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聲響,緊接著禁軍的后隊開始慌亂,劉麟在馬上回頭看,兩輛全車著火的驢車沖了過來。兩車上分別裝了烈酒和煙花,一個邊跑邊從地上拉出一道長長的火蛇,縱貫大街,一個車上“嗖嗖”的四下亂飛著煙火。拉車的驢被蒙上了眼,爆炸聲響和火的烘烤,讓拉車的驢子受了驚一路沖向人群。
“不要亂,先殺了他們!”
劉麟掄捶砸出,楊琳揮槍抵擋卻不敵劉麟的力氣大,錘打槍桿,楊琳雙手被震的發麻,虎口撕裂。周圍的禁軍正欲上前將眾人砍殺。忽的一道白光閃過打在劉麟的頭盔,劉麟立刻從馬上跌下來,與此同時,從一側巷子里沖出一輛驢車,撞飛數名禁軍。
趙廷玉架著輛裝滿了東西的驢車從巷子里沖出,撞開包圍圈。
“愣著干什么,上來呀!”
趙廷玉示意眾人上車。楊琳提槍橫掃,金其龍抓著一桿刺來的長槍將那士兵拉過來,高高舉過頭頂在砸向禁軍。兩人掩護著凌焱和樊爻架起朱罡,眾人打退近前的軍兵跳上驢車,趙廷玉隨即拉扯韁繩喊了聲:“駕!”
驢車繞了個圈,又轉回了巷子。
“一群廢物,給我抓住他們!”
憤怒的劉麟扶著帽子被人攙扶起來,指揮禁軍追趕。開封汴梁的窄巷子,大隊人馬展不開,只好三列縱隊的追趕。
朱罡:“你這車上裝的什么?”
趙廷玉:“商隊的東西,我也不知道!”
樊爻:“管他呢,砸他們!”
樊爻和金其龍高高舉起一個大箱子扔了出去。并不中的木箱子里沙沙聲傳進了凌焱的耳朵。
“等一等!”凌焱翻看著木箱上貼了紅簽的字標。
“這是爆竹!”
凌焱有些驚喜的喊道:“誰有火?”
“我有火折子。”
楊琳從懷里掏出一個竹筒,拔開上面的竹蓋,將火吹亮。
窄巷子里隨即噼啪的爆竹聲響起,五個人擠在一輛滿是爆竹煙花的驢車上,將煙花橫放,出口對著那些偽齊國的追兵,逢堵必轟、遇追責炸。煙花帶著濃煙和吱呀亂叫的噴射聲鉆進人群里炸開,雖然沒有什么有效的殺傷但卻大大延緩了追兵的速度。
爆炸聲嚇到了拉車的驢,它開始不受控制,趙廷玉只能死死的拉著韁繩防止翻車。
驢車的“后屁股”噴著火在汴梁城的巷子里面亂竄。看花的,冒煙的,爆炸的,聽響的,各式各樣的煙花齊射,甚至有不少的煙花爆竹飛進了兩旁民房里,頓時濃煙滾滾,更甚者燃起了大火。
朱罡:“燒,見到能著的就燒,不然攔不住他們!”
路邊的草叢,巷口胡亂堆放的雜物成了火焰的幫兇,點著的煙花直接扔到那附近瞬間點燃。趙廷玉對汴梁城的道路并不熟悉,加上驢又受了驚,車子不受控制,像只無頭蒼蠅在汴梁城的大街小巷到處亂竄。驢車拉著濃煙,所到之處無不火光四起,汴梁城燒的火光沖天。
楊琳用槍挑著路邊燒著的雜物扔向攔在前面的眾人。
楊琳:“趙廷玉,你這是要往那跑啊,來回的兜圈子!”
趙廷玉:“這驢驚到了,我不認得路!”
樊爻:“往那邊跑,一直走,從北門出去!”
在樊爻的指引下,趙廷玉駕著驢車在街巷里沖撞,濃煙和大火讓城中的居民陷入了混亂。舉家出逃的、趁亂打劫者占便宜的,哀嚎,啼哭,叫喊。為了抓捕趙廷玉等人,劉麟下令京城各門關閉,這一下,無處可逃在城里亂竄的居民,加上四處圍追堵截不得的禁軍、趕來維持秩序和救火卻無從下手的巡防營,汴梁城幾乎瀕臨崩潰。
終于到了北門,卻又迎頭碰上劉麟帶著一隊騎兵攔在城門口。
“給我抓住他們!”
身后的騎兵縱馬上前,直奔趙廷玉的驢車而去。
在城里亂竄了大半天車上的東西早就用了個精光。除了楊琳的雙槍其余人全都是赤手空拳,可現在敵人的騎兵疾馳而來,又豈能坐以待斃。
朱罡脫下鞋子,從鞋里倒出個四四方方的油紙包。打開后從里面取出一個小些的牛皮紙四方小塊,上面插著引線。
“把火給我!”
朱罡奪過凌焱手里的火折子,點燃引線,瞄準城門洞的地方就扔了過去。
火光閃爍,隨著硝煙和爆炸聲的消去,沖上來的騎兵被火藥噴的通體漆黑,離得近些的更是炸的面目全非。爆炸也讓驢子受到了第二次驚嚇,掙斷了韁繩逃命,驢車側翻。
……
鄧恩照著鏡子,手指輕輕拂過臉上已經完全看不出的傷口。
鄧恩:“你這手法可真是越來越好了,一點都看不出來。”
鏡子里,一書生打扮模樣的人,一襲白衣,臉上帶著張半臉的面具,只露出雙眼和嘴巴。扶著鄧恩的頭一點一點從他的臉上抽出一根根長如手指,細如牛毛的針。
“還不是你自己不小心,這才幾天啊,連續兩處傷口,之前他在的時候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情。”
鄧恩:“他走的突然,孤鴻劍法和玄天十二決我也是剛剛練成,還有這一身鎢金甲……”
“好了,不要再說了,我問你,可曾聽說趙構有了兒子。”
鄧恩:“兒子,怎么可能,十年前不是已經下過藥把他給。”
鄧恩欲言又止,那人說道:“他那毛病被皇城司安排進太醫院的潘永壽治好了,潘永壽還把女兒嫁給了趙構,十年之后,他就是真真正正的皇親國戚!”
鄧恩:“那,咱們之前的的準備豈不是付之東流。”
“已經安排人進了太醫院,就在趙構的龍舟之上,今晚就殺了那個姓潘的,至于那個孩子嘛,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鄧恩:“哦?”
“可還記得西北軍布聯使劉法?”
鄧恩:“他不是早死了嗎?”
“他有個兒子,叫劉正彥,前些天內線苗傅上報了趙構會帶著兒子趙旉和皇后潘氏,三月二十六日返回臨安祭祀神宗,隨行的除了文武百官還有皇城司的幾個要員。”
鄧恩:“你是想讓他們兵變?”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還像以前一樣瞻前顧后錯失良機。”
鄧恩:“可要注意分寸,不要像靖康年那樣,弄的一發不可收拾,成了今天這個局面。”
“上次還不是他仗著自己武功高強,一意孤行,弄的險些亡國,還不是這些人給他擦屁股。”
那人站直身體,將針扎回包上:“好了,下次在于人交手時,切莫大意。”
此時,門外傳來腳步聲,來人同樣白衣書生打扮,帶著露出嘴和眼的面具,他叩門的聲音雖輕卻十分急促。
“鄧統領,巫醫先生,探子來報,劉豫打算起兵淮右南下臨安,此外,幾個時辰前,汴梁城突然燃起大火,燒遍全城。”
巫醫打開門,門口半跪一男子,低著頭,雙手拿著個信封高高舉過頭頂。
“知道了。”巫醫接過信,打開后與鄧恩共同查看。
鄧恩:“立刻把劉豫出兵的消息散布出去,特別是臨安那邊,另外,告訴探子,查清著火的原因,必要時可以將事態擴大。”
“是!”
……
被疾馳且翻到的驢車扔飛出去,摔的趙廷玉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散架子了。車上的人除了楊琳也全都被摔的夠嗆,楊琳仗著自己體態輕盈又會輕功,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受傷。而其余眾人,特別是凌焱,他拳腳功夫粗淺,在牢里受了鞭策,跌出來時恰好碰到后背上的傷口,疼的暈了過去。
劉麟下馬,捉住樊爻,將他按在地上,踩著他的頭掄起了手中的大錘。
趙廷玉見樊爻危急,爬起來舍身撞擊,從劉麟的錘下將樊爻救出。楊琳也挺槍而來,直刺劉麟面門。
錘屬鈍器,又是步下交戰,與槍相比過于笨重。劉麟閃身躲過楊琳的槍后,將錘扔出砸向楊琳,借此抽出佩劍。楊琳挑開飛來的錘,順勢跳起,手中長槍楊起,一招“鳳點頭”,槍桿雖被劉麟的刀攔住,槍尖卻在劉麟的后頸上擦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劉麟被打的身體前傾,腳下無根,踉蹌著趴撲幾步。楊琳趁勢抽身撤步,如白莽轉身、毒蛇吐信,手中長槍如同從她手中彈射而出,打飛劉麟的頭盔。
朱罡快步滑到劉麟身前,腳踢劉麟的腿彎,劉麟單膝跪地。揮刀劈向地上的朱罡,朱罡翻滾躲閃。同時,趙廷玉也出手陰冥指打落劉麟的刀。
楊琳趕上前一槍抽在劉麟耳畔,劉麟被這力道一槍擊懵,仰面朝天的躺倒在地。
楊琳起身收槍:“快走!”
金其龍扛起凌焱,幾人逃出城去。
……
朱罡:“趙兄,你從哪弄得那些驢車。”
幾人逃離汴梁城,在一處僻靜的密林中稍作休息。
趙廷玉把手縮進半截袖子里,搖晃著當成扇子為自己扇風,他笑道:“我爬上屋頂的時候,看見巷子里的商隊,被官兵擋著走不了就停下那里,于是我就找他們要了三輛。”
楊琳:“要的,那些個商人怎么這么大方,再說你把車都燒了,怎么還給人家?”
趙廷玉:“我總不能搶吧,我用我師父給我的一顆珠子換的。”
朱罡一聽這個來了興致:“什么珠子啊?”
趙廷玉伸手拇指和食指相扣成一個圓環,比劃著說道:“大約這么大,是我師父年輕的時候和師叔去東海采珠做藥時得到的,就這一顆,我師父看著大就留了下來,我出山的時候師父把它縫在了我的衣角,說是留著將來娶親時給我當成彩禮。”
朱罡:“你簡直是暴殄天物,你師父對你這么好,連彩禮都給你準備好了,你就拿它干這個,那東西莫說是三輛驢車,就是換十輛也綽綽有余。”
“救人要緊啊,事后在想辦法贖回來就是。”
凌焱歪躺在一旁閉目養神,冷冷的說道:“這些個重利輕義的商賈,到時候你想要贖回來,恐怕沒那么容易。”
楊琳:“你就這么給了他們,知道他們是誰嗎?”
趙廷玉搖了搖頭,楊琳無奈。
樊爻和金其龍站起來,對著趙廷玉抱拳行禮以示感謝。
樊爻:“趙兄,今日你破財涉險達救我二人性命,大恩不言謝,日后樊某必定相報,只是……”
樊爻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
趙廷玉:“樊兄但講無妨。”
樊爻:“趙兄果然爽快,只是趙兄你并非是我皇城司中之人,不宜在和我等趟這渾水。”
楊琳聽罷問道:“怎么,你要回去。”
金其龍環視楊琳、朱罡和凌焱三人:“不知三位是與上頭那個聯絡來到這里的,我弟兄二人到此之后便于上頭斷了聯系,雖然說一直沒接到命令,可現在咱們現在手頭上一點有用的情報都沒打探到,要是就這么出城走了,總不能當時候拿自己的人頭交差吧。”
樊爻:“若不然這樣,幾位弟兄先在城外等候,一來做接應,二來如果我二人出了什么意外,也不至于……”
凌焱:“此話怎講,咱們行的就是這刀頭舔血的營生,哪能貪生怕死,以個人安危耽誤國家大事。”
朱罡:“就是,還要找那柯老賊算賬呢。”
楊琳輕輕的用肩膀碰了一下趙廷玉:“哎,你打算去哪兒?”
趙廷玉:“我還不知道。”
楊琳:“要不你和我們一起,可以嗎?”
……
“兩萬禁軍,加上巡防營、廂兵、衙役,四萬多人硬是沒能捉住六個毛孩子,還把這汴梁城差點燒成廢墟。”
冷荼蜷坐在劉豫的龍椅上,短小的身軀散發出令人脊背發冷,汗毛倒豎的可怕的氣場,那張發紫的臉讓人不敢直視。
冷荼:“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們是一群廢物。”
劉豫跪在地上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兒子劉麟更是跪趴在地上一言不發。
此時,滄溟府的人快步上殿來:“啟稟護法,查清楚了,那些著火的驢車是戶部劉大人購辦,來汴梁送貨的,至于著火,是一個黑小子拿珍珠買了貨商的驢車。”
報個的仆從攤開手,一顆核桃大小的珍珠呈現在冷荼眼做。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冷荼將珠子捏在手里,仔細的把玩著,嘴角揚起一絲笑。
“師姐,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