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圖書館看書，桌面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是榮惜辰打來的，我慌忙拿起手機，跑到了走廊，確定周圍沒人后接通了電話。

“喂”

“思遠，我回學校了，你現在有時間嗎，我們見一面”

“有時間，但是我現在在圖書館”

“那我過去找你”

“不用了，你在樓下等我吧，我馬上下去”

我收拾完走到圖書館門外的時候，他正站在階梯下面踱著步，穿了一件薄薄的灰色衛衣外套，頭發被風吹得有些凌亂，露出光潔的額頭，依稀可見那條長長的疤痕，眼周有些青影，估計這幾天又沒怎么睡好。

“惜辰”他低著頭，似乎還未看見我，我下著樓梯叫了他一聲，

“你來了”

“嗯”

“今天怎么這么開心”

“沒有啊，可能因為好久沒看到你這樣等我了”

“這幾天一直在忙公司的事，所以沒時間見你”

“我知道，那你今天怎么有空”

“我抽出了點時間，就是想來看看你”

“那你待會兒是不是還要回去”

“嗯”

“可是都這么晚了，再忙也要好好休息啊”

他默不作聲，我知道那邊的事情估計已經發展到非常嚴峻的局面了。

“陪我出去走走吧”

我們走到校外的一條林蔭道上，這里種滿了楓樹，正值秋季，楓葉大多紅透，從樹上掉落，鋪滿了地面，每走一步，都能聽到吱吱呀呀的聲音。

“你接到慕叔叔的電話了嗎”他突然開口，

“你是說我們跟沈叔叔坦白的事情”

“嗯”

“沒有，我爸媽沒有打來電話，我也覺得很詫異”

“或許沈叔叔根本就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們”

“那榮叔叔呢”

“他當天晚上就知道消息了”

“那叔叔阿姨是不是很生氣”

“他們先是罵我，后來又互相吵起來，最后又開始砸東西，跟小時候一模一樣”他冷笑了一聲，我已經從他的語氣中聽不出不滿和埋怨，他像是已經完全接受了，坦然地面對著所發生的一切，甚至可以冷漠地向別人講述這些事實。

“所以你這幾天一直待在公司”

“嗯”

我看著他眼下厚重的黑眼圈，明白了他有多么疲憊不堪。

“那公司怎么樣了”

“第二天沈叔叔就從榮氏撤資了，我知道這只是他的第一步，他想給我一個警告”

談起這些，他眼中的疲憊褪去，眼神又變得堅定。

“只是他的第一步來得有些太過迅速，畢竟沈氏的這筆資金可是支撐榮氏到現在”

“是啊，這不只是公司內部一大筆資金的缺失，很多支撐公司運營的項目也被迫停止，再加上外界開始謠傳沈氏和榮氏已經決裂，之前因為沈氏才加入的一些公司也跟著撤資，現在榮氏基本上已經接不到單了”

“沈氏何時在市場上占有如此大的比重了”

“你沒有接觸過這些，也難怪你不知道，沈氏的根基本就牢固，是目前為數不多的幾家老公司了，公司信譽和形象一直是業界的楷模，再加上近些年來一直在研發新的運營模式，并且取得了不錯的成果，現在基本上已經壟斷了。”

“所以你才想到要轉型？”

“是啊，如果一個行業已經被壟斷了，它的利潤空間就很小了，所以我才想到這個辦法，只是在沒轉型成功前，公司的主業仍然是營利的主要方式，所以沈氏對榮氏的影響還是很大”

“在根基沒扎牢之前，去開拓新市場是一件很冒險的事，你有把握嗎”

“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畢竟早晚要踏出去第一步”

“嗯，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我希望可以幫你，雖然我對這些也不是很懂....”

“你的支持就已經是很大的幫助了”

“那你累的時候可以找我來充充電”

他被我的話逗笑，我也沖他笑著，希望這樣真的能給他帶來一絲力量。

兩個人不知不覺走了好久，身后的路已經看不到盡頭，他似乎有些累了，拉著我坐在了路邊的長椅。

“思遠，我聽說你周末會去一家公司實習”

“嗯，我從開學就一直在去”

“那家公司的名字是不是叫卡森游戲設計”

“你怎么知道”我一臉驚訝地看著他，

“因為我和周其松認識”

“周總？”

“嗯，在公司轉型這方面他比較有經驗，幫了我不少”

我沒想到他們兩個也會認識，就像是一個圈，所有人都會以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走在一起。

“周總確實人還挺好的”

“怎么，你跟他接觸過”

“嗯，我見過他幾次，他也幫過我很多，上次因為工資沒發的事情找過他，他當天就解決了，現在想起來自己真有點小題大做，還有上次我因為工作的事情被部門一個很嚴厲的前輩批評了，晚上留下來加班，結果外面下了暴雨，我沒帶傘.......”

我說著說著，發現身邊沒了動靜，轉過頭發現他低著頭已經睡著了，我慢慢地移動到他身邊，輕輕地扶著他的頭靠在我肩膀上，他沉沉地睡著，似乎沒有察覺到。

他到底多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我側頭看他，長而濃密的睫毛從這個角度看得更加清晰，我伸出手指，輕輕地觸碰了一下，一陣風吹過，把它額前的碎發吹開，那條疤痕那樣近距離地呈現在我眼前，有些觸目驚心，為了掩蓋這條疤痕，他從小額前便一直留著碎發，在我記憶中似乎從未變過，那些碎發也時常遮住眼睛，我總覺得刺眼，想讓他撥開，卻每每被他嚴厲拒絕，現在他這樣乖乖地躺著，我莫名萌生出一種想捉弄他的沖動，從兜里掏出一只皮筋，動作極輕地把碎發綁了起來，他眼睫微動，我慌忙移開，做壞事的心虛感立刻冒了出來，生怕驚醒了他，結果他僅僅動了一下，又沉沉地睡去。

我長舒了一口氣，有些好笑地盯著他額頭的小辮子，竟然莫名地發現這樣的他似乎顏值比以往高出了不知道多少，我盯著他，臉頰竟然開始泛紅，匆忙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