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時分，靜嫻和改之看著機器護士將一小碗煮得十分香軟的紫米紅棗粥一勺一勺給小倩喂下去。

小倩半欹在病榻上，面色蒼白，像一朵褪了顏色的春花。

粥吃完了，她卻沒嘗出半點紫米紅棗的香氣。

紫米紅棗補血，卻無法補足愛情。

只字未道，改之把一張銀行卡輕輕放在小倩的枕頭旁邊。

曾幾何時，改之的冷冽少言讓小倩心蕩神迷。可是現在，改之的無言而動就像一柄鈍刀，堪堪割斫著她的心靈。

小倩側目看了看銀行卡，那張卡片就像一只凄美的蝴蝶僵死在她枕旁。

可是，小倩唇邊的微笑更加凄美：“這是你對我愛情的報償么？”

改之的聲音帶著陣陣鈍痛：“你心里明知道不是那樣的！”

他緩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只是希望你今后的生活少一些艱難。我知道你喜歡你租的那套公寓，這筆款子我本想直接打到你的賬戶上，但既然今天來了，還是當面給你吧。買下那套房子，你的生活會輕松些。”

小倩臉上的微笑更加凄清，她喜歡那房子？她租下那套公寓，是因為那樣可以離他近一些；她裝點那套房子，是因為那樣可以讓他賞心悅目。如今他要離去，卻把那套房子留給她。

小倩有氣無力地轉換了一個話題：“如果不是安安告訴你我的狀況，你就永遠不會來見我了，是么？”

“……”

“如果我知道自己懷孕了，也生下了咱們的孩子，你會娶我嗎？”

“……”

“我寧死也換不回你的愛情嗎？”

“……”

這男人真狠心，小倩想。他一直在注視著她，目光依然勾魂攝魄，卻不肯給出一個字的她希望的答案。

改之沉默著，卻無聲地反問了三個問題：

我如果還見你，那還能叫分手么？

用孩子作籌碼，到那時愛情和婚姻又價值幾何？

你這么尋死覓活，讓我如何擔當？

小倩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活過來：割腕以前是絕望，被救治過來以后仍然是絕望。

她記得自己在昏睡時，曾經恍恍惚惚地做過一個夢，夢中那位阿姨對她真誠說道：“生活中，男人比女人理智得多，他們明白在熱情過后，他們要的不是燃燒的火焰，他們要的是可以停泊的港灣。”

那位阿姨的話一語成讖？

靜嫻看著小倩又搖了搖頭，唉！造化弄人。

改之起身，不是他不留戀，其實他萬分留戀，只是舍與得之間，他總要有個決斷。

“我走了，”改之對小倩說：“你以后多保重。”

改之的話毫無語氣，像一支冰凌椎得小倩心口一陣劇痛。

看著改之即將離去，小倩開口便問：“你是回去找她嗎？”

話一出口，小倩就后悔了，事到如今，還說這種拈酸吃醋的話多么可笑。

改之竟不自覺地回答了一句：“現在去出差，后天回家。”

說罷，改之也后悔了，事已至此，過多的解釋又有什么必要？

改之再不多言，最后看了一眼病榻上的女人，調頭離去。

眼看著改之的背影要自門口消失，小倩突然一聲凄問：“你是真地愛我么？”

改之的身影在門口頓了頓，一字未答，繼續向前走去。

可是，在他心里，卻沉重答道：“你是我心中的火焰，那樣熾烈地燃燒過，只是，風一吹，竟滅了。她是我停泊的港灣，回到那里去，我才心安。”

靜嫻聽到了這句心聲，小倩卻沒有。

小倩頹靠向病榻，再流不出眼淚。這一回死去的不是她的身體，而是她對他的希望。

過了好一會兒，小倩側過頭，目光落在那張銀行卡上。

難道這就是結局么？

羞日遮羅袖，愁春懶起妝。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