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確實是一個適合埋葬的地方，風景這邊獨好，山清水秀，景色宜人，宛如世外桃源一般，兩人不管誰死，都會埋葬在這里，生在這里，也該死在這里，就像那隨風飄落的雪楓樹葉一般，落葉歸根，回到最初的地方，那里才是歸宿。

“我知道，可是你不該殺了師父，怎么說他也是你的老師，你殺了他，就是欺師滅祖，大逆不道，我不得不為他報仇?！倍螄[林自然知道這個道理，江湖就是一個汪洋大海，而人在其中，太過渺小，又有多少人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

段嘯林做不到，李通也做不到，他們都是悲傷的人兒，心早已支離破碎，如行尸走肉的身體中靈魂都已破碎，尊嚴都已破碎，剩下的還有什么，沒有了，活著找不到方向，只有死亡才是解脫。

“啊，哈哈哈，你以為李元道真的那么好嗎？他不配做我的老師，也不配做你的師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他就是一個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崩钔ㄕf道，有些癲狂，眼中充滿了憤怒。

“你不能這樣侮辱我師父。”段嘯林說道，雖然心中排斥李元道，但是想要想李通一般，段嘯林做不到，在心中，師父這個詞真的很神圣，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疏遠已經是他的底線。

“侮辱？如果你不死，總有一天你會懂得，你會看穿他的真面目的?！崩钔ㄕf道。

“他已經死了?！倍螄[林說道，心里早已認為李通已經瘋了，一個明明死在他手中的人，竟然還說出這樣的話。

“死了？可笑，這只不過是他的陰謀手段?！崩钔ㄕf道，手中長槍一抖，對著李元道的墳墓擊去，想打開李元道的墳墓，讓段嘯林知道真相。

“你想干嘛？師父已經死在你的手中，如今你連他的尸體都要破壞嗎？你想讓他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嗎？”段嘯林怎么可能讓李通得手，手中竹笛一抖，擋住了李通的攻擊。

“你不是不相信嗎？我就打開他的棺礅讓你看個明白。”李通說道，仿佛對之前發生的絲毫不介意，墳堆里面埋的也不是他的老師，說得十分理所當然。

“不用了，我做不到你一樣欺師滅祖，你想動手就沖我來，我一并接下了，不要讓師傅在九泉之下不能安息?！倍螄[林說道，手中的竹笛遙遙指著李通，以防他再次對李元道的墳堆出手。

“既然你寧愿像個傻子一樣的活著，那不如我送你去九泉之下，讓你做個糊涂鬼。”李通說道。手中的長槍抬起，對著李通攻擊過來，不想再與段嘯林說廢話了，因為他覺得段嘯林太過腐愚，說得再多都沒有用，與其浪費唇舌，不如手底下見真章。

“來得好。”段嘯林說道，手中的竹笛舞動，迎上了李通的攻擊，他等的就是這一刻，殺了李通，不僅為花洛雨，李元道報了仇，還了卻了天機老人的遺愿。

這是一場宿命的對決，也是一場巔峰對決。兩人同宗同源，修煉的都是天玄九劍，雖然使用的武器不一樣，可是，底蘊是一樣的，想要分出勝負，靠的是誰的氣勢更加渾厚。劍術都是講究一往無前的劍意，一鼓作氣，摧枯拉朽將對手擊殺，這才是劍術的真諦。

兩人都沒有留手，一上來就用出了自己最強的本事，沒有試探，剎那間，劍影與槍影交錯。

“第十一劍。”段嘯林大呵，眼中浮現一絲血紅，手中竹笛飛舞，一道道劍光綻放，由劍光織成一道巨大的劍芒，對著李通劈了過去而去。

“天玄九劍第十一劍嗎？我也會?！崩钔ㄕf著，同樣的一道槍影，對上了段嘯林劈來的劍芒。

槍影對劍芒，簡直就是針尖對麥芒，其破壞力仿佛都要突破武者所能達到的極限，相互抵消，化為一圈圈漣漪向著四周擴散出去，周圍的竹林在無聲中倒塌，帶起陣陣塵土。

兩人同時悶哼一聲，同時向后退去，同樣的招式，也拼得旗鼓相當，李通開口說道:“你會的我也會，如果你的實力只是這樣，那么你殺不了我?！?

李通說的是實話，同樣的師父，同樣的招式，同樣的第十一劍，最后的結局也只會是兩敗俱傷，不會有第二種可能。

這個時候，拼得是基本功，誰的基本功扎實，誰贏的可能性就會更大。

但是，段嘯林融合了天機老人的內力，自身的內力變得無比渾厚，如果一直硬拼的話，段嘯林贏的幾率會更大。

不過，李通能夠領悟第十一劍，他的實力也不容小覷，難說還留了后手，所以，這一戰的結局變得很不確定，誰勝誰負，誰生誰死，不能早下結論。

“不管如何，今天我都必須殺你，也必須將你殺了?！崩钔ㄕf的段嘯林都懂，段嘯林的心中閃過苦澀。李通太強，即便段嘯林領悟了第十一劍，想要殺李通依舊十分困難，除非領悟第十二劍，可是，想要領悟第十二劍哪有那么容易，縱觀整個江湖，若有人領悟，那人定會是李元道，但是李元道已經死了。

李元道死的有些蹊蹺，侵淫天玄九劍那么多年，卻依舊死在李通的手中，按理來說，李通應該不會是李元道的對手，這如同一個笑話，充滿了疑惑，段嘯林卻不愿去想，也不敢相信李通的話，再有李元道是段嘯林親手埋葬，那真的是一具尸體，死得不能再死的尸體。

“是嗎？第十一劍是殺不了我的，除非你，領悟第十二劍。”李通說出了事情。

“第十二劍嗎？普天之下，誰又能夠領悟了第十二劍呢？”段嘯林帶著悲傷，心中很不是滋味，本以為融合了天機老人的內力，成功領悟第十一劍，就能夠殺了李通，可是，李通太強大，根本就不是第十一劍能夠殺死的。

按邏輯推算，第十二劍那已經成為了禁忌的劍術，比第十一劍威力大了數倍，就算有渾厚的內力支撐，段嘯林依舊不能夠摸到第十二劍的影子，一絲一毫都不能，這不只是要強大的內力，還需要對天玄九劍的了解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而且還要很深的領悟。

段嘯林才十九歲，自身的沉淀還很淺，能夠領悟第十一劍，也反映出了他極強的天賦，可是，要與那些真正的強者來說，閱歷還不夠，不經歷時間的打磨，不經歷歲月的沉淀，不可能達到真正的巔峰。

世界很大，江湖很廣，藏龍臥虎，存在許多真正的大能，這些才是真正的強者，段嘯林距離他們還有一定的距離，要走的路還很長。

“是嗎？我說過，你今日殺不了我，就讓你看看我真正的手段，能死在我最強的殺招下，你是第一人，你該慶幸?！崩钔ㄕf道，手中的長槍舞動，一道強大的氣息從李通的身上散發出來，眼中出現一抹血紅，浮現出嗜血的光芒，甚至在身上都浮現出一層黑氣，這是一種想要走火入魔的征兆。

“這是第十二劍嗎？難道李通真的領悟了第十二劍？這不可能，李通怎么可能領悟第十二劍?！边@一刻，段嘯林的內心終于不能平靜了，漏出了深深的恐懼。

周圍的竹林無風自動，嘩啦啦作響，竹葉，雪楓樹葉在簌簌的往下掉落，一道強大的氣息壓迫著段嘯林，如巨浪中的孤舟，搖搖欲墜。

這是禁忌的劍術，無堅不摧，不是人力可以抵擋得住的，至少目前的段嘯林是抵擋不住的。

李通領悟了第十二劍，今日的戰斗已經結束，段嘯林不可能是李通的對手，花洛雨，李元道的仇報不了，天機老人的遺愿也要成不了，在絕對的實力之前，一切都變得渺小，變得蒼白，甚至還要付出生命。

“啊……”李通咆哮一聲，如地獄中傳來的咆哮，攝人心魂，手中長槍直指蒼穹，一道巨大的槍影浮現，強大的威勢令一切都要低頭臣服，避其鋒芒。

段嘯林想要逃避，可是，卻做不到，雙腿已經不聽使喚，在絕對的實力之前，就連手，就連腳都不是自己的，只能變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我要死了嗎？對不起?！倍螄[林喃喃自語，放棄了抵抗，心里復雜無比，有不甘，有羞愧。

可是，這時，異變再起，只見李通口中突然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如同入定了一般，手中的動作停止了，頭頂上的槍影依舊存在，卻仿佛要消散一般，周圍的一切仿佛在一瞬間靜止下來。

身上的壓力頓消，段嘯林不明所以，一陣錯愕，心中卻是狂喜，身影一閃，來到李通的跟前，手中長笛笛尖浮現劍刃，對著李通刺客過去，“噗嗤”，毫無意外，刺穿了李通的心臟。

風真正的停止了，只有竹林內那些不知名的鳥兒在嘰嘰喳喳唱著安魂曲，祭奠著即將消散的生命，李通頭頂上的槍影消失了，手中的長槍跌落在地上，眼中的光彩在慢慢消散。

“呵呵……”李通費力的笑了，對著段嘯林在笑，仿佛看一個小丑一般，帶著嘰笑，帶著嘲諷。

結局總是這么戲劇，李通對天玄九劍的領悟達到了超強的地步，卻也死在天玄九劍的反噬下，雖然領悟出第十二劍，但以李通現在的修為，根本不足以使出第十二劍，強行使出第十二劍，最后遭到反噬，心脈瞬間寸斷，給了段嘯林機會。

李通死了，死在了段嘯林的手中，確切的說是死在了天玄九劍的反噬下，不管怎樣，花洛雨，李元道的仇終于報了，天機老人的遺愿也完成了，段嘯林的心卻沒有絲毫的欣喜，將竹笛收了回來，走到石凳前坐了下來，靜靜地望著李通的尸體，心中空落落的。

吹響著竹笛，在幽幽的南山回蕩，已是深秋，落葉紛飛，如那逝去的生命，也如那離去的人兒，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