真地看書。
這次的聲勢沒有上次大，并沒有人大呼小叫要給天蓬元帥好看什么的，看書的時候沉默，許多人即使是看完了，也只是抱著書，輕輕地嘆一口氣，緩緩地離開了現場。
被挾裹而去的作者當中，有一個叫井孫的，拿著一本《白蛇傳》回到眾人面前，眼睛紅通通的。
看到他這個樣子，順風耳忍不住問道：“井孫，很好看嗎？”
井孫不說話，直接把書扔給了他。
順風耳正要將書翻開，手中的書卻被人搶走了，他轉過頭去看，正好看到劉寅攥住了書，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扭曲：“玉帝貴為三界之主，卻寫小說這種爛俗的東西，這是瀆職。”
“堂堂玉帝，卻與我等爭利，他品德堪憂……”
“一定要阻止他……”
“為了三界安寧，不能再讓他繼續寫下去了……”
劉寅眼見大伙兒的情緒都被調動起來了，立即就道：“我們去找許天師，讓他給我們做主。”
眾人群起響應，全都站了起來。
劉寅又道：“順風耳，你要跟我們一起去嗎？”
順風耳的神情恍惚了下，心想果然是人心不古，竟然不想辦法從技術上打敗人家，而是想辦法從道德和大義上打擊對手。不過他也不想得罪這群人，立即露出笑容道：“當然，此事關乎天庭社稷，怎么能少了我呢，走吧。”
“井孫呢？你跟我們一起去嗎？”
“我還有事，就不跟你們去了。”
井孫被《白蛇傳》的結尾迷住，明顯是不可信了，他不跟著去眾人反而放心，也就不催促他了。
來到來到道元府，眾人滿腔熱血地通稟姓名，說明了來意，卻沒能見到許天師。
再三求告，門口的管家才向眾人轉告了許天師的話：“許天師讓你們稍安勿躁，此時很快就會有分曉的。”
眾人歡欣鼓舞地轉身離開，只有順風耳跟在眾人身后，憂心忡忡的模樣。
走了一段路之后，劉寅似乎發現了他有些不對：“順風耳，你沒事吧。”
順風耳沉默了下，忽然間咬了咬牙：“我在想，諸位天師會不會覺得小說是奇技淫巧，玩物喪志的東西，因此將其徹底禁絕呢。”
“怎么會呢，眾位天師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對呀，你想太多了。”
看著眾人的模樣，順風耳苦笑道：“如果他們真那么想呢？”
劉寅道：“你是不是聽到什么風聲了？”
順風耳連忙否認道：“怎么可能，你們應該知道我的神通只能聽到凡間的聲音，仙人的聲音我是聽不到的……對了，天色也挺晚的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順風耳順溜地與眾人告別，獨自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留在原地的幾位面面相覷，都看出了互相眼神里的凝重。
從職能上來講，四大天師是協助玉帝治理天下的，不過過了這些年，天庭許多人也回過味兒來，四大天師的工作很多時候就是反對玉帝。
基本上玉帝要做的事情，他們就會反對。
反正玉帝你就啥也別干，當一個象征性的東西，一個人形印璽就夠了。
玉帝也沒什么威望，眾人也覺得這沒什么，反正玉帝也享受了這么多好處了，受點委屈就受點委屈唄。
可是如果四大天師不僅要限制玉帝，順便把其他人也一起限制了，那可就有點操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