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他突然頓住，小心翼翼的看著秦朗，生怕他因為他為凌雪說話而發(fā)飆。

“不是因為這個。”秦朗深吸口氣，又將滿滿一杯紅酒下肚。

“是因為肖姨嗎？”

秦朗捏緊了高腳杯，眸中閃著濃濃的悲痛，下頜緊繃，沉默。

趙錚看著他咽了咽口水，知道他猜對了。

良久他又聽見秦朗低沉暗啞的聲音，“每當(dāng)我想起我媽身首異處的畫面，我就……？”

秦朗顯然說不下去，頓在那，仰頭猛地又灌自己一杯。

“你不要命了，有你這樣喝酒的嗎？”趙錚快速的奪下他的高酒杯。

當(dāng)初肖雅萍被大貨車碾壓的情景他可是親眼看見的，他能理解秦朗心底的糾結(jié)，但他也知道這不能把責(zé)任推到凌雪身上。

思忖半天，他硬著頭皮，肅然道：“可是小雪也不想肖姨那樣啊！”

秦朗冷笑出聲：“可要不是她殘忍的摧毀了我媽最后的精神支柱，我媽也不會因為悲痛欲絕的走神而葬身車輪之下。”

說道心底最深的痛，他雙眸猩紅，“我媽一輩子無欲無求，不爭不搶……為了成全我們，她放棄了秦家二姨太的光環(huán)，對她更像親生女兒一樣……她怎么就那么狠心？”

最后一句幾乎是被他吼出來的。

趙錚啞然，抬手拍了拍他脊背。

這樣的秦朗他第一次見，而他這樣一說，他更沒理由替凌雪說話了。

良久，他才再次開口：“那你總不能一直這樣啊……如果你做不到原諒小雪，我勸你還是放過她，放過她對你也是一種解脫……”

“放過她？”秦朗嘴角掛著苦澀的笑：“談何容易？”

趙錚將他看透，勾著他的肩膀，擠眉弄眼地打趣：“要不我把小雪喊過來，讓她親眼看看你這副深情的樣子。”

秦朗忽的抬起頭，目光像是化為冰錐子，攝入他的眼底，“你找死！”。

趙錚識趣地收住嘴，無奈的說：“好……那你們就繼續(xù)這樣相互折磨吧。”

話音剛落，門外就響起了女人嬌滴滴的哭鬧聲。

“二少爺，徐小姐在門外吵著要見您！”李慶推開包間的門，請示道。

“讓她進(jìn)來。”

“好！”

徐玉嬌一推開門，就泛著淚眸朝秦朗走來，“朗哥，我……我做錯什么了？你為什么突然開除我？”

秦朗冰涼的雙眸望著她，“我警告過你的，你以為我說著玩的？”

徐玉嬌死扛到底，“我……我真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錯？我一直都努力工作……”

“努力的工作？”秦朗陰鷙的眼神讓她不寒而栗，他優(yōu)雅的抿了一口紅酒后冷聲說：“看在你父親為仁愛醫(yī)院鞠躬盡瘁的份上，我給你留點面子，現(xiàn)在識相的話，趕緊給我滾！”

“我……我……”徐玉嬌支支吾吾道：“朗哥，我是真的愛你的……”

“愛我？”秦朗冷嗤一聲，嘴角掛著不屑的寒意，“我要是窮光蛋，你還愛我嗎？”

徐玉嬌固執(zhí)的咬唇，上前突兀的抓住他的衣袖：“秦朗，你……你為什么這樣說我？我對你是真心的，凌雪她那樣對你，你……你還護(hù)著她。”

“給我滾！”秦朗煩躁的打斷她，冷冷的吐出三個字，讓徐玉嬌僵住了身體，止住了眼淚。

她慢慢縮回了手，緩緩起身，頹廢的轉(zhuǎn)身離去。

她知道，如果繼續(xù)糾纏，只會讓秦朗厭煩，到時候恐怕會禍及父親。

包間終于安靜下來，秦朗波瀾不驚的朝趙錚昂昂頭，示意他繼續(xù)倒酒。

“這樣對這么嬌滴滴的美人是不是不太合適？”趙錚故意戲謔道。

秦朗嫌他話多的朝他翻個白眼。

“說吧，為什么？”趙錚試著探探內(nèi)幕，沒打算他說出實情。

哪想，下一瞬就聽見他低沉清冷的聲音：“她動了不該動的人。”

趙錚撇下了唇，舉起高腳杯朝他的碰了一下，“原來秦二少做好事不留名啊，可惜了……我們的凌美人又不知情。”

秦朗冷掃了他一眼，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

翌日，仁愛醫(yī)院人事科。

“小雪啊，你聽我一句勸，你和秦總認(rèn)個錯，咱不辭職了，好不好？你要知道咱們?nèi)蕫坩t(yī)院給醫(yī)生的待遇是最好的。”人事科王主任不厭其煩的勸說。

凌雪略顯蒼白的小臉上頓感無措，“王主任，您就把我的個人檔案還給我吧，秦總已經(jīng)同意我辭職了。”

王主任不忍，終于說出實情，“秦總是同意了……但……但是他早上打過招呼了，給你辦理離職手續(xù)可以，但是你必須要交違約金和退還醫(yī)院給你的各項培訓(xùn)費。”

凌雪心底一沉，“怎么會有違約金？”

“有的。”王主任快速從抽屜里拿出合同，翻到其中的一頁，手指指著其中一頁的一段，“你看這項條款。”

看著凌雪微微皺起的眉頭，他繼續(xù)好心的勸：“所以我說小雪啊，你還是和秦總低個頭，服個軟比較好……”

“麻煩您幫我算一下，我一共需要賠償多少錢？”凌雪去意已決，打斷他的勸告。

“哎……”王主任輕嘆口氣，道：“三十萬。”

“三十萬？”

凌雪心底瞬間沉入谷底。

思忖半天，凌雪硬著頭皮再一次出現(xiàn)在總裁辦公室。

明媚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投射到大理石地板上，格外明亮，而此時秦朗靠在老板椅上，朦朧的煙霧之中，看不清他絲毫的神色。

凌雪慢慢地走上前，輕聲干脆的說：“我說過了，我要辭職。”

凌雪的話打斷了秦朗的思緒，他轉(zhuǎn)過椅子，毫不在意地勾了勾唇，然后把剩下的煙在桌子上直接掐滅。

今天他穿著淡藍(lán)色的襯衫，扣子解掉了兩顆，露出精壯的胸膛，袖子挽到小臂處，而他的臉色難得的露出了些倦意。

秦朗深不見底的眼眸對上凌雪的視線，抬手摁了摁自己的太陽穴，像是有些頭痛地看著她。

“辭職可以，交30萬違約金！”他的聲音很干脆，足夠讓凌雪心生惡寒。

凌雪咬牙切齒的開口，“既然你想讓我離開仁愛醫(yī)院，可為什么還要給我使袢子？”

秦朗眼睛微一瞇，淡淡漠漠地說：“我一切按相關(guān)規(guī)定走，使什么絆子？”

凌雪氣的渾身發(fā)抖，良久從喉底擠出一句話：“能不能先把我的檔案給我，違約金我先打欠條，行不行？”

“不行！”秦朗深了眸色，嘴角更是勾起嘲諷的弧度，那意思是，你真是異想天開。

“還有事嗎？我現(xiàn)在要去秦氏總部。”話畢秦朗起身過來，直接抬手將凌雪拂開，打開辦公室的門下樓。

凌雪硬著頭皮追了出去，在電梯門合上之前，硬生生擠了進(jìn)去……

“二哥……”

小心翼翼的聲音讓秦朗冷掃了她一眼。

凌雪心想，只要他愿意放她離職，以后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現(xiàn)在她暫時忍氣吞聲一下沒什么大不了的。

秦朗看著電梯里慢慢下降的數(shù)字，當(dāng)她是空氣。

走進(jìn)停車場，依舊是那輛悍馬。

秦朗徑直上車，不給凌雪任何反應(yīng)時間，摁下中控鎖，將她擋在車外。

“二哥，你開門，我們好好談?wù)劇！?

可凌雪怎么拍打他的車窗，他全當(dāng)沒看到。

突然，發(fā)動機(jī)轟鳴一聲，嚇得凌雪后退好幾步，車子如離弦之箭，蹭的竄出去。

凌雪攥緊粉拳，咬牙在原地氣得直跺腳！

在停車場踱步走了幾個來回，凌雪拿起手機(jī)，打開通訊錄，從頭開始翻。

“這個不行……不行……”她一個個翻，一個個排除能借錢給她的人。

最后視線落在韓市長三個字上，她足足定住了幾分鐘，良久，她還是將手機(jī)按下保護(hù)鍵，放回口袋里。

接下來的幾天，凌雪都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皇城好幾家醫(yī)院都愿意聘用她，給的待遇很不錯，可是一到簽合同時就卡住，因為她的檔案必須要從原單位轉(zhuǎn)過來。

再加上母親醫(yī)療費的事，壓得凌雪真的喘不過氣來。

……

夜幕降臨，皇城近郊的別墅里，凌雪扶額緩緩從樓梯下樓，見客廳里正在看報的韓世坤，她腳步一頓。

自從她當(dāng)任他父親的家庭醫(yī)生以來，除了第一次來這見過他，之后他很少來這邊，他貌似住在市區(qū)的公寓里。

“韓市長，今天你怎么來這邊了？”凌雪走上前，大方的打著招呼。

韓世坤放下報紙，起身迎了過來：“今天不忙，就過來了。”

他溫潤地看著她，平和俊朗，嗓音一如既往的溫和，“走，我送你回去。”

話落，不給凌雪反應(yīng)時間，將她手里的包拿了過來，抬腳朝客廳門外走。

“韓市長，不用麻煩的，我做公交車回去。”

韓世坤轉(zhuǎn)頭朝她淡笑，輕攥住她的手腕，將她往車庫那帶，“這樣的美女醫(yī)生，我怎么敢放心你走這么長的夜路。”

“......”凌雪無語的看著他，“您當(dāng)初不是說這個別墅區(qū)很安全嗎？”

韓世坤腳步一頓，轉(zhuǎn)身朝她朗聲一笑：“真沒想到凌醫(yī)生還挺會懟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