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平驅車風雨無阻地趕到家。每次安全到達，云平都萬分慶幸。他實在被路上的車禍嚇過丟魂。能不出遠門，云平是絕對不出的。回來休息了一天，要不然真的吃不消。畢竟不再是當初晝夜奮戰都不覺累的鐵打超人了。人還是斗不過歲月的，要不然怎么會有“歲月就是一把殺豬刀”的說法呢？如果沒精打采地去找工作，像個病號，成功率肯定是不高的。

年后，大城市里最忙碌的就是公司企業的招工單位。有網上招工，現場招聘會，紅板廣告招聘，到處都是。這是大城市相較于農村獨有的經濟繁華帶來的現象。

云平依稀記得，那時自己在榕城讀警察學校時，城里是找工人多，公司企業少，打一份工特別不容易，通信技術還很落后，能用得起手機的人非常少，傳呼機是當時最先進最能體現身份的個人通訊，甚至連個保安工作都要托關系。由于國家經濟的飛速發展，轉眼十多年，現在是打工人少而招工企業多。這對于要去打工的云平而言，正是遇上大好機會。

拋開在面料市場平臺上創業的心里和思想負擔，云平整個人精神舒爽，就像一只被關在鐵籠子里壓制許久的鳥兒那樣，忽然放飛自然那樣輕松愉快。全身細胞都在歡快地自由舒展。這樣的感覺就跟楊普那樣，每天都是開開心心的，一生之中從來都沒有想不開的事兒。

云平明白了：是的。學會放下也是人生智慧的生活態度。死抱著一棵樹，一個心結，卻是愚鈍的人生。放下不是懦弱也不是氣餒，放下是一門高超的哲學。放下也是一門藝術，是快樂、包容的藝術。世間沒有過不去的坎包括恐懼、死亡，只有放不下的心坎、心結。

當然，云平唯一不要去的就是在輕紡鎮打工。因為輕紡城基本上是以紡織工業為主的工業區，那里不管是公司的老板還是員工，云平認識的人太多太多。從曾經人人羨慕的“老板”身份，淪落為靠打工來謀生的境地，輕紡鎮這塊福地對云平來說有太多不堪回首的苦楚。即使云平不與過去計較，也無法容忍在輕紡鎮打工。畢竟，在江南城各大小企業遍地開花，到處都在招工，完全沒有必要在自己明顯不開心的地方打工賺錢。

這樣云平就把找工作的地域范圍圈定在離機場鎮方圓十公里之內。因為他的人生布局把管理孩子和家庭列為接下來的重心，由于江南城是個工業門類齊全的現代工業城市，即使在云平圈定的這樣范圍內，公司企業也是多如牛毛。

即使是打工，云平還是很想先選擇國有企業特別是央企，畢竟私營企業老板是以追求利益為核心價值觀的。當然，國企也是企業，也要接受市場競爭優勝劣汰的基本規律，但國企是體制管理，在企業文化上要比私營企業更加注重員工的生活保障和精神文化的投入，而私營企業則是一個老板，一個脾氣。

略帶遺憾的是云平真的“老了”，35周歲是一條硬門檻，幾乎看不到一家還有招超過35周歲的國營企業，看到更多的是連超過30周歲的都不考慮國有企業公司。這真不是人家企業對年紀的歧視，35周歲是現代醫學計算出來的人體器官衰退的分水嶺。很多人，在40歲左右表面上看還是很有精神，實踐上內部的所有器官都已經在衰退。衰退不代表生命終結但意味著容易生病特別是重病，有哪個單位會喜歡把已經有明確潛在重病危險的人招進的？國家平臺也是一樣，總是招進年輕人，更有活力，有更好的健康體魄為國家和社會做貢獻，畢竟工作都是辛苦的，病懨懨的人很難把工作做好。只有少數高級人才可以破35周歲這個條件但最多也不會超過45周歲。最關鍵是這些高級人才或者說是特殊人才，他們本身就是在國家單位平臺的體制內工作的人。過去不知年輕好，現在云平實實在在體驗到了年輕資本的珍貴。工作，創業都得趁年輕，這不是空話，更不是口號。

已經沒有更多選擇的云平，只得去私營企業找工作了，他按地域，先從江南城官方人才網尋找，對云平來說只相信政府官方網站，因為實在太多假冒坑人的廣告公司。在江南城正規人才網上挑出了幾家企業，其中有一家就在嬌嬌上班的幼兒園附近。

云平立馬就去了那家公司應聘，說實在對于云平這樣文憑不高，技術又沒有，年紀也老大不小了，能適合的崗位真的不多。無非就是打工人都不太喜歡的普工或者倉庫管理、保安之類的工種，而且工資高不了哪里去。

云平也自知自明，不會奢望太高工資，也不會把自己定價過高，唯一要求就是不能上倒班，不能上夜班，必須是八小時單雙休長白班，最好是雙休制。因為他需要照顧家里的孩子。對云平來說，照顧家里比上班更重要。雖然是寄人屋檐下，云平不希望孩子在脾氣暴躁的鴛鴦的陰影下長大。他目前還沒有更多能力給孩子們提供一個溫馨自在的家庭環境，按理來說，云平應該努力賺錢改變生活才是，但現實中云平不是超人，他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凡人。他沒有辦法一邊照顧家庭和孩子，又一邊大把大把地精力去賺錢。這樣的要求太難了，一切從實際出發才是真正的腳踏實地。先全力支持嬌嬌工作，管理孩子，再自己力所能及地去打工賺錢。這是正確的思路，至少是最貼切實際的。云平沒有聽哥哥姐姐那句“管他們金家干什么，把孩子推給金家人去。做自己的事，賺自己的錢。”若是楊家兄弟姐妹跟鴛鴦在一起生活一段時間，或許就不會那樣說了。鴛鴦那潑辣、刁蠻、任性妄為又一雙勢利眼，真的超乎尋常。在這樣的人直接教育影響下長大的孩子，不會有太健康的心理。云平要做的就是盡力抵消鴛鴦和金晶龍對孩子思想和心理的直接負面影響。

恰好那公司正急著要人，見到云平來應聘，不管那么多先錄用了再說。

云平填好簡歷表后，公司讓他去體檢，因為現在國家規定公司企業都必須給員工買基本人生保險和醫療保險，只有把體檢報告拿來正常了才可以上班。

拿著體檢單，云平有些忐忑不安。他想，任何老板都不希望招個病號進公司吃飯。而且自己有錯構瘤，雖然自己已經習慣了，沒有什么可怕的，但人家聽了不嚇死才怪，哪里還會要的？

但不去體檢，就是到其它公司企業也是一樣需要這樣的程序。云平想“難道連去私營企業打工吃飯的門也沒有了嗎？”云平抱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心態去醫院體檢中心做了招工體檢。

拿到報告后，一切都好。細看了一下，原來都是做一些簡單的常規體檢，虛驚了一場。

云平急匆匆地把體檢報告拿給公司。人事部門給云平安排“倉庫管理員”崗位，并把他帶到車間倉庫去。

公司外面寬敞明亮，也有盆景綠葉，越往里面走越封閉黑暗。來到車間倉庫辦公室，里面都是鋁合金成品，空氣布滿了灰蒙蒙刺眼嗆鼻的青煙，一間不通風的倉庫辦公室，就跟陰曹地府的森羅殿那樣煙霧繚繞。

云平想：在這樣的工作環境下，身體再健康再強壯的人，不出兩年非病即殘，這比自己身上的錯構瘤還要可怕。這樣的公司崗位哪里是人呆著？怪不得，招不到人，見人都要。

越想越不對勁，云平還是直接向人事部門拿回自己的資料和體檢報告，猖狂而逃。

狼狽回家的云平，整整精神。他不敢在家人面前說今天找工作失敗，也不敢和嬌嬌說今天的經歷。連午飯都是在街上便宜的快餐廳吃的，雖然他很討厭吃這樣衛生條件堪憂的菜飯，但又能怎么辦呢？不吃就得餓死，哪里還有精神找工作的？

夜里，云平躺在床上思索了今天在網上搜的各招聘公司的資料，他想：公司企業里工作環境好的辦公文員是沒有機會的了。那些職位基本上都是給年輕有文憑有姿色的女子或者是老板自己的“皇親國戚”。像自己這樣已經凋謝得禿蓋的“老人”又沒有經驗技術又沒有高文憑的，充其量也只能找生產車間里的苦力活或者倉庫管理以及保安等粗笨的工作崗位。

他嘆了一口氣，又想到：車間體力活也做不了了。自己身體不再是當年金剛鐵打的警察學生，而且車間都要兩班倒。顯然自己現在表面軀殼人高馬大而內在虛弱的身體是吃不消的。保安也要倒班，這種沒有規律的工作時間都不符合目前正處在調理狀態的身體，也顧不了家庭孩子。這么下來只有倉庫管理員適合做了。

第二天，送完孩子上學后，云平在機場鎮菜市場門口看到有招聘攤位，就走過去了解情況。哦，原來是機場鎮的一家東洋人開辦的獨資企業。聽介紹說，公司主要是生產鋼琴的，是世界著名的鋼琴制造企業。因為鎮上也有不少人家的男女在那廠里干活，所以云平還是有點耳熟的。

反正公司離家近，他就去眼見為實。來到公司所處地，那一架架騰空而起的飛機轟鳴聲震耳欲聾。云平呆呆望著天空，多少遠方的追夢人，在這天空忙忙碌碌地為夢想而奔波。江南城就是他們夢里追尋的詩和遠方。

云平心想：這樣大型名牌企業公司，又是跨國的上市公司，發展前景肯定不錯，而且這么高大上的樂器聽起來就非常有文化有涵養，雖然在金家這么多年沒有雅興哼歌，但在茶鎮小時候常常和櫞芳在老軍山的茶園里高歌一曲。那樣的美妙感覺現在回憶還滿滿的快樂，即使現在自己年紀大了，如果遇到好的公司也希望自己有機會發展一下。畢竟給東家打工的人最喜歡去的或者說最想去的就是上市公司企業。

當然他最看重的還是公司的上班時間和工作制度。回到菜市場門口，他了解了一下，沒有加班，也不用上夜班。于是就在攤位上投了簡歷。

很快就收到回復，讓云平去體檢。

云平正好手上就有體檢報告，這樣一來就很順利地進入了這家東洋人獨資的跨國上市公司鋼琴樂器廠。

工廠就在機場旁邊，規模巨大。樓上辦公室大部分都是東洋人在辦公。

其中一個東洋人，把剛剛入職的員工帶到車間去。年輕人都被挑到調音部或者品管部去，年紀大的包括云平只有去了涂裝車間即當油漆工。

涂裝車間里面人全部都戴著防毒面具。云平看得心驚肉跳，就跟以前電視劇里看到的東洋鬼子那罪惡滔天罄竹難書的細菌部隊那樣。當然，也沒有想逃。這是工廠，是人民當家做主的國度。畢竟云平還剛剛從一家公司里逃了出來。

他只是心想：自己真的是老得沒人要了，同樣在一家工廠里打工，部門主管也挑年輕打工人。看來那些名聲在外的公司企業，真正在公司里打工的底層工人還是很無奈的。如果不做，整天閑在家里，雖然鴛鴦真的已經老了，可她那刀子嘴卻依然寶刀不老。公司的福利待遇還是不錯的，五險一金都齊全，假節日休息都很正規。算了，先端一碗飯吃，雖然很不樂意，也只能邊做，邊看了。

云平每天送完孩子就順路到公司里上班，因為涂裝有毒。每天在開始上班之前，東洋人都會把公司的規定講一遍，然后翻譯再說一遍，這就是東洋人發明的企業5S管理文化。

云平每天都做得心驚膽戰。哪怕有防毒面罩，被關在密封的涂裝車間里，依舊能聞到嗆鼻的氣味。沾到皮膚上的油漆，只能用丙酮液來清洗。云平是讀過書的人，他知道不僅油漆有毒，丙酮液也是對身體有傷害的化學品。長期在這樣密封的毒室里工作，云平心里非常不爽。他不是瞧不起在這樣環境里的打工人而是覺得淪落到這樣的地步，真的是超出了自己所有夢想的人生意外。這樣的密封毒氣室比當初在華老板的印染廠干活的底層打工人還不如。至少染廠的工作環境是敞開通風的。要知道當時云東包括后來龍兒對于那些在印染廠干活的工人是嗤之以鼻。他們也不是看不起勞動者而是只有能力差到極點又懶惰到無可救藥的人才最后會去做這樣沒有前途的活，換言之，就是討口飯吃的地步了。

然而，現在云平發現在東洋人的鋼琴廠里做油漆工是更加沒有骨氣的討飯人。也難怪這樣的公司會在機場鎮上的菜市場門口一年四季地擺攤招工。做了一個多月就已經辭職了大半。云平心里很想跑路，又不敢。那些生產班長基本上都是江南城的本地人，他們見云平做穩了，就開始和東洋人嘰里呱啦的說起東洋話。看著他們用善意的眼神望著云平聊天，估計是在表揚云平吧。

云平發現在東洋人廠里干活，等級制度體系非常森嚴。每一個等級對應的工資待遇都不同。班長級的人都必須會說東洋語且需要去東洋國總部培訓。

也難怪，那些班長個個都會說嘰里呱啦的東洋話而且以說東洋話為榮。至少人家還能說一口流利的東洋話，也是一門外語，算得上是人才，云平并沒有羨慕的必要但也沒有妒忌意思。

上班期間，不允許任何人在交頭接耳，不允許在閑悠著，必須埋頭苦干。這是東洋人企業的規矩。那些東洋人會不定時來巡查，一旦發現有違規者就把情況通報給班長，然后班長就會橫眉豎目地來批評甚至罰款。公司上班每隔兩個小時會停工休息十五分鐘給大家上廁所或喝茶或者在休息室聊天。這個時候，班長們就會操起東洋話在搖頭擺尾地和東洋人有說有笑。

如果不接受東洋人批評的員工，就將面臨被班長開除。那班長常常說“在人家廠里干活，人家就是皇帝。”一些人吃不下氣就辭職走人。

走了一批又一批，云平還沉著就跟一塊沒有思想沒有盼頭又麻木的活動機器似的。東洋人喜歡云平這樣能吃苦又不怕死的呆下去的打工人。就讓班長給云平的工資待遇提了幾檔，也就是多了一兩百錢。然后，就開始調整油漆配方，讓涂裝工序縮短，增加產量。雖然工作時間沒有變動但強度大了很多，又有幾個扛不住跑了。云平也是忍著，當然這樣勞動強度讓云平消瘦了很多，又回到以前那瘦長的模樣。

一日星期天，龍兒路過機場鎮打了個電話給云平，就順路到云平家來看看。見云平面黃肌瘦的，不禁同情起來，就給云平一萬塊錢。他跟云平說道：“好久沒有跟你聊天了，前段時間我媽做了子宮切除手術，我家的幾個舅舅都陸陸續續地因為癌癥死了，人老了病就多了。”

云平心想：是呀，有大半年沒有跟哥姐聯系了，也沒有跟龍兒聯系。世事難料，人非物換。記得阿蘭的父親也是因為肺癌死的。看來，龍兒外公家人身上必然有攜帶的突變基因存在。

顯然，云平現在沒有談癌色變。他知道站在科學的角度看待問題，看待人生，看待生死。人類戰勝癌魔的希望在科技發展，恐懼無濟于事。

他說道：“嗯，現在醫科技術發展很快，你們家條件好，有機會讓你們家人去做個基因檢測。癌魔雖然可恨，但早發現，以當今醫科技術基本上都是可以治愈的。不要害怕，因為恐懼心理影響了生活情緒就更加得不償失，反而會助長疾病的發生，用科學知識武裝自己，積極、合理、坦然面對生老病死，相信不久的將來癌魔就會被奮斗在醫科事業的科學家們攻克。哦，現在生意還好吧。”

“嗯，我去做了基因檢測。情況還是很好的。我爸不去。現在基因檢測確實不貴，幾千塊就可以做個全身檢測。聽說，十多年前，沒有幾個人做得起基因檢測。”

“是呀。基因檢測是新興科技，也是在十多年前誕生的，那時做個全身基因檢測要耗費30個億，全世界也沒有幾個人能消費得起，還沒有現在的技術好。”

“嗯，這就是科技發展的力量。”

云平道：“我們要相信科學。要尊重科學。過去人類對于鼠疫、天花、麻風等是非常害怕的，聞之膽寒。它們也被過去人們稱之為瘟神。現在只要去醫院打一針就搞定了。人們只有在不了解才會產生猜疑進而恐懼。其實，現在醫科技術發現，人生病從根本上說都是基因造成的。而基因技術代表了現代醫科發展的方向。當你了解了它就會發現任何病都沒有什么可怕的。只要掌握了它的致病機制就能破解它。無非就是時間而已。”

龍兒笑道：“我們生意比以前好多了。現在小姑生意也做得不錯。年初我爸在喜羊城新蓋的一個面料市場買了一間店面，我們都反對，但我爸執意要買。因為是新開張的，人氣不旺，關著又可惜，就給小姑去做。”

“云香做的都是老客戶，她倒適合去那新市場發展。”

“新市場很差也不會，它就在老市場的對面。”

“嗯，有個平臺發展總是好的。”

一席話說得云平滿心泛酸。他不敢跟龍兒說自己現在是在東洋人廠里做油漆工。當然，他不奢望自己再去面料市場做生意。他只想換個公司換個崗位。

在東洋人把配方改了后，有個新進來的油漆工把數據和前面配方弄混淆了，結果造成油漆桶冒著濃煙。云平趕緊和那新進來的油漆工把冒煙的油漆桶拉到戶外垃圾池，不一會兒就著火了。云平趕緊打開水龍頭把明火撲滅。總算松了一口氣，整個人都癱倒了。又一次死里逃生，云平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嚇過頭了，腦袋里一片空白。他突然發現，人病死不是最冤的。生死病老是自然規律，沒有什么大不了的。而意外死亡才是最冤的。特別是現在交通事故死亡太多太普遍了。

對于云平機智成功處理了一件工作上的巨大隱患事故，班長們得知后也是臉色蒼白地慌慌張張趕來看情況。還好一切平安。當然，班長們沒有給云平任何嘉獎，因為他們怕驚動上頭的東洋人而讓他們個個吃不了兜著走。只是安安靜靜地讓事態過去。云平也沒有計較那么多，只要大家活著就好。

這一幕云平在往后的日子里想起一次怕一次。因為涂裝車間是易燃易爆的地方，要是油漆桶在涂裝車間著火，那瞬間就會把整個涂裝車間引爆，里面的工人必然會被炸得粉身碎骨，連骨魂都找不到了。

夜里北風蕭蕭，寒煙漠漠。云平思緒混亂，他看不懂自己的人生，從正兒八經的公務員警察，到風風火火的面料生意人，到淪為討飯吃的最低層打工人，好像每一個地方都不適合他的生存發展。在夢里云平追問著白夢貞妹妹，他該何去何從呢？

對于云平目前打工人生，白夢貞沒有說反對也沒有說支持。因為對她而言工作沒有貴賤之分，只有適合或不適合的區別。就好比金晶龍這樣的人是不適合做生意的更不適合當科學家，而打工很適合他。當然，她覺得云平有自己的特長，在她眼里，云平是個純真善良的人，也是一個能說會道很喜歡講故事的人。讓云平做油漆工的確是可惜了一點，他應該朝著自己的優點發展才是。當然，平臺很重要。就是說說寫寫也需要平臺。這得靠云平自己了。

第二天起來，云平打定主義要辭職。因為昨天晚上吃飯時鴛鴦十分嫌棄云平渾身油漆味道。雖然嘴上不說讓云平不要干這份工作，畢竟她同樣厭惡云平閑在家里。

云平到公司打了辭職報告后，那些東洋人很舍不得。他們看在眼里，云平是個能吃苦耐勞的人。但云平去意已定，不管班長們怎么勸云平，都無濟于事。在公司的大半年里，云平對這些班長沒有什么好印象。他們平日里總是倚仗著自己能說東洋話跟東洋人打成一片就壓制著底下的員工不停地催著干活。

云平自己也慢慢認識到：打工人，多數都是為謀生而來的。也有一部分是想偷懶才來的。

像云平這樣純粹就是為了避開和鴛鴦的口角爭鋒而來的很少。要不然，云平真想在家里寫些稿文賺錢。

離開煉獄似的涂裝車間后，云平長長松了一口氣。在毒氣室里呆了大半年也不知道以后會不會留下患癌的后遺癥。想不了那么多了。人注定是要死的。總不能因為要死就念念不忘死亡的恐懼從而消極面對人生。這是不可取的。對于人生，云平是持樂觀主義的。他再回首看了一眼東洋人的跨國公司，那金燦燦的樂器公司的牌匾不再是那么地動情可愛。

又開始游蕩人間。云平始終把管理孩子做到位。除此，還得尋覓工作掙口飯吃。

年紀大了，文憑太低，又沒有技術，好的崗位是輪不到了，有了一次普工經歷，云平不再會尋找普工的活，就專注找倉庫管理員這個工作崗位。因為其它稍微好一點的工種根本就輪不到他。而云平也沒有了年輕的資本去爭取好點的崗位。

問了幾家公司都因要長期加班且沒有休息日，這些都不符合他管理孩子的目的，云平不敢輕易接下。

天空飄著細雨，點落在禿腦瓜上，云平感覺冰冷難耐。大千世界，行行業業遍地開花，對于云平來說就跟玻璃世界一樣，可望卻觸摸不著。

肚子咕嚕嚕叫喊不停，又到午飯時間。云平身上沒剩幾塊錢。他想回家吃飯，哪怕是粗茶淡飯也沒有關系，這樣能省點錢，更重要的是干凈。但鴛鴦現在天天在家里一本正經地穿珠子花，就跟擋門神那樣，讓云平不敢踏入，只有等到晚飯時間撒謊公司下班回來吃飯。

云平甚至常常希望鴛鴦能四處走走，把房子讓給自己獨處一段。正如鴛鴦過去常常叨念的“年紀大了去旅游看看世界才是生活之道。”而她一直沒有等來養養帶她去周游列國的愿望。現在鴛鴦不再有去國外旅游的幻想。她天天為自己過去沒有買社保在嘆氣。前后鄰居以及她的親戚跟她同齡人大多數都有買社保，現在早就開始領養老保險了。那時人家叫她去買社保，她還嘲笑別人笨，沒有腦子。教訓著別人“錢可以放利息多好，利滾利將來比領社保的養老保險還多。”后來，鴛鴦又把錢全撲在養養身上，把養養當成將來的搖錢樹，靠山。最后，都成了一場空。

云平有時偷偷地看了看鴛鴦那么專注做珠子花，不知道是在心里后悔還是想著現在沒錢保障，只得老老實實，一針一線地賺錢養老。

云平現在除了找工作外，就在想如何省錢。每個月要交基本社保醫保，還有心愛的小毛驢OK牌轎車的油錢。這些成了云平除了孩子們外，最最重要的日常生活主題。

云平打心里著急，他希望早一天去公司上班，以解燃眉之急。但又害怕去公司打工。有了當普工的經驗，云平不敢再那么莽撞，畢竟已經是過了不惑之年的人了。

到底在夜郎鎮找到了一家規模龐大的名叫“天長地久”的玻璃深工藝生產集團公司。這是夜郎鎮本土企業，單員工就有五六千人，到這樣的大公司上班應該是很穩定的，不會輕易倒閉。云平并不是喜歡折騰的人，他只想安安穩穩的打工過好當前的生活。

這是云平在江南城官方人才市場網上找的，離嬌嬌的工作單位幼兒園不遠，公司正在招保安科長，長白班。

當云平看到有這樣崗位時，覺得自己滿適合的，很有信心。而且，這樣工作崗位不像車間環境那樣令人生畏，加上自己有警察學校畢業證書，應該成功沒有問題。于是，驅著毛驢車到“天長地久”集團公司應聘保安科長去。

公司的人事科長先覺得云平的年紀偏大了，露出嫌棄的臉色，后看到云平有正宗的警察學校畢業證，讓云平當場試穿了一下保安服。含笑點頭：“不錯，不錯。警察的余威猶在。”

于是，當即就招聘了云平。讓云平去體檢，拿來正常的體檢報告后就可以上班。

云平習慣性不敢在大白天早早的回家，就在街上熟悉的快餐店吃口小飯，這頓飯云平特別加了一塊大排肉吃。他看了上次的體檢報告還在有效期內，準備吃好飯后再去醫院重新拉一張出來就直接去公司報道。

云平心里，終于有著落了。當然，他也知道沒有什么好慶賀的，甚至在同學眼里，自己這樣落魄的生活是可笑的。恰好，這時有個老同學打電話給云平，說他正在江南城警察大學里做交流培訓，叫他一起游覽緣起湖的美景。

云平心里咕咚咕咚地上下打鼓：“這怎么辦？不去嗎？多難為情，以后怎么在同學面前說話。去嗎？口袋里囊中羞澀，捉襟見肘。能不能解釋一下，等日后自己打工攢錢了再來？算了吧，誰相信你的鬼話。”

云平也不想自己落魄成了乞丐還要充狀元。自己不是超人也不是圣人，沒法做到事事都令人滿意。做不到打腫臉充胖子或餓死自己照亮別人。最后，云平咬咬牙推脫自己不在江南城，沒有辦法趕來。

掛了電話。

吃完飯后，云平先去醫院拉了一張上次體檢的報告單，然后興致勃勃地兜著毛驢車到公司報道。

人事科長接過云平的體檢報告，看都不看就夾了起來，笑對云平說道：“好。明天就可以來上班。除去公司交的基本社保和醫療保險外，每個月的工資是4000塊，第一個月的試用期打八折。午飯公司免費提供。”

這個待遇比在東洋人的鋼琴廠要高不少。關鍵是這個崗位很舒服。

云平聞后，心里樂滋滋的。總算飯碗有著落了。天無絕人之路，他很有底氣地回家去，先還不敢跟鴛鴦說什么，因為在試用期。但他很有自信地和嬌嬌說道：“嬌兒，今天我在夜郎鎮的天長地久集團公司成功應聘了保安科長工作。雖然工資待遇跟你們沒有得比，但對打工人來說已經很不錯了。工作很輕松，而且還屬于公司的行政人員，還是一個帶烏紗帽的官兒，每天都按時上下班，八小時的長白班。”

“哦，這樣好呀。你也別看我們工資待遇不錯，但我們工作很辛苦，責任很重。”

“你現在也不要太拼命。反正你從來都不喜歡當官，只要把自己份內工作做好就可以了。”

“我從來都不喜歡當官也吃不消當官。我不會阿諛奉承，也不會爾虞我詐的弄手段，我也是只把自己的事做好就行了。要不是包園長一直拉著我做副園長，我真的不想當這官了。”

“嗯。我們都不要去跟人爭權奪利。安安穩穩過好自己的小家就是我們現在努力奮斗的幸福生活。”

陽春三月，春暖花開。空氣里流動的都是新鮮味兒，云平精神飽滿地開著親愛的小毛驢去夜郎鎮“天長地久”集團公司第一天上班去了。

人事科長向公司同僚介紹了云平是新上任的保安科長。又召集了全集團公司保安開了見面會。

云平和人事科長一同坐在會議室的領導座椅上，下面黑壓壓坐滿了來自北方、南方、東部、西部以及本地的，高矮胖瘦，年輕年長的八十多個保安。

云平心里非常的自豪。這樣的工作感覺就是他最想要的，至少這樣才是心目中的打工樣子。他感謝“天長地久”集團公司的收攏。

散會后，云平回到行政大樓自己的辦公室里整理手下的保安班長和保安員的資料。

工作很輕松，各班的保安班長每天會來把當天的保安工作匯報給云平。然后，云平按照保安的表現給予考核。該獎勵的給予獎勵，該罰的罰。

這么舒服的工作，云平做得樂滋滋，甜蜜蜜的。

一天上班，人事科長把云平叫到辦公室去聊天。

云平笑容滿面道：“于科長，這些日子多謝你的關照。”

“客氣什么呀，我們都是打工的，本該相互照應嘛。只是你剛來，有些東西我先跟你打個招呼。”

“嗯。我洗耳恭聽。”

“我們天長地久集團公司的高層干部基本上都是趙老板的皇親國戚，你萬萬不能得罪他們。說實話，以前我們集團的保安科長能力強的很多，最后都卷起鋪蓋走人的最關鍵原因就是他們太強勢了，經常得罪這些皇親國戚。”

“嗯。我聽于科長的。”

“你記住，任何公司企業高層都是斗爭的。我們公司趙總的親戚和老板娘的親戚，就是最大的兩個斗爭派系。你不要去參與任何一邊派系斗爭，這樣你就是工作做不到位，你的位子也能長坐的。”

云平非常感謝于科長的好意。他謹記于科長的叮囑。

自此無論是趙老板的“皇親”還是老板娘的“國戚”，來找云平站隊，云平都是笑盈盈，都不把話說偏。對于老板的“皇親國戚”，不管是傻的、笨的、奸的、猾的等，云平絕不說他們的壞話和閑話。公司里的領導對云平都沒有太多意見。

云平混得很安穩。即使工作做得實在不咋地，也不影響他的烏紗帽，這正是云平想要的。十分舒適又非常有規律的工作，云平把身體虛弱的狀態漸漸地調整了過來。每天非常有規律的作息時間，使得云平的腰酸背痛感慢慢地消失了。從這點也的確可以證明，長期焦慮不安的情緒對身體健康的負面影響非常巨大。

在云東和阿蘭的幫助下，云香的生意做得順順利利。甚至云香告訴云平，她打算下半年買房子。

對于云香的翻身，云平是高興也是祝福。她一生走得太坎坷，不過云香和瓶根的勇氣的確令兄弟姐妹包括馬大嬸都嘖嘖稱贊。只要堅持奮斗，天就沒有絕人之路。

對于云香的成功，云平沒有不切實際的沖動更沒有任何妒忌心里，他非常清楚生意賺錢來時很快，當然去時也快。他對現在自己的“小家”奮斗目標非常滿意。讓云平意外的是“天長地久”的趙老板是個文學愛好者。趙老板非常喜歡文學以及畫畫。他要求公司行政辦公室主任，每個星期一都必須出刊“天長地久”集團報一份。鼓勵全體員工都投稿。只要被刊出的都有稿費，一份兩百塊。

云平喜歡這樣有文化氛圍濃厚的公司環境。雖然前面經歷了種種生活挫折，但他覺得自己還是幸運的，能在不惑之年后找到這么舒適的大型集團公司行政大樓里帶烏紗帽上班，而且公司的文化氛圍十分濃厚。

“天長地久”集團是玻璃制造商的翹楚企業。整個行政大樓全部都是用公司自己的玻璃建造的，連大樓的屋頂、墻面、樓梯和地板全部都是玻璃打造。這樣的玻璃技術是相當過硬的。公司行政管理層里，除了老板的“皇親國戚”外，大學本科學歷和研究生學歷遍地都是，公司還設有博士后站。可以看出，“天長地久”公司是一家文化素質相當高的企業公司。

云平總算找到了適合自己又非常喜歡的公司。因為云平骨子里非常熱愛文學是崇尚文化素養的忠實粉絲。這樣的生活才是云平的人生方向。雖然身處打工，但人生路上方向還是要自己去堅持。

在公司里沒有別的事，也不愁飯吃，云平終于沉下心來開始大量閱讀古今中外的文學著作。每個星期都給公司行政辦公室寫稿，既賺點錢又能熏陶自己的文學情趣。

云平過去就常常跟櫞芳說“閱讀文學著作是人生最美的事也是寫作的基礎。”云平一直都非常喜歡閱讀甚至寫故事，對于“四大名著”他又重新品了一遍。特別是他在購物網上找到一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這真正原著“紅樓夢”版本，真的是愛不釋手。讓他仿佛看到了偉大文學天才曹雪芹再現寫“紅樓夢”的場景。很多批語真的就是手把手地教如何設計長篇小說架構，如何設計語言表達，如何使用字句等等。它真的是一部奇書，是民族文學獨一無二的瑰寶。

除了《紅樓夢》愛不釋手外，云平對《西游記》也是百看不厭。因為《西游記》是云平最早接觸的文學小說，是從小兒就看了一遍又一遍的神化故事文學。

云平對于網上個別有點名氣的自命清高的學者，詆毀國內文學包括古典文學，卻極度崇拜外國文學的論斷特別生氣。對于這樣作家學者的書籍云平一概不看。

在云平思想里，文學著作能給讀者帶來閱讀的喜悅和幸福美感，就是有價值的，就是一部好書，就稱得上是名家名著。沒有必要非得要寫出多少高深莫測或者具有多少哲理水平的世界觀人生觀才是名家名著。

在“天長地久”集團公司里，盡情地享受文學小說熏陶。每天下班回來，云平就陪著安安、靜靜出去散步或者打羽毛球，精心呵護著孩子和自己的小家庭。當然，他最想要的夢想還是去緣起湖邊生活居住。這是云平來江南城最初的夢想也是一生追求的夢想，永遠都不會忘記。

他一邊自信滿滿，一邊對嬌嬌說道：“我們公司上次開行政人員大會時，趙總透露天長地久集團已經把上市資料提供給了證監會，一旦上市成功，每個行政人員都可以分到相應的原始股。他還說大家不要炒股，只要把原始股拋了就賺，等于是公司額外補給大家的紅利。能遇上這么好的公司真的是我一生的福氣。還有，我以前的文學夢，也在天長地久集團公司里稍稍圓了。這才是我人生最想要的生活狀態。雖然進不了國家單位平臺，有些遺憾，但能在這樣的公司集團里打工并不算差的。選對公司企業很重要，像我這樣的人，不適合做公務員，也不適合做生意人，也不適合當普工。我最適合在充滿文學素養的單位或公司企業里做一個投稿人。”

“有這樣的生活，我就很滿足了。過幾年攢錢了，我們的小家夢離實現也就不遠了。”

“是呀。人生完全不需要大榮大貴，目前我們這樣的生活過得有滋有味，幸福生活其實一點都不難。難的是自己如何看待人生，如何定位生活，如何趁年輕選擇進入國家單位平臺工作，以及被迫謀生后選擇一家正確的公司企業打工。”

“嗯。我們去門前空港購物中心走一走吧。”

云平笑道：“好，走吧。國家強盛，給城市發展提供了安定繁榮之路。江南城這些年發展得太快太快甚至用驚人來形容都不為過。我來時，咱們村里還是大片田畝，鄉村味十足。轉眼到處都是樓盤，商場。現在購物中心都開到家門口了。而且馬上咱們這里就要通地鐵了。到時趁地鐵去緣起湖也只需要30分鐘，真是城鄉一體化了。”

“聽說，我們家馬上就要拆遷了。機場快線的終點站就在我們村。因此，這里都要拆了。”

“是呀，很多年前就說要拆，要造地鐵，后來又改了線路，這次新規劃的一條線路，看來真的是要拆了。要是不拆多好。”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為城市建設貢獻一份力量吧。”

“嗯。這利國利民的事，叫你母親千萬千萬不要去做釘子戶。”

“放心好了。她巴不得拆呢。”

“哦，聽不懂你說的。”

“你不知道嗎？拆遷戶都有國家給補買基本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

“嗯。也真希望他們有養老保險。雖然錢不多，但每個月都有，人老了又用不了多少錢。能有固定養老保險，也是幸福的晚年生活保障。這都得感謝國家感謝江南城人民政府。”

“另外都無所謂。就是她要把拆遷款分一部分給養養，我很不樂意。”

云平思忖道：“按理說，養養要拿錢孝敬父母差不多。只是她…，嗨，不說也罷。他們其實完全可以在機場鎮租房或者回夜郎鎮家里去住，這樣要省許多錢。只是他們以前太張揚了，太高調了，現在都放不下面子。算了吧，你母親真要分錢給他們就分吧。到時，她有養老保險，也沒有什么后顧之憂，加上手里有幾個錢，分給自己的女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就算是她老人家的一點心意吧。”

“真要算起來，養養比我們強十倍呢。他們在夜郎鎮的高家大院，不是普通家庭能隨隨便便買得起的。”

“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但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而且，她也是你的妹妹。算了吧。反正我們現在都有工作，生活也過得去。你不要跟他們吵，特別是你母親那一根筋的人，你跟她講道理是行不通的。到時候又弄得家宅不寧的，就不計較這些了。我們也有我們自己的打算。”

兩人一面走一面說，來到空港購物中心。走進一間購物店，嬌嬌背對著云平，一邊挑物件，一邊說道：“咦，我喜歡這實體店的物品。這些都是百年品牌商店，物美價廉。這也是它們沒有被網店打敗的原因。”

“嗯。不過我還是喜歡網上購物，那里物美價廉的東西遍地都是。同樣品牌的物品，因為在網店銷售，省去了店租、稅收、物業、人工、水電等，要比實體店便宜許多，不同網店的同樣物品可以非常方便地做比較，而且現在網店商家都有商品質量追蹤，不能隨便坑人。”

“還說呢，上次你不是在網店上買了兩件夏季運動衣，結果是次品，你不是很生氣嗎？說被坑了幾十塊錢，讓你罵了好幾天才罷休的？”

“那當然了，我那幾十塊錢都是從牙縫里省下來的。不過現在網購打假很嚴，也是個別網店才會這樣瞎搞，后來我給那家網店差評，急得那家老板娘一直讓我退貨。可是我已經把商標拆了。后來，我在網店只買品牌旗艦店的物品。它們質量有保證又很實惠，質量問題追蹤起來更方便。”

“所以，買東西還是要仔細的。”

“嗯，咱們村口，這家購物中心真的很大很齊全，飲食，購物，娛樂，電影，酒店，應有盡有。不過，開業兩年很多店的老板都換了。看來，做生意真的不容易。這讓我想起以前在江南城合作生意的鄭老板夫婦。”

忽然，云平聽到“啪”的一聲，店里的銷售員急促喊著“美女，怎么了？”，云平轉身一看，呀，大事不好了，嬌嬌臉色蒼白，痛苦難耐地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