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還要檢查？
聽到王磊的話，許暉雖說是點了點頭，但是心中還是有些不以為然。
他從來都是一個很執拗的人，認定什么事情就不會輕易改變想法。
光從他這么多年在家里人無數次的輪番轟炸下仍然堅持不學醫的想法這件事情就可見一斑。
他在座位上又坐了幾分鐘，決定再去找患者重新問診一次。
許暉重新去到病房，發現患者身邊多了一個40多歲的女人，估計是剛剛辦完住院手續的患者家屬。
只是看著家屬薄薄的嘴唇老是讓許暉想起魯迅先生筆下的“豆腐西施”，心中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你好，我是6床的管床醫生，來問一下患者的病史。”
“你就是醫生？”
豆腐西施尖尖的大嗓門把許暉嚇了一跳。
“我還正要去找你們！”
許暉心中的預感總算成了真，他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悄悄地后退了兩步，預防著即將從天而降的化學攻擊。
“你們這些醫生會不會看病，啊？”
她一邊說，一邊從從床底下拿出一個盆來。
里面是鮮紅的血液。
“你看看！還在吐血！”
“我爸他吐了這么多，都成這個樣子了，你們就給他吊幾瓶鹽水就完了？”
許暉看見病人床邊還有一個手提箱，想來應該就是這個家屬的，心中便是明白了幾分。
怕不是又一個加州女兒……
（加州女兒綜合癥：又有稱天邊孝子癥候群，此并非一個正式的疾病名稱，準確一點說，應該是一種現象。常年離家在外的子女得知父母有重病之后，往往會因為內疚的心理而表現的更加急切，失去理智。）
他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你不要激動，”許暉耐著性子和她解釋道：“我們現在給患者輸液就是在補充患者失去的血量。”
他又指著輸液袋上面的標簽說道：“這個藥物就是用來止血的，等他出血有減少后我們會安排他盡快去做一個胃鏡。”
豆腐西施大概聽懂了一點許暉說的話，但是還是堅持說道：“要做胃鏡還不趕快去做，在這里不是耽誤時間？”
她尖利的語氣又變得高了八度：“我爸要是出點什么事情，你們擔待得起嗎？”
許暉實在沒有辦法和她溝通，而看患者也是一副萎靡的模樣，估計問病史也有些難度，便只能暫時從病房中退了出來。
他在病房門口猶豫了一下，沒有直接回到辦公室去，而是先去了護士臺，找到了那個病人的護士。
“6床那個病人護理單有嗎，給我看看。”
病人入院除了醫生哇哦寫的入院記錄之外，護士也會有一份護理記錄，上面會有一些病人的基本情況，只是較為簡單，一般來說還是很少有醫生會去看這個。
不過許暉也是沒什么辦法，現在診斷已經進了一個死胡同，能多找一點是一點。
護士也是有些奇怪許暉的要求，不過還是從桌上拿了出來。
“呶，這個，剛寫完，還沒來得及夾進他的病歷里面。”
在許暉仔細看著記錄的時候，病房中依稀還能聽到豆腐西施的聲音，什么“庸醫”，什么“只會開檢查”，什么“掉錢眼里了”，還有一些更難聽的話。
“這種家屬……”
護士是一個20歲出頭的小姑娘，應該也是剛剛參加工作不久，大概這種事情見得還不算多，所以頗有些憤憤不平地和許暉說道：“你何苦呢，不是說病人診斷已經明確了嗎？”
“還有點不太明確的地方，”許暉揉了揉額頭，他還是沒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線索，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煩躁，“沒準是我的錯覺吧。”
“你幫我關注一下這個病人吧，如果他有什么事情立刻叫我。”
許暉不忘跟護士又叮囑了一句，才回到了辦公室自己剛剛的座位上。
“怎么，有什么發現沒有？”
林伊然有些好奇地厚厚一摞病歷中探出頭來。
“沒，”許暉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說道：“家屬不配合。”
他把剛才的事情苦笑著跟林伊然說了一下。
林伊然倒是見怪不怪，“你呆的久一點就習慣了，這種事情多了。”
“你先趕快把入院記錄寫完吧，下午的時候趙主任會有大查房，”林伊然提醒他道：“記得看看書，把這方面內容都再背一背，到時候主任可是會問一堆問題。”
“好吧。”
許暉打開了電腦上的電子病歷，盯著病人的病史，卻是一個字都打不出來。
他突然從旁邊的那堆廢紙中抽出來了一張，在背面寫些什么。
男性，高齡，失血……
他想把患者所有的癥狀都列出來，試著和系統一樣去完成一個邏輯圖。
許暉在大腦里看的時候覺得這個邏輯圖好像很簡單，但是真正寫出來才發現這還是一項很好打的工作。
還好許暉是第一個來急診病房的實習醫生，還沒有太多的任務來得及安排給他，讓他有這么充足的時間去“浪費”。
許暉一邊寫一邊也是在不停的思考，不過在寫到嘔血的時候，卻是手滑寫成了嘔吐，他剛剛想劃掉，但是心中突然掠過一個念頭。
嘔吐，“高血壓”，精神癥狀……
這個念頭太過于怪誕，讓得許暉都是有些懷疑。
不過他還是站起身來，準備再去找患者做一個檢查。
病房里面只有患者在，豆腐西施好像是又出去了，倒是省了許暉一番口舌。
“我來幫您做個簡單的體格檢查。”
患者還是有些譫妄，反應也有些慢，半天才點了點頭。
許暉連忙把床放平，讓患者平躺下來。
“你不要用力。”
許暉叮囑了患者一句，然后手繞到了患者的頸后，慢慢地試著向上抬起。
果然，沒有任何意外的，他得到了自己想象中的結果。
許暉又繼續做了另外兩個檢查，才把老人重新放在床上，又把床搖了上去。
“你怎么又來了？”
豆腐西施正好走進來，“這么大醫院就讓你一個小年輕給我們看病，是看我們平民老百姓沒錢沒權，好欺負是吧！”
“患者可能還患有其他疾病，我們可能還需要給他做個檢查。”
許暉還想再嘗試一下和她溝通。
然而豆腐西施聽到許暉的話沒有任何意外地顯得更加出離憤怒了。
“還要做檢查？”
“檢查檢查，你們這些庸醫是不是只會開檢查！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這些人是檢查不開夠，錢不賺夠，就不給人治病是吧。”
“你們主任呢，我要投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