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死在段嘯林手中的人很多,甚至比死在木通手中的人還要多,但是,他依舊認為,他沒有像木通那樣冷血無情,因為他會愧疚,他會后悔。他討厭殺戮,也恐懼殺戮,即便雙手沾滿了鮮血,他依舊認為殺戮是一種罪孽,所以在玄武山之后,他會恐懼到不敢再去握緊手中的劍,這是他自認為與木通的區別。
“同是雙手沾滿了鮮血,卻依舊說得這么高尚,其實在我眼中真的很丑陋,也很虛偽,就像當初的李元道,總是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你們都很虛偽,也讓我更加討厭。”木通說道,臉上帶著一絲冷笑,還帶著一絲鄙視。
木通說得沒錯,同是雙手沾滿鮮血的人,就沒有冷血無情之分,同時踏著鮮血而行,就沒有善惡之分,他們都是劊子手,就此而言,他們真的是同一種人。
只是,有的人,總是自以為是的高傲,其實真的很虛偽,也很丑陋,像木通這樣的人真的很少,想說就說,想做就做,做了也會承認,心中總是那么坦蕩,若不是那深不可測的城府,木通才是真正的君子,真正的英雄。
“我與李元道也不是同一種人。”段嘯林說道,心中卻浮現出羞愧,不再敢直視木通。
在木通面前,段嘯林總是感覺到自愧不如,低人一等,無論是實力上,還是心靈上,只要有木通在的地方。段嘯林永遠只是陪襯,永遠都只是配角,無法翻身,這是段嘯林內心最真實的感覺。
“是嗎?”木通問道,只是那淺淺的微笑下帶著無盡的譏諷。
“是的。”段嘯林答道,只是心中都不愿相信。
“不管是不是同一種人,我相信我們都會成為對付李元道最好的連手伙伴。”木通說道,不再討論之前的問題,輕松的避過了,而且再次為段嘯林倒了一杯酒。
情緒與狀態的轉變總是那么收放自如,這才是木通最令人恐懼的地方,讓人永遠想不到他的內心,也讓人永遠看不到他最真實的一面,他的臉上總是帶著和煦春風般的笑容,這笑容也是他最好的偽裝,卻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我們不會成為伙伴,我們只是各取所需,也只是為了相同的目的相互利用罷了。”段嘯林說道,心中依舊十分排斥木通,更多的還是戒備,與木通坐在一起,總有一種頭皮發麻,如坐針氈的感覺,心里十分不愿與木通有任何的聯系。
絕對不是看不起木通,而是對木通的一種恐懼,這種恐懼已經深深的埋在段嘯林的心里,甚至已經發芽,形成了陰影,無法抹除的陰影,無法躲避的恐懼。
“好吧,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木通罕見的沒有反駁,而是從懷中拿出一本泛黃的書籍扔在桌子上,像扔垃圾那般隨意。
段嘯林對著桌子上的書籍望去,只見那本泛黃的書籍上寫著“易筋經”三個大字。
“易筋經?”段嘯林拿起桌子上的書籍,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想不到少林的不傳之術會被木通這樣輕易的拿出來。
“是的,這就是易筋經,而且還是原本,天下僅此一本,沒有另外抄本。”木通解釋道。
“原本?”段嘯林無比震驚,也終于明白,為什么少林和尚會對木通不依不饒,木通不僅偷學了人家的不傳之術,而且連原本都被帶了出來,換做是誰,都不會放過木通。
木通膽子也足夠大,做事干凈利落,不給自己與別人留點后路,不過,這才是木通該有的性格,段嘯林佩服的五體投地,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是的,就是原本,僅此一本,絕無其他。”木通點頭說道,不以為然,云淡風輕。
“你就這么放心的交給我,就不怕我弄丟了或者還給少林。”段嘯林問道,這不是其他,而是令無數人垂涎欲滴的易筋經,若是泄露出去,不知會有多少人為了易筋經打得頭破血流?
“我既然給了你,它就已經屬于你,就算你弄丟了或者真的還給少林,那也是你的事,與我無關。”木通開口說道,絲毫不在乎。
木通的這種心胸無人可以比擬,換成他人定然會感激涕零,可是,對于段嘯林來說,他卻高興不起來,因為他那敏銳的直覺再次告訴他,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不過,段嘯林也不會在乎,因為,易筋經正是他最需要的,為了為徐青青報仇,他必須得到易筋經,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不會放棄。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不過,你打算怎樣幫我修復經脈?”段嘯林不再糾結那個問題,而是向木通問起修復經脈的事情,畢竟只有先修復了經脈,他才能修煉易筋經,不然一切都是空談。
“你不用著急,自然會幫你修復經脈,不過,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木通說道。
“是誰?”段嘯林問道,其實段嘯林也清楚,雖然木通的實力高強,可是,對于修復經脈這種事情,不是實力強勁就能后做到的,但是木通既然說可以幫段嘯林修復經脈,就一定能做到,段嘯林相信他。
因為他也相信木通不會無故放矢,他說過的話就一定會做到。
“是我。”段嘯林才問完,就有一道聲音傳來,而且這道聲音對于段嘯林來說十分熟悉,沒錯,就是天機老人。
只見天機老人從酒家的內屋里出來,正對著段嘯林兩人走了過來,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容。
幾日不見,天機老人又年輕了許多,臉上的皮膚更加緊致,看不出一點遲暮衰老的樣子,看上去就是一個中年人的樣子,仿佛真的做到了返老還童一般,令段嘯林無比驚奇。
若不是在天機老人的身上看不出一絲武力波動,段嘯林真的會認為,天機老人的武功已經秦臻化境,返璞歸真,達到了武者不可能達到的地步。
天機老人這樣逆生長,真是驚世駭俗,與那傳說中神話時代的長生不老,返老還童就是一樣,但是,那畢竟只是傳說,無人可以做到,如今人的性命百歲為限,超過百歲的人都很少,哪可能長生不老,返老還童。
段嘯林心中在想,肯定是天機老人服用了逆天的藥材,才導致變成現在的樣子,只是,能夠達到這樣效果的藥材也夠逆天,恐怕在整個世間也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前輩,你為什么會在這里?”段嘯林沒有怠慢,站起身來,對天機老人作了一揖,雖然談不上恭敬,卻也談不上討厭,畢竟天機老人幫過他,他銘記在心里,他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
“他為什么不能出現在這里,他是這里的掌柜。”木通說道,卻看不到一絲對天機老人的尊敬,也對,木通的高傲使他不會對任何人尊敬,都是一副冷淡的樣子,除了段嘯林,只有在段嘯林的面前,他才會漏出如沐春風的笑容,雖然這笑容之中仿佛帶著的是譏諷與嘲笑,但那畢竟還是笑容。
“什么?前輩竟然是這里的掌柜。”段嘯林說道,眼中再次漏出不可思議的神色,顯然對天機老人的身份感到無比的震驚。
洛水酒家,這是一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方,他的名氣在整個江湖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也只有天機老人這樣的人物才能駕馭經營這樣的酒家。
段嘯林雖然震驚,卻也很快釋然。
“沒錯,我就是這里的掌柜,人老了,總該有一個養老的地方,這里也是我最后的家當。”天機老人說道。
天機老人既然是這里的掌柜,那么出現在這里也是合情合理,沒有絲毫的矛盾。
“前輩有如此家當,真是羨煞晚輩了。”段嘯林說道,沒有絲毫的恭維,他說的是真話,洛水酒家可以說是一個重要的信息樞紐,每天從這里傳出的消息不計其數,甚至都能打聽到無數不可告人的隱私秘密,擁有這樣的一個酒家,就能窺整個江湖的一切。
看似簡陋的一個酒家,他的作用與價值是無可想象的,沒有人不想擁有。
“說笑了,這不過是一個簡單養老的地方。”天機老人說道,話語中沒有絲毫的得意與做作,仿佛真如他所說,這就只是他養老的地方。
可是,段嘯林卻不會相信,恐怕木通也不會相信,他們心里都清楚,洛水酒家絕不只是一個養老的地方,其中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天機老人不想說,他們也不好過問。
“既然前輩能幫晚輩修復經脈,那就勞煩前輩了。”段嘯林說道,雖然心中存在無數的好奇與疑惑,卻也沒說出來,而是切入了正題。
因為他知道,天機老人不想說的事情就不會說,也問不出來的,不過段嘯林相信,總有一天,這里的一切都會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在時間的面前,一切的秘密都將不再是秘密。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修復斷裂經脈,不容耽擱,他相信天機老人也一定能幫他修復經脈,因為他見識過天機老人的醫術,能將他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人,修復經脈對他來說,定然也不是難事。
他也相信,如果這個世間,還有誰能幫他修復經脈,那人一定就是天機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