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顧清歡醒了。

大門外區別于以往的烏泱泱，今日來的更多的是記者和葉舟輕的粉絲。

他們算準了，今天顧清歡醒了，被質疑為教唆自殺的嫌疑犯葉舟輕一定會出現。

客棧內，葉舟輕低頭瞅了瞅自己的黑色長袖外套，墨藍色拖地闊腿褲，米黃色帆布包，皺了皺眉。

這是沈燁給她的打扮……

渾身上下，密不透風，除了臉上口罩外的部分，她整個人都縮在大了一號的衣服里。

“這樣穿不奇怪嗎？”

沈燁低低的打量了一會兒，指尖的煙被他扔進煙灰缸內，才緩緩開口：“比你平時穿的好看?！?

葉舟輕撅嘴……

是她平時穿的太露了吧。

坐上那輛沈燁平時開的車，葉舟輕把車內的鏡子移了下來，打算化一個淡妝，突然，鏡子松動，從上面直直的掉了下來，砸在了女人的褲子上。

葉舟輕盯著鏡子發呆，幽幽的小聲說：“沈老板，你是不是該換輛車了？”

……

到了醫院，兩人直接從地下停車場坐電梯上去，免了記者的堵截。

重癥監護室外，顧清歡的舅舅也在，看到沈燁后就立馬站了起來，從口袋里拿了包煙，抽出一根遞給沈燁，沈燁放在手里，但并沒有抽。

“她醒了？”

顧清歡的舅舅鬢角已經花白，雙手微微顫抖著，更像是舊疾，普通話里夾帶著方言道：“歡歡麻煩你了，我們家……也謝謝你這么幾年來的幫助……”

沈燁從門外望著里面的人，只是沉沉的回答：“沒事，應該的。”

“歡歡這孩子從小脾氣就倔，她現在輸著液，也不說話，我剛提了你的名字，她也不肯讓你進去?！?

葉舟輕隔著一點距離，大致聽到了他們的談話，面帶豫色的往前走了幾步，“叔叔，我可以進去嗎？”

男人看了葉舟輕幾眼，突然變得兇狠起來，手指顫抖著指著葉舟輕：“你就是網上那個給歡歡安眠藥的女人？”

葉舟輕低著頭，但語氣仍舊不卑不亢，“叔叔，我沒有?！?

男人肩膀抖得如同篩糠，盯著葉舟輕的眼睛漸漸泛紅，他聲線微微發顫：“姑娘，你怎么能這么狠。”

葉舟輕脊背挺直，正對著男人的目光，一字一句：“叔叔，我說過我沒有。”

而落在男人的眼里，不僅是狡辯，更是撒謊。

沈燁看著葉舟輕緊緊握著的雙拳，一把攬過葉舟輕的肩膀，大掌輕輕的拍著女人的背，再對著男人說：“她是我女朋友?！?

男人看著葉舟輕的目光多了幾分詫異和猶疑，目光在兩人身上打轉，才松了口氣，重新望著病房內的顧清歡發呆，沉沉的說：“你要是想進就進?！?

沈燁低頭，輕聲安慰：“他不過是著急，并沒有惡意?！?

葉舟輕點點頭，走了幾步到門口，再推開門進去……

顧清歡聽到聲音緩緩把視線挪到了門口，看到來人后眸子漸漸變得灰暗，干涸到起皮的嘴巴輕輕掀起：“你來干什么？”

葉舟輕坐在病床旁，自顧自地倒了杯水，然后拿起棉簽沾了水，打算給顧清歡染染唇。

棉簽還未碰到女人的嘴上，顧清歡就努力的往旁邊避開，仿佛葉舟輕手里拿的是什么毒藥一般。

“顧小姐，我的藥你什么時候拿走的？”

“不是你給我的么？”

顧清歡轉過頭，靜靜的凝視著葉舟輕，語氣還是那般的輕柔，只不過字字誅心：“葉舟輕，名聲重要還是沈燁重要？”

“我只相信清者自清。”

呵……

床上的女人悶悶的發出一陣嘲笑，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言論一般。

“你們……在一起了？”

葉舟輕扔棉簽的手一頓，在如常的扔了進去，“嗯”了一聲。

“我猜到了?！?

顧清歡的面龐平靜，沒有傷心，更沒有高興，反而透著一點不易察覺的絕望。

“葉小姐，我想給你講個故事，你想聽嗎？”

“你說說看。”

顧清歡眼神漸漸變得空洞，像是在回憶著什么，“三年前，我被沈燁救了，斷了腿，失去了至親?！?

那扎滿輸液針的手輕輕的摸著她自己空空的褲管，眼淚從眼角滑下，染深了枕頭。

“我以為我完了，直到沈燁收留我，我才慢慢好起來……”

“一開始，我很喜歡他，我想他應該對我有好感，不然不會這樣對一個陌生人這么好，這么好。”

“我慢慢的發現，沈燁喜歡乖的，沒脾氣的，甚至是愛哭的。”

“那我就變得乖起來，變得沒脾氣，還經?？蓿慨斶@個時候，他的眼神總是很溫柔的看著我，可是我好怕……因為我感覺他在看另一個人……”

顧清歡的聲音輕輕抖著，眼睛里蓄滿了眼淚，但不肯落下，在眼眶里打轉，眼神漸漸變得哀怨起來。

“我總感覺他或許是不喜歡我的，他喜歡的可能是那個乖到沒脾氣的，甚至很好哭的一個人?！?

……

“葉小姐，你明白嗎？沈燁心里一直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