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我還不能死?”段嘯林掙扎著爬起來,卻扯動了身上的傷口,疼的段嘯林直吸冷氣,又從新癱軟下去,靠在歪脖子樹下,恢復了有氣無力的樣子,渾身充滿了死氣,或許曾經犀利靈動的雙眼,如今卻變得渾濁,無神。他疲倦了,心再次跌入了萬丈深淵。
呆呆的望著遠處的黃沙,哪里似乎還有徐青青的背影,又看到了她無助悲傷的樣子。曾經是一匹狼,如今卻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無能為力。
“因為你還沒有做完該做的事情。”木通說道。
“還有什么是我該做的事情?”段嘯林再次將目光看向木通,想從木通的臉龐上看出一些所以然來,可是,木通神色依舊平靜,沒有絲毫的波瀾。
“不知道,但是我不會讓你在沒做完該做的事情之前死去。”
“可笑,我的性命在我手中,我想什么時候死,就什么時候死,你干預不了。”
“我不想讓你死,你就永遠死不了。”
“是嗎?”
“是的。”
“如果我現在就想去死呢?”
“我說過,有我在,你死不了,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
“我的性命握在我的手中。”
“錯,在你沒有完成該做的事情之前,你的性命掌握在我的手中,即便做完了該做的事情,你的性命依舊掌握在我的手中,我想讓你死,你活不了,我想讓你活,你死不了。”
“這是一個不好笑的笑話。”
“這不是笑話,這是事實。”
“是嗎?”
“是的。”
“我的性命憑什么掌握在你的手中?”
“因為我比你強。”
“你出手吧。”
“為什么?”
“讓我看看你究竟強在哪里。”
“那你看好了。”
木通說著,平靜的眼神終于有了變化,變得無比犀利,目光如兩把利劍,堅定,自信,直指人的靈魂。就連身體都仿佛變成了一把利劍,發出奪目的光彩,給人的感覺木通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柄神兵。
段嘯林震撼無比,直起身來,眼睛瞇成一條線,仿佛見到不可思議的事情。
作為劍客的最高境界,就是達到人劍合一,人即是劍,劍即是人,不分彼此,這是每個劍客窮極一生的追求,多少人一生不能達到,可是,木通卻做到了,輕而易舉,理所當然,出手便是人劍合一,這實在可怕。
如此的年紀,如此的劍道修為,讓段嘯林震驚之余,更多的羞愧,曾經自詡為是世間最出色的劍客,原來只是井底之蛙,坐井觀天。
“人劍合一,怎么可能?”段嘯林說道,被深深的折服。
“怎么不可能,因為我是木通。”木通說道,理所當然,仿佛再說的是一件無比平常的事情。
“我的性命是你的了,你可以拿去了。”段嘯林說道,一種挫敗感促使段嘯林從新靠回了樹下,恥辱,羞愧,五味具雜。
“我不會要你的性命,至少現在不會。”木通說道。
“為什么?”
“因為你還有該做的事情沒有做。”
“你修為這么深厚,還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又該我去做?”
“不知道。”
猶如千萬點暴擊,段嘯林不再言語,閉上了雙眼,靜靜地靠在歪脖子樹下,不再理睬木通。
“你看好了。”木通看到段嘯林的樣子,沒有絲毫的表情,依舊淡淡地說道。
“看什么?為什么要看。”段嘯林閉著眼睛,說道。
“我的劍。”木通說道。
“你的劍?”
“是的,我的劍。”
“好吧,你的劍呢?”段嘯林終于來了興趣,睜開了雙眼,看向木通,木通依舊站在那里,卻不見他的劍,不明所以。
“我的劍在心里,我就是劍,劍就是我。”木通說道。
“你是來羞辱我的嗎?”段嘯林說道。
“你可以這么認為。”木通說道。
“無聊。”段嘯林說著,從新閉上了雙眼,不再理會木通。
“劍是劍客的第二生命,甚至要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若是劍客丟了劍,那就不能算是劍客,只能算是一個武者。”木通自顧自的說道,不理會段嘯林時候睜開了眼,也不在乎段嘯林是否在聽。
果然,段嘯林依舊閉著雙眼,不給回應,曾經,他也把劍看得比生命還重要,可是,這不重要了,悲傷來臨,將段嘯林摧毀的遍體鱗傷,心死了,劍也丟了,一切都不重要了,生命不重要了,劍也不重要了。
心死了,劍客的劍也丟了,除了悲傷,什么的沒有了,信仰丟失了,希望破滅了,還有什么是活著的意義,已不懼死亡,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沒有血,沒有淚,沒有靈魂。
“想要做到人劍合一,必須與劍達到共鳴,我既劍,劍即我,你看好了。”木通說道,終于動作起來。
一瞬間,木通身上發出強大的劍意,仿佛化身為一柄真正的劍,劍意沖霄,一往無前的劍意充斥在荒涼的沙漠中。
云散了,風止了,黃沙落了,木通成了世間的唯一。
似奔雷,似游龍,似閃電,毫無破綻,摧枯拉朽,無人可以抵擋,一切都在木通面前失去了顏色。
這是木通的劍道,自信,飄逸,無敵。
可是,木通的劍呢?段嘯林沒有看到,恐怕也沒有人能夠看到它真正的樣子。
因為木通已經做到天人合一,他就是劍,劍就是他,完美融合,想要看到他的劍,必須將他天人合一的狀態打破,可是,試問,又有誰能夠做到,至少段嘯林做不到。
“你的劍呢?”段嘯林說道,從木通開始動作的時候,段嘯林就已經睜開了雙眼,滿眼震驚的看著木通的動作,不敢眨一下眼,不敢放過一絲一毫。
“你沒資格看。”木通說道。
“你使用的是什么劍法?”段嘯林根本不在乎木通話語,而是開口問道,因為從木通的劍法中,段嘯林竟然感受到了一絲熟悉,這絲熟悉縈繞在段嘯林的腦海中,久久不能散去,仿佛曾經在哪里這套劍法,卻記不起來。
“天玄九劍。”木通說道。
“天玄九劍?這不可能,不可能……”段嘯林說道,仿佛聽到了一件無比震驚的事情,滿眼的不可思議。
天玄九劍,正是段嘯林修煉的劍法,可是為什么木通也會,這不可能,天玄九劍,整個天下只有兩人會,段嘯林是其中一個,如今竟然出現了第三人,這不可能。
“難道師父還有別的弟子?可是我為什么不知道?”段嘯林想到,看向木通的眼神中充滿敵意,就像最心愛的東西突然被搶走了一般。
是的,天玄劍法是段嘯林最得意的劍法,也讓段嘯林成為了最出色的劍客,可是,如今卻出現在木通的身上,這不可能,段嘯林也不能接受,在段嘯林的心里,木通如同一個小偷一般,偷走了他最心愛的東西。
“這根本不是天玄九劍,你怎么可能會天玄九劍,你騙人。”段嘯林說道,聲音有些嘶啞,雙眼浮現著血紅,臉龐有些猙獰。
“這就是天玄九劍,南山上,花雨飄……”木通笑了起來,俊美的笑容如同明媚的陽光,吸引人的眼眸,不得不說,木通實在俊美,俊美到讓人無法自拔的地步,無論男人,女人,都會沉淪在他的笑容中,氣質中。
這樣的一個男人,這樣的武功修為,無論男人,或者女人,都會理所當然的臣服在他的腳下,不需要話題,也不需要作為,他就是唯一。
“你怎么可能知道南山,你怎么可能會天玄九劍,不可能的,天玄九劍怎么可能有這樣的威力,這根本不是天玄九劍,萬法歸一,天下所有劍法奧義都不外乎相同的道理,這只不過是一部與天玄九劍相似的劍法。”段嘯林嘶吼道,南山與天玄九劍都早已融入到段嘯林的骨髓中,血液中,成了身體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木通使出的劍法,雖然讓段嘯林感覺到熟悉,可是,他的威力萬萬不可能是天玄九劍能夠相比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換句話說,如果段嘯林能夠學會木通所使的劍法,他的戰力立馬上升無數倍。
“天玄九劍,你悟出了幾劍?”木通問道。
“九劍,每一劍都融會貫通,成為了我身體的一部分。”段嘯林說道。
“是嗎?那你真的是劍道天才。”木通說道,只是嘴角漏出了絲絲的嘲諷。
“天玄九劍只有九劍,所以你所用的劍法根本不是天玄九劍。”段嘯林說道。
“誰告訴你的天玄九劍只能有九劍,也許他還有第十劍,第十一劍呢?”木通說道。
“難道你使用的是第十劍,第十一劍?這不可能,天玄九劍怎么可能會有第十劍,第十一劍。”段嘯林有些瘋狂,這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當初在南山上,他的師傅交給他的就只有九劍,九為極數,有言道,九九歸一,不可能再出現第十劍,第十一劍。無論如何,段嘯林都不會相信木通會第十劍,第十一劍。
“為什么不可能,劍道一途,虛無縹緲,永無止盡,沒有什么是絕對的。”木通說道。
“可是,師父說過天玄九劍就只有九劍,而且師父也只會九劍,師父不會騙我的……”段嘯林說道。
“他真的只會九劍嗎?眼見的與耳聽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也許你師父一直都是在欺騙你呢……”木通說道。
“眼見的與耳聽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不會的,師父怎么可能會騙我的。”段嘯林喃喃自語
“你真是一個可憐的人……”木通說道。
“不可能,我不相信……”剎那間,許多念頭突然出現在段嘯林的心頭,如醍醐灌頂,仿佛抓住了一些事情,如瘋了一般,掙扎著爬了起來,頭也不回的向前沖去,消失在漫天的黃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