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安行怎么也想不到這火能燒到自己這兒。

顧莊主背手而立，轉頭看向安行，道：“道者見笑了，不過我叫你來卻是想問問…”

安行持著一個客套的笑，不露山水。

顧莊主沉吟片刻，還是問道：“道者來顧莊也有些日子了，不知可曉得是何等妖孽作祟？”

一聽“妖孽”二字，安行的笑意更甚，她可不就是現成的妖怪嗎。

“雖未見到此妖本尊，不過已有些眉目。”潛臺詞便是，還不知道那邪祟長什么樣子，你催也沒用，等等吧。

顧莊主顯然對這個回答不怎的滿意，卻也不好多問，只道：“盡量快些！”

顧莊主似乎煩心的緊，見顧印還在跪著，眼里透著失望，對著他擺擺手道：“你給我回房里去，好好想想到底錯在哪里，你這般，你母親在天上也會寒心！以后沒有我命令不準踏出半步！”

聽到“母親”顧兗僵了僵，卻也松了口氣，暗道：如今禁足已是父親最大的限度了，幸好阿印沒有頂嘴，不然父親怕是更生氣。

安行看了眼地上跪著的人，從方才到現在他一直低著頭，面容讓人瞧不大清，明明是白日，卻叫人覺得他置身于黑暗，連呼吸都不曾聞見。

顧兗也察覺到不對，剛想上前，便聽那小小的孩子嘴里發出冷笑。

“我還真不明白我錯在哪了？”稚嫩的童音與阿印的聲音重疊在一起，確實是地上那人發出的。

顧莊主有些錯愕，除了他迎云氏進門之外，從未想過小兒子有一天竟會頂撞自己，道：“你說什么？！”

顧兗有些慌了，連忙道：“阿?。『f什么呢！”

顧印這才抬起頭，稚氣的臉上竟有著與年齡不符的陰鷙，指著一旁的云氏道：“父親不是喜歡這個人嗎？喜歡到連死去的母親都忘了！我討厭她！連帶著她肚子里的玩意兒也憎惡至極！”

云氏似乎沒想到顧印竟會突然來這么一句，饒是以往顧印沒給過她一個好臉色，現在依舊忍不住白了臉。

顧莊主上前甩了他一耳光，道：“你給我閉嘴！小小年紀不學好，竟什么都說的出來！”

顧兗嚇得也一起跪下，拉著顧印道：“父親息怒，阿印只是一時糊涂了！”

一邊給顧印使眼色，顧印此刻卻似乎魔愣了般，捂著臉，眼中的恨意令顧莊主心悸：“你不是就喜歡她肚子里的那個嗎！還管我做什么！”

說完，直接沖出了北堂。

顧莊主氣的不行，顫著手指向門外，吼道：“滾！滾得越遠越好！真是長大了翅膀也硬了！”

云氏攙著腰上前，輕聲道：“別氣，別氣，小孩子不懂事，氣壞了身子可不好。”

又扭頭吩咐道：“來人！去瞧瞧小少爺到哪兒去了！”

“管他作甚？”顧莊主眉頭挑的老高，明顯氣還未消，“方才他不是很有膽子嗎！又何必管他！”

“好好好，消消氣?！闭f是這樣說，云氏還是悄悄讓人去尋。

顧兗實在是擔心弟弟擔心得緊，道：“父親…”

還沒說，便被顧莊主打斷：“不必說，就是你們太慣著他，如今誰也不用去找！我倒要看看他要做什么！”

沒法，顧兗只能在北堂等著。

顧莊主從旁接過茶盞，輕啄一口問道：“下一場試煉是何時出發？”

顧兗還有些心不在焉，聽了兩遍才道：“后日便啟程。”

顧莊主道：“可用帶個婢子去？也方便些?！?

顧兗道：“不必了，我去歷練，帶婢子反而不好。”

顧莊主點頭，兩人皆不言語，這般靜下來，竟有些無話可說。顧兗時常不在家，顧莊主又是個面冷的，他們之間除了這些便沒什么好談的了。

這時，一名婢子匆匆踏進北堂，聲音急促且慌張：“莊主不好了！”

顧莊主道：“何事慌慌張張的？”

“小少爺投井了！”

宛若晴天霹靂，云氏一聽只覺兩眼發昏，暈了過去。顧莊主瞪大眼睛聲音都帶著顫：“投井了？！”

哪來的井？唯一的一口井早就給填了，為何還有？

還有些不可置信，他又道：“現在如何了？”

婢子已經哭了出來，哭聲“嗚嗚”，竟也有種夜里鬼魅之音：“那井太深，小少爺自跳下去后便沒了聲響，恐怕…”

顧莊主倒退一步，堪堪穩住，隨即道：“快！”

來到井邊，那些利器還在，一旁的土堆也在，往下探時，發現井里的土依舊如之前一樣，填滿了半口深井，井里空空蕩蕩，什么也沒有。

這下，眾人皆奇。

顧莊主皺起眉，厲聲道：“人呢？”

那婢子上前一瞧，臉刷的白了，慌忙解釋：“回莊主，婢子之前確實瞧見小少爺跳下了這口井，可…可如今不知為何…”

見顧莊主臉黑的可怕，婢子慌忙跪下，急道：“莊主！婢子不曾騙您啊，方才…方才婢子確實瞧見小少爺跳下就不見了，婢子離得近，連他跳下時的水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婢子哭哭啼啼，不像是說謊，顧莊主盯了那口井片刻，似乎才想起身后還有個人在，忙回頭問道：“姑娘，可知這是怎么一回事？”

安行靠近井口，發現井中一如她之前所挖的模樣，不可能會有人在她走后繼續挖開，即便是有，這么點時間，也不可能等顧印跳進去后，又埋回去。

想了想，安行回道：“應該是障術。”

“障術？”顧莊主道，“可有破解之法？”

安行不好夸下?？冢坏溃骸敖o我一點時間，我定會找到顧印的?！?

顧莊主著急的很，卻也無法，又派人在顧莊四處搜查。

安行想到什么，又道：“顧莊主，顧大公子呢？”

顧莊主愣了片刻，對啊，顧兗呢？

顧兗自那婢子說小少爺投井后，便急忙跑了出去，至于跑去哪里，猜都能猜到。

那么…他是已經跳進井里去了嗎？

想到這兒，顧莊主只覺眼前一黑，胸口一悶，竟吐出一口鮮血！

顧莊上下陷入一片混亂。

安行緩緩看向那口沉寂已久的深井，不解：它到底要干嘛？

吃人？卻又因為顧印的介入放棄了。如今這般做，又是為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