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大寶和班長共進了一個美好的周末下午后，林殊阿于新的一年的第一個星期一，蹦蹦跳跳地來到了海景之城附屬醫院血管外科病房的醫師辦公室。

交班之前，以李煥為首的大夫們對林殊阿進行了全方位無死角以及無微不至的關懷及呵護。

老章一如既往地踩著點到達辦公室，值班醫務人員的交班會議正式開始。

林殊阿站到李渙旁邊，手背到后面，努力調整了一個面無表情。

早起遛彎兒的病患和家屬可以透過門上窄窄的玻璃窗，看到一群嚴謹的白衣工作者，一日復一日準時準點地出現在這間不足二十平的小房間里交接病人病情。

李渙和林殊阿在底下偷偷摸摸地小聲交流。

護士娜娜站在對面護士列隊里，一抬眼就看到他倆的小動作，朝他倆擠眉弄眼，然后被旁邊的雯雯戳了一抖擻。

老章背著手站在為首，眼眸低垂，安靜地聆聽，從不輕易打斷大家的發言，也不像平時痞里痞氣，正經到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人到中年的護士長管著科室護理內務，擎等著交班結束，要跟老章商討過年福利的要事。

老章最后總結了一下，還是老話重提，注意開藥規范、病歷規范，傳達上面領導下達的指示，要求大家謹慎每一天巴拉巴拉。

散會之后，大家各自跟著導師查房。林殊阿丟下李渙，去拿了病歷Pad，跟著老章和護士長去主管病床。

護士長絮絮叨叨地跟老章提年會提獎金提福利。

老章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步兩回頭，提醒林殊阿及時跟上。

林殊阿差不多一周沒接觸過這波病號。

醫院的常規住院周期是7-14天，也就是意味著，如果林殊阿自己不主動去了解清楚這一波病號，極大可能現在這里的每一個病人從入院到出院，她都不清楚狀況。

林殊阿在后面點床位信息了解病情，老章給護士長送到護士站，轉身等林殊阿跟上。

“干嘛呀，這么認真？”老章背著手低頭看她認真地戳Pad，心想這家伙是不是出毛病了。

林殊阿：“我能干嘛啊，我好好表現，爭取不給師兄丟臉。”

老章感動萬分。

“師兄啊，待會兒開會我能去跟我同學一起坐嘛？”

老章睜著死魚眼，覺得自己就不該對林殊阿有不切實際的期盼，這小妮子積極的理由永遠都不可能是因為他。

“呵呵，不能。”滾一邊去吧，還想跟別人一起坐，怎么不直接坦白想跟渠川一起排排坐呢？

拒絕就拒絕，林殊阿還是有些分寸的，在這種學術風格濃郁專業人士匯聚一堂的大日子里，她自覺章大夫能帶她一起參會已經是很給面子了，這些小愿景不能被滿足也是無傷大雅。

就算這個美好的小愿望沒有被實現，不愛上班的林殊阿本人，還是很歡喜能夠在上班時間去參加會議的。

昨天林殊阿按照老章的要求把發言稿又改了一遍，中午臨走之前打印出最終版本，終于讓老章這個狗滿意。

老章今天有院里外科代表發言，早上她出門前把發言稿一起塞到背包里帶過來，還有充電寶數據線也帶好，準備得很充足了。

現在就等著查完房，老章開車載她去會場跟大寶和班長集合。

老章今天還西裝革履打著寶藍色的領帶，皮鞋擦得锃光瓦亮，頭發是板寸沒有收拾的必要性，但人家這精英氣質還是十分地鮮明。

上車后的老章故作疲憊地長嘆一口氣，瞥了一眼興致盎然的林殊阿，“我這是什么運氣，當人師兄做牛做馬任憑打罵就算了，還要當人司機，我這個老腰啊。”

林殊阿虎目圓瞪，鼓著腮幫子：“我是女生誒。”

老章搖搖頭，發動車子，難過道：“唉，這年頭，女生就是特權階級，男人沒資格活著。”

嘴巴一點也不小聲地嘀咕：

“我啊，忙碌了這么些天，本來年紀就不小了，平常各種工作累得老腰都要斷了。”

“本來不想去參加這種會議，為了滿足某人出于私心的要求，忙著準備各種演講稿ppt還不說，還要忍著傷痛為師妹開車。”

“下了車，給她放到地方，還要帶著傷痛馬不停蹄地趕上臺發言。”

林殊阿立馬被他的話可憐到了，手足無措地從包里翻出兩顆鮮艷包裝的糖果，“你不要這樣說啊，吃顆糖開心一下好不好？回來的時候我給你開車好不好？”

章則見她眼巴巴地遞過來，毫無心理壓力又故作勉強地收下了，“那就成。說好了，師兄到時候坐在你旁邊，給你加油打氣。”

林殊阿十分上道，投桃報李：“你待會兒上臺的時候，我也會給你加油打氣！”

章主任側眼瞅瞅這個很容易被帶到溝里的小傻子，偷偷的笑了一下，隨即又正色道：“你打算怎么給我加油打氣？”

“為你搖旗吶喊，歡欣鼓舞！”

“…會場里，你這樣隆重被大家看到不太好吧。”

“那……為你瘋狂鼓掌！”

“？？？”總感覺這車不太對。

老章：“那別人出場你不是照樣要鼓掌？”

他冷哼：“誰知道那時候你是專門為我加油打氣，還是隨大流地敷衍我？”

這可把林殊阿難住了。

“不如這樣。”老章輕轉方向盤，盯著前方的道路，漫不經心地提議，力圖把她往溝里帶。

“別人出場的時候你就不要鼓掌了，留著點力氣，到你師兄我閃亮登場，你就使勁拍。”

林殊阿轉了轉小瞇縫眼兒，反正到時候渠川又不會上臺演講，單獨只給老章鼓掌也沒有什么嘛。

“猴！”她非常爽快地答應。

“對了，為了中間不冷場，就麻煩你間斷性地鼓掌，給師兄一點自信啦。”

“猴！”林殊阿雄赳赳氣昂昂，“我會動員我的同學和渠川一起給你加油助威噠！”

老章搬起石頭砸自己腳，肉眼可見的他嘴角抽了抽。

笑話。

他稀罕渠川給他打氣？

這小傻子莫不是故意氣他的？

“這倒也，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