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號，清晨7點。

“誒，醒醒。”朦朦朧朧之中，似乎有一只手指在戳他的胳膊。

何飛白迷茫地慢慢睜開眼，本來趴在桌子上的他直起身來，揉了揉被自己當枕頭用的枕著有些酸痛的雙手。忽然，他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把口罩摘了下來扔在桌上。他也顧不上回頭去看把叫醒的人是誰，飛快地拿起口罩趕忙戴好，這才轉身看向來人。

“是我，你慌什么。”紀小樓全程饒有興致地看何飛白表演完這一切，待他轉過身來后，才慢悠悠地說道，“又沒人會注意你。大清早的，你以為哪位客人會來這么偏僻的角落。”

“所以你來做什么。”何飛白望了眼屏幕，已經黑屏了，估計是包夜時間到了電腦自動關機了，他從讀卡器中抽出了賬號卡。

“現在都七點多了你也沒有來前臺更換上網模式或者直接離開網吧，我就猜到你可能睡著了。”紀小樓雙手抱肩交叉于胸前，“現在過來一看，你果然睡著了。”

“畢竟我還不太習慣熬夜，大概是先前實在困得不行了。”何飛白揉了揉太陽穴，“那你也沒必要過來叫我啊。難不成這家網吧還不允許顧客睡覺？不能吧。”

“其他人可以，你不行。”紀小樓說，“我這網吧也就半夜和清晨人少，才允許顧客占座睡覺，等到了白天上座率高起來之后，網管就要趕人了，到時候所有人的視線可都會在你身上。萬一有狂熱粉絲或者極端粉絲的話，你不怕麻煩我還怕你出事給我這網吧帶來麻煩呢。”

“等一下，”何飛白在意的點卻很獨特，“你剛才說，你這網吧？這家網吧什么時候成你的了？”

“半年前。”紀小樓聳了聳肩，“前老板資金方面出了些問題，急需出售，最后低價轉讓給我了。”

“所以你現在的身份，其實不是前臺網吧妹，而是這家網吧的老板？”何飛白下意識地扯了扯嘴角，好在被口罩隔著，紀小樓也看不到他的神情變化。

“對。”可能是猜到了何飛白想問什么，紀小樓繼續解釋道，“昨天一天我都在幫人代班，我這家網吧定在每月最后一天給大部分員工放假一天。”

“難怪昨天我連一個網管都沒看到。”何飛白若有所思。

“好在每月月底來網吧的人也不多，我一個人也忙的過來。”紀小樓說，“不過每月月初就是網吧人流量最大的時候了，我可不敢放任你在這大廳里睡著。”

“行吧。說到底你還是過來趕人的咯。”何飛白有些無奈，“知道了，我馬上就走，不給你添麻煩。”

“不，我的意思是，”紀小樓手指往上指了指，“你可以定一個二樓的包廂，然后去包廂繼續睡，絕對沒有人會擅自闖進包廂打擾你。”末了又補上一句：“哦，走錯的除外。”

“……”何飛白無語，“我謝謝您。”

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稍微伸了個懶腰，然后便推開椅子往外走去。

“怎么，你還真要走？不打算睡了？”

“……沒走。我行李箱都還在這里呢。”何飛白停住腳步，指了指還扔在角落里的行李箱，“我只是先出去走幾步，順便買個早餐再回來。”

“這樣啊。那順便幫我也帶一份。”紀小樓說，“我要一個肉包子和一杯咸豆漿，錢從之后的包廂上網費里面扣。謝謝。”

“對了，你這個行李箱就暫時存放在前臺讓我的員工幫你保管吧。”紀小樓說完后，就順手提起角落的行李箱，直接轉身走了，根本沒給何飛白回應的機會。

“喂！”何飛白這才反應過來，“我好像還沒同意要幫你帶早餐吧，而且我也沒說之后還要定包廂吧。”

“……”望著已經走遠的身影，何飛白不禁搖了搖頭，“還真是不見外。”

在七月初這個時間段，清晨七點多的陽光是最宜人的。何飛白踏著照進網吧內的陽光走出了網吧，來到了大街上。

大街上還很安靜，沒有車水馬龍的喧鬧，只有三兩行人匆匆從各自身旁擦肩而過，陽光也很溫柔，輕飄飄地拂過每一個人。這時的城市，也才剛剛蘇醒沒多久。

何飛白一年前就經常來這家網吧，所以對這附近的路也算是比較熟悉了。他先是在這附近隨意散步走了一會兒，然后才去了最近的一家早餐店。

他隨意要了一碗粥和兩根油條，又要了一碟喝白米粥必備的小菜，坐在角落里摘下口罩，就在這家店里慢慢地吃完了。

吃完后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卻是猶豫了一下，還是回到了店里，又買了一個肉包子和一杯咸豆漿，裝進了塑料袋里。

再次回到那家網吧，何飛白一眼就看到前臺果然是換人了，現在坐在前臺的是一位小哥。

而透過透明玻璃門可以看到，紀小樓就靠在玻璃門旁邊的玻璃墻上，背對著他。

何飛白推門而入。本來還在閉眼假寐的紀小樓聽到動靜后睜開了雙眼，也看到了何飛白和他手上拿著的早餐。

“謝了。”她順手接過早餐：“不錯，我很欣賞你。”

“……給我辦一個包廂，你說的，這早餐錢從包廂的上網費里面抵消。”何飛白說。

“別找我啊，我又不是前臺。”紀小樓指了指前臺小哥，“你找他辦理，現在他才是前臺。”

“行吧。”何飛白對紀小樓也是頗為無奈了，但也沒什么辦法。

畢竟，對于這尊大神，他何飛白還是不要去招惹的比較好，免得惹上什么麻煩。

很快辦理好包廂后，何飛白干脆就直接把行李箱放在前臺保管了，跟紀小樓打了聲招呼后，就往二樓包廂去了。

畢竟之前他也是實打實地熬了一整宿，好像是到六點半多的時候才因為困得不行才睡著了。結果七點就被紀小樓叫醒，那股困意根本就沒有散去。

很快來到包廂后，何飛白連電腦都沒有開機，就往包廂里的沙發上一躺，很快就睡著了。

……

傍晚6點多。

前臺已經換了一次班，前臺小姐姐看到紀小樓走進網吧，因為之前被交代過，這會兒主動向她報告：“29號包廂的那位客人還在睡覺，中午的時候醒了一次，叫了份泡面，吃完后又繼續睡了。”

“還在睡呢。”紀小樓想了想，說，“讓他繼續睡吧，不用去叫醒他。另外，等他要離開的時候把包廂的上網費還給他。當然，泡面錢要扣掉。”

“好的。”

“那就這樣，給我開一臺禁煙區角落的機器。”紀小樓遞過了自己的身份證和一張紙幣。

當然，身份證上印的名字自然不是紀小樓先前為了應付何飛白才想出來的這個名字。

“……老板你用自家網吧的電腦都還要花錢上機啊？”

“規則嘛。總還是要遵守的。不能因為任何人而破例。”紀小樓說。

哪怕，就算根本就沒有規則，我也一定要堅守住，心底最深處的那條底線。

紀小樓聳了聳肩，將方才深藏于心底的小情緒悄悄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