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的京城，寒冷而明朗。今天更是萬里晴空，陽光明媚。

金美瀟心情很好，和天真一起坐在馬車里，手里端著熱茶，腿上放著湯婆子。

“主子，來嘗嘗新出爐的煎餅！”

無邪掀開簾子上了馬車，將剛買回來的煎餅遞給她。

“依您所言，放了兩個雞蛋，不要薄脆，多放蔥花，少放香菜，辣椒適量。”

“哦，還叫老板給加了咱家的腌小黃瓜條。”

無邪笑容燦爛。她喜歡能為主子辦事，哪怕是買個煎餅。

“哇！好懷念啊！”金美瀟趕緊放下茶杯，接過來煎餅。

聞著熟悉的味道，仿佛她又回到了現代的時候。

那時候她就喜歡吃煎餅果子。從小吃到大，尤其喜歡觀看攤煎餅的過程，簡直是一種視覺享受。

可惜了，在古代女孩子輕易不能拋頭露面，何況憑著她這副長相，也不敢隨便出現在人前。萬一引起不必要的圍觀會給她即將要辦的事增添很多麻煩。

煎餅還很燙，金美瀟用帕子層層裹住，一小口一小口的咬著。時不時就著天真舉過來的茶水抿上一口。

“主子還要不要來點兒什么？我看那邊的包子鋪排隊的不少，不如我去給主子買點？”

無邪殷勤的問道。

金美瀟咽下最后一口煎餅，喝了口茶水。

“不必了。你們吃吧。別餓著自己。難得出來一趟，想吃什么隨便買。你們主子給報銷！”

金美瀟笑，她們確實是頭一次一起在京城吃早點。

“反正冥一他們還在踩點兒觀察，現在還不急。我們有的是時間。如果你們想逛街買買東西也是可以的。”

天真聞言立馬搖頭。

“主子，我們出發前吃過東西了。而且平時吃的用的都不缺，沒什么要買的。”

“是啊是啊！”無邪也接口道。

“我們陪著主子就好。您的安全第一，作為暗衛和丫鬟，都是不能離開主子身邊的。”

“如此，便一起喝茶聊天吧。”金美瀟也不強求。

她們將馬車停在離馮府不遠處的一個隱蔽又避風的小巷，這里不常有人來，又安靜又安全。再往后兩條街有一處新租下來的宅子，正是他們要運送財物的儲藏間。

這次行動參與的人員不多。除了冥一哥兒仨和他們叫來的五個幫手以外就只有金美瀟和天真無邪了。

其他人甚至都不知道這次行動，金美瀟只告訴家里人她要進城逛街，最多就是留了一句話說不要等她吃午飯。

任誰也想不到，這回他們要做的，竟然是光天化日之下把馮大人的老窩偷個底兒掉！

金美瀟越想越可樂，嘴邊總是噙著一抹笑。無意間瞥見天真復雜的眼神，心里微微一愣。

“天真，你有什么話想對我說嗎？”這個丫頭心事重，想的多，但是對她很衷心，她很在意她。

“回主子的話。奴婢…奴婢其實想不通。”天真垂下了眼。

“說來聽聽，什么事情想不通了？我來幫你分析分析。”金美瀟很高興天真能對她坦率直言。這是對她的信任。

天真對她施了一禮，恭敬的回答道。

“奴婢覺得，依著主子的辦法，讓馮府上下全部昏迷不醒。那時候莫說將馮府財物洗劫一空，就是……就是將他們趕盡殺絕也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馮智勇是二皇子最大的助力，而二皇子為了皇位又屢次三番對太子殿下和世子下狠手。”

“主子既然有此大能，何不…何不…”

金美瀟抬起手來，摸了摸天真的頭，像撫摸小貓一樣溫柔。

“何不一了百了，對吧？”

她看著天真眼神里露出的倔強，輕輕笑了笑。

“我要真想趕盡殺絕，還用的著如此大費周章？你忘了我的三只王蠱了？就算青龍王陪著世子去蜀都，我還剩兩只呢！”

“但是我不會那么做。不是不能，是不會。”

“每個人的生命都是極其寶貴的。因為我們只有一次。”

“生命是一場幻覺，別離或死亡是它唯一的結局。生命卻又那么真實，所有的不幸和傷痛都歷歷在目。”

“生命是脆弱的，脆弱到會被自己的心魔擊敗而萌生絕望。生命也是堅強的，堅強到可以戰勝已肆意吞噬細胞的病魔。”

“生命是無常的，我們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么事。生命是有序的，我們遵循著生命恒定的軌跡漸行漸遠。”

“生命只是個抽象的概念，卻賦予了軀體最深刻的靈魂。生命又是種神密的力量，它無影無形卻又無所不在。”

“生命需要我們用心去領悟，去領悟生命存在的意義。生命需要我們慢慢去體會，去體會生命獨有的韻味。生命需要我們好好去珍惜，去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如此神奇又珍貴的生命，我們不能輕易剝奪別人活下去的權利。”

“你可以說他們對我們痛下殺手，為什么我們不能予以還擊。在生死攸關的時候，萬不得已必須要做出決斷時，該取舍我肯定不會猶豫。”

“但是一味的血腥制裁以毒攻毒就是上策嗎？他們招惹我們，傷害我們的利益，我們就讓他們滅門。或者說，以后看誰敢挑釁，敢冒犯，我們就全部殺戮殆盡？”

金美瀟搖搖頭。

“那跟瘋狗有什么區別？”

“你別忘了，我們是人。人之所以能凌駕于所有物種之上，就因為我們聰明，我們善于思考，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每一個朝代更迭，帝位交替，都是這么斗爭過來的。我們身處歷史的洪流之中，不過是滄海一粟。沒必要使用過激的手段去走捷徑。”

“唯我獨尊的觀念，只有偏執狂才會那么想。雖然我有這個能力，可是不代表我必須那么做。凡事過猶不及。”

“一旦真的大開殺戒，到時候…怕是整個國家，甚至全世界都會忌諱這種能力。”

“而我，只想踏踏實實的過完這一輩子。既不想殺戮太重，也不想良心不安。更不愿連累世子。”

說完拍了拍天真的肩膀。

“所以，說白了就是，我心又軟，人又懶，既不想殺人，也不想惹事。”

“這樣的我，你還愿意跟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