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雪與森麒繼續往里走，每個房間都有著一個似人非人的生物，也有的房間是從未見過的某種野獸，而房間外，寫的都是他們生而為人之前的名字。

這地下，是江家的實驗場。

江昭雪怎么也沒有想到堂堂除妖師世家私底下竟然敢做出這種事，膽子不可謂不大，不止如此，現在看來，他們似乎連江家人都不會放過，喪心病狂都不足以形容這些人。

江昭雪臉色有些不好。

“這里死過很多人，但他們的魂魄都不見了。”若是受到非人折磨，導致怨氣過重，有些鬼魂是會變成厲鬼的，但這個地方只見活人，不見死人之魂，怨氣卻又濃郁得不像話，條件得天獨厚，怎么說都不應該沒有一只厲鬼產生。

森麒四處看了看，最后說：“江家，還真是圖謀不小。”他敲敲面前的玻璃，對玻璃上突然撞上來的一個猙獰怪物視若無睹，眼里露出諷刺的神色。

“自取滅亡罷了。”江昭雪淡淡道，這件事一旦披露，江家毫無疑問會站到人類的對立面去，受到所有人的聲討是必然的。

她不否認人體實驗確實會有效的促進社會發展，歷史上類似的事件也不是沒有，但若無視道德準則，可想而知會發生什么樣的災難。人們就是因為害怕古代那愚昧野蠻的易子而食的景象才會制定各種各樣的道德準則。

“不死鳥是什么？”江昭雪問森麒。

森麒有些跟不上她的腦回路，頓了頓才說：“就是……鳳凰，人類好像這么叫它。”

江昭雪突然停住。

“怎么了？”森麒在她身后停下，隨著她將目光投向前方。

前面是一個大到不可思議的平地，地板是不知名的透明材質所做，這個平地上什么都沒有，廣闊得像一個湖泊，而這個湖泊下，囚禁著一個沉睡著的，即便如此巨大的空間都容納得有些勉強的怪物。

一低頭，甚至能看到那個怪物過于巨大而顯得近在咫尺的眼皮，它似乎在睡覺，頭枕在爪子上，眼睛緊閉著，呼出的鼻息噴灑出來似乎還帶著一絲火焰。

江昭雪毫不懷疑，只要對方一醒來，想要破開江家的束縛十分簡單，江家到底在想什么？想到他們剛才一直毫無所覺的在這個怪物的頭上走來走去，她背后有點發冷。

森麒看到底下這個怪物，臉上第一次露出驚訝的表情，他終于顯出幾分慎重，拉住江昭雪，頭一次放低聲音好似怕驚醒這個怪物似的，他頗有些咬牙切齒道：“居然連噬魂獸的主意都敢打。”

江昭雪發現森麒的存在感似乎更低了，說不出是什么樣的感覺，雖然她現在能看到他，但好似一眨眼，森麒就不在眼前了一樣。之前也是，跟在她后面的森麒似乎很難被人注意到，所有人第一時間都是先注意到她，可森麒明明長著一張很難被忽視的臉。

“怎么了？”江昭雪同樣壓低聲音，她從未見過少年如此慎重甚至有些焦慮的模樣，她不關心那個噬魂獸是什么，倒比較在意少年此刻的狀態。

森麒沉默了一會，不甘心又不情愿地道：“我……現在打不過那個東西。”

江昭雪不解：“你為什么要和它打？”

森麒沒有回答她，繼續說：“但我其實是比它厲害的，只是現在打不過而已。”

江昭雪看著一臉認真的少年，想到了某個可能，她問：“你比它厲害？”

少年點頭如搗蒜。

江昭雪無語：“你在和它攀比什么，難道我會因為它比你強就選它嗎？”

森麒一臉緊張：“我只是現在打不過而已，原本我一根手指頭就能把它虐成渣渣。”

江昭雪：“……你在聽我說話嗎？”

最后在江昭雪再三承認“你比它厲害，我知道，你最厲害”并且附贈一個啾之后，少年才解除了警報。

江昭雪有些好笑，這難道是妖怪間特殊的擇偶方式，強的一方更吸引異性？這么說好像也不太對，似乎每個種族都是這樣的，只是……森麒表現出來的方式比較直白。

“噬魂獸是什么？”江昭雪問。

森麒將自己的氣息完全收斂確定不會驚醒下面的怪物后才心滿意足道：“噬魂獸一生中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在睡覺，醒了就把眼前能看到的一切靈魂吃掉，”他又強調“噬魂獸很丑的，身上連毛都沒有，嘴巴很大……”

“森麒。”江昭雪面無表情地喊了他一聲，少年才止住話頭。

“總之這個丑八怪戰力很強，它進食的時候也不挑食，就懶懶的趴在原地張大嘴巴一吸，所有東西連帶著靈魂都會被吸到他的嘴里。”

“也就是說，它很難醒過來了？”

“不，這里的陰氣再濃郁個幾倍，它就會嗅著食物的香氣醒來了。”森麒搖頭。

江昭雪蹙眉：“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森麒漫不經心道：“可能想與它締結妖奴契約吧，人類一向貪心。”

江昭雪想了想發現這個可能性確實很大，她內心微微焦躁：“那我們更要加快速度了。”她現在已經不敢肯定母親是否還活著了，原以為江家至少虎毒不食子，但在看到這個地下實驗室后……

“昭昭，別急，會找到她的。”森麒握緊她的手。

江昭雪心情沉重的點了點頭，他們走到囚禁噬魂獸的牢籠上方，剛才一路走來的關著無數實驗體的通道并不是唯一一條。站在這里，才察覺像剛才那樣的通道有很多，它們以噬魂獸所在的位置呈放射狀散開，也就是說，像剛才那樣遭受了慘絕人寰待遇的人，還有無數個。

江昭雪無法形容看到這一幕的感受，或許只有一句話能形容：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他們最后看過了所有的實驗體，這些實驗體里有的生前是流浪漢，有的是可能江家的仇人，有的連名字都沒有，身份那一欄冰冷冷的寫著未知。

里面沒有一個寫著江青璐的名字。

“她不在這。”江昭雪得出了個更讓她焦躁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