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戚如聽聞后，許久許久都沒有說話。

鷲華看著她，眼神有些復雜，不過也沒有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鄭戚如才點點頭：“原來是這樣…不過，我還是挺感謝當年的自己做出的那個決定的，我在這人間體驗了一遭，也算是一個徹頭徹腦的凡人了?！?

遲若賦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對了，小月，不，赤燕一呢？”

鄭戚如嘆了口子，道：“遙絳的意識離開了赤燕一的身體，被天道重新封鎖在了深淵中。他的赤血殿也被全部毀掉了，而赤燕一的身體也重新屬于了自己，只不過…她還沒有醒過來，并且她曾經被遙絳剝奪了身體，些許靈識還未完全離開。我會等她蘇醒過后再去找她。”

遲若賦點點頭。

鷲華拍了拍手，開心道；“那這真是太好了，不過…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呢？”

鄭戚如笑得瞇起了眼：“當然是跟他倆一起，繼續闖蕩江湖啊！我答應過我娘，一年后要回去，現在時間還沒到，我還可以繼續看看這個世界。不過，這次我要一邊學習法術，一邊去經歷世事了。”

鷲華點點頭：“好吧，那你們先走吧，我先去…別處看看。”她朝幾人致意，看上去似乎十分喜悅，而后便起身奔向某處，有些著急的模樣。

葛風看著她的背影，不解道：“她現在去哪兒呢？有什么地方可去的？真是奇怪。”

鄭戚如知道一些內情，深深嘆了一口氣：“告訴你們一個秘密。當我尚未被剝奪身份之時，便用靈識察看了一下遙絳剩下的因果償還，我發現，它竟少了好幾百年！也許，鷲華所謂的游歷四方，醫治百姓，其實并非為了自己，而是別有目的。”

遲若賦明白了，他的眼神閃了閃，但沒有說什么。

葛風還是十分納悶：“還有什么目的？”

鄭戚如微笑，沒有回答，而后發愁道：“雖然小月的身體恢復了自由，可她仍然只是遺身啊，若強行將赤燕一的意識給取走吧，我覺得對她而言似乎不太公平。她雖一直為遙絳效力的，不過...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太好。真是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遲若賦笑道：“我說過，一定會還給你完完整整的小月來?！?

“好像是說過…難道你有什么方法？”

“還記得我之前施展的法術嗎？就是變出另一個我們的那個？”

鄭戚如恍然大悟般地張大嘴:“哦！那個啊！我記起來了！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打算用那個法術將那赤燕一的意識轉回到另一個身子，這樣對兩方都很公平?！?

“真是太好了！既讓小月重回意識，又沒有傷害到赤燕一！不過…那赤燕一會主動出來嗎？”

遲若賦淡然地笑笑：“不管她是否愿意主動出來，我都會將她的意識轉給另一個身子的。”

“好樣的！若賦！”她就喜歡他這種淡定的腹黑模樣。

“等我們成功使小月變回去之后，什么也別告訴她哦！我們就說…她當時在客棧里歇著，不小心被…趙聞風下了毒，現在才被我們救醒了。我不想…讓她牽扯到這些事中?！?

遲若賦凝視著鄭戚如，而后點點頭，笑道：“好吧?！?

說罷，兩人便十分默契地向前走去，留下了一臉復雜的葛風。

“我是突然隱形了嗎？為何這兩人全程都不跟我說話，連看都沒看我一眼…我還是…去遙絳那兒看看情況吧…”

…

兩人找到了小月，遲若賦也按照約定以法術變出了另一個小月的身體，而后將赤燕一的意識給分離了出去。

半晌，赤燕一恢復了意識。

她似乎知道事情的全部發展，清醒后什么也沒說，眼神復雜地看了遲若賦和鄭戚如一眼后，便兀自離去了。

鄭戚如盯著她的背影：“也不知道，這赤燕一是如何牽扯其中的?！?

遲若賦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離開你們家前往遙絳那里的時候，赤燕一便已然出現在哪里了。也許要想深究，還得問問葛風吧?！?

“好吧?！编嵠萑琰c頭，想著下次再見葛風，一定要好好問問，既然他之前一直跟著遙絳，應該對其中一二有所了解吧。

幾天后，小月終于蘇醒了。

她懵懂地看著面前的鄭戚如和遲若賦，十分迷茫。

鄭戚如舔舔下唇，而后按照自己計劃將編造的故事告訴了小月，小月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見小月相信了，鄭戚如暗暗松了口氣。

一旁的遲若賦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看著她。

遙絳處。

與別處不同，這里脫離時間與空間，像是橫亙在無言與黑暗中的深淵。

鷲華站在不遠處，已經許久了。她絕麗的臉上滿是哀傷，看著眼前的虛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葛風出現在這里。

他也看見了鷲華，眼神微微閃爍，不過還是朝她慢慢走近。

鷲華似乎并不能察覺到旁人的靠近，仍保持著原有的模樣，整個人仿若被空想的盡頭給吞噬了一般。

葛風輕輕拍了拍鷲華的肩，她不禁顫了顫，而后眼神空洞地看向葛風。

“是你…”

“是我。”葛風朝她笑了笑。

鷲華不再言語，重新扭頭，看向某處。

葛風沿著她看的方向看了去，而后微瞇眼，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半晌，葛風重新開口：“你…還好嗎？”

鷲華沉默了好一陣，才道：“不太好。”

“我想也是，這種看著自己心愛之人墮入真正的深淵之感，怕是十分難受的吧?！?

鷲華終于笑了，只是有些苦澀：“你不會明白的?！?

“不，我深深明白。”葛風認真看著她，黑瞳如墨。

“是嗎？”鷲華沒有看他，語氣飄散，如同浮動在空中的羽毛。

葛風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但我們都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鷲華眼神微閃，沒有回答。

兩人皆毫無動靜地佇立在這里，仿佛被時空遺忘了。

恍恍不知多久，又有一人翩然而至。

來人正是換上了新的身體的赤燕一。

顯然，她似乎沒有想到這里已然來了人，神情怔了怔，片刻后恢復平靜，朝這里緩緩走來。

葛風突然扭頭看她，眼中不知跳動著何物，這其中的意味讓赤燕一避開了視線。

“你來了？”葛風突然對她笑道，笑得很純粹，似乎有些喜悅。

赤燕一沒有看他，徑直走近那恐怖的深淵。

鷲華瞥了赤燕一一眼，突然轉身離去，很快便消失在天際。

赤燕一望著前方，眼中突然涌出一片溫柔：“我來了?！?

可是，前方并沒有人回應她。但她身后卻沉浮著一顆冰冷的心。

兩人雖互無對視，但都一直呆站在原地，其中的風月，無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