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惠妍見女兒心神不寧地望著陳凌，不由暗生警惕，聽周易龍說陳凌家庭條件很一般，她豈能讓他影響寶貝女兒將來的發展？
心念一轉，要是陳凌出糗，以后也沒臉再纏著女兒，便拍拍手對賓客們笑道：“子寒同學彈奏一曲，請大家欣賞！”
一時間，草坪上數十人的目光都籠罩在陳凌身上。
柳惠妍又側首對薛朗清道：“薛老先生，您是個中行家，到時候還得你來點評！”
薛朗清哈哈一笑，委婉推辭道：“不管這位陳同學發揮如何，單憑這股年輕銳氣，也值得贊賞！”
他人老成精，可不愿平白得罪人，即便對方是個沒背景的毛頭小子。
卻不想他孫女薛妍姝不屑地一哼，評價陳凌：“嘩眾取寵！”
“妍姝！”薛朗清眉頭一皺。
薛妍姝叛逆心起，指著陳凌道：“看他的手型，根本不對！”
四周安靜，薛妍姝聲音不小，一時所有人的目光劇集在陳凌手上，不少人臉上露出玩味笑容，戲謔、輕蔑、幸災樂禍，不一而足。
周易龍嗤笑道：“我沒學過鋼琴都知道手型很重要，看來陳凌的水平實在不怎么樣??！”
有人疑惑地問“手型”重要在哪，懂鋼琴的人便解釋道：“為適應鍵盤結構和更好彈奏，手腕與黑鍵鍵面要盡量保持在一個水平高度，掌關節站好并且略突起，讓手掌成拱形?！?
提問的人恍然大悟，“哦，這樣?。∧呛⒆拥氖中痛_實有點別扭……”
真是個惡意滿滿的世界??！
感受到四周投來的各色眼神，陳凌嘴角微微扯起，他沒系統地聯系鋼琴，所以基礎功比較差，手型也不太好看。
不過學了［初級音樂］技能，一般鋼琴曲根本不在話下。
見周子寒為他擔憂，他心中生出些許暖意。
拋開雜念，陳凌雙手凌駕黑白琴鍵之上，閉目調整情緒尋找感覺，醞釀情緒。
“裝模作樣！”周易龍不屑一哼。
在陳凌閉目調整情緒的時候，薛朗清溫和地訓斥孫女道：“手型雖然重要，但只在入門階段強調，絕非一成不變的東西，音樂本身永遠是最重要的！霍洛維茨手型張牙舞爪，還不是照樣成為一代宗師？”
他這么說，周圍先前嘲笑陳凌的人都有些臉紅。
薛妍姝不服氣頂杠道：“世界上有幾個霍洛維茨？難道爺爺認為他能比肩霍洛維茨？”
薛朗清尷尬不已，張張嘴又合上，無奈地道：“你不要太驕傲了，要能放開眼沉下心，多看同齡人的造詣水平！”
薛妍姝不以為然撇嘴。
眾人見薛妍姝辯贏了她爺爺，心情又放松起來。
柳惠妍微笑道：“嚴師出高徒，不過薛老先生也不必對妍姝太過苛責，她的觀點還是很有道理的?！?
薛朗清笑笑搖頭，只道：“我們還是聽這位小朋友的表演吧！”
雖然他出口回護，其實內心并不看好陳凌，不過是為了教育孫女不要驕傲自滿而已。
眾人只見陳凌睜開雙目，十指在琴鍵開始躍動。
“嗦嗦啦嗦哆西，嗦嗦啦嗦瑞哆——”
熟悉而簡單的旋律響起，眾人都愣住，低聲討論道：“好像是生日快樂歌？”
“這也太小兒科了吧？”
“噗！這孩子怎么想的??？”
顧順宇本來還擔心陳凌琴技過人讓他出糗，此刻見他竟然彈《生日快樂歌》，忍不住輕蔑一笑。
柳惠妍微不可查地搖頭，不解女兒為何會邀請這么個“有趣的”男同學赴宴。
周子寒以手撫額，不愿見陳凌出洋相。
一旁薛妍姝傲嬌俏臉上滿是不屑，還得意地瞥向爺爺。
薛朗清尷尬不已，本想借陳凌教育孫女，卻不想對方這么不爭氣，反害得他被孫女嘲笑。
蘇佩對陳凌的表現有所預料，但也沒想到他會不堪到彈《生日快樂歌》，對他越發輕視，暗道：“又沒本事又要裝！”
“嗦嗦嗦多西啦，發發咪哆瑞啦——”
《生日快樂歌》的所有四句旋律被彈完，場上所有人注視著陳凌，露出蒙娜麗莎般的玩味笑容。
周子寒只盼陳凌快點離開鋼琴，不要再丟人現眼。
周易龍抓住機會嘲諷道：“還彈奏一曲做禮物，我看他不彈才是最大的禮物吧！”
此話一出，周圍立刻響起哄笑聲：
“噗！”
“哈哈，小伙子你說話太實誠，出了社會要吃虧的！”
“話雖然刻薄，不過挺對的！”
……
陳凌彈完《生日快樂》四句旋律，并沒有立刻起身，進入了一種玄妙的投入狀態，雙手略作停頓又開始在黑白琴鍵上跳動。
“呃？”旋律再度響起，所有人都是一驚，“這還是《生息快樂歌》？”
“旋律好像沒變，不過調子和風格都變了啊！”
一個中年人皺眉道：“對！變得輕快明亮了，我怎么感覺有海頓的風格？”
聞言，懂古典音樂的都暗暗點頭，此刻陳凌演奏的旋律不僅輕快明亮，還有海頓特有的詼諧風格。
周易龍臉上的得意僵住，顧順宇眉角也透出一絲不安。
本來喪氣的周子寒精神一振，望著陳凌雙眸泛出驚喜光芒。
“這是變奏曲！”資深鋼琴家薛朗清給出定論。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變奏曲并不陌生，有不少傳世經典，比如巴赫的《哥德堡變奏曲》、拉赫瑪尼諾夫的《帕格尼尼主題變奏曲》。
可陳凌彈的變奏曲眾人卻從沒聽過，不由又驚又奇。
薛妍姝眉眼中也流露驚訝之色，卻強辯道：“一個變奏算什么變奏？”
她話音一落，略停的旋律又響起，這次眾人還能聽出《生日快樂歌》的主題旋律，但存在明顯的差異。
薛朗清道：“輕靈而安定，這是莫扎特的風格！”
眾人恍然，連柳惠妍等人都不由點頭，確實從旋律中感受到了莫扎特獨特的韻味。
莫扎特變奏結束，一段全新的旋律響起，眾人又看向薛朗清。
薛朗清凝神聽了一小段，立刻道：“貝多芬！”
變奏一個接一個，風格不斷變化，從勃拉姆斯、舒曼到德沃夏克，又從波爾卡圓舞曲、爵士樂、探戈到最后令人驚嘆的查爾達什舞曲，帶有強烈的吉普賽風格，整整十個變奏。
樂曲彈奏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讓人繃緊心弦，來到激動人心的最高潮處后終于結束，下一刻掌聲雷鳴！
所有人都聽呆了，情不自禁用力鼓掌，就連薛朗清和薛妍姝兩位專業級鋼琴家也都暗暗驚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