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充入軍中
- 阿岐王
- 諸夭之野
- 3124字
- 2019-10-17 16:54:10
“皇上莫急,臣還沒有說完。”
“那你趕緊說!”
“臣以為,岐王爺確實給百官做了不好的表率,應依法度重罰。”
一石激起千層浪。祁云湘的話,比方才那許多吵吵嚷嚷的爭論都更具震撼力。
非但群臣都面面相覷,連小皇帝眼中也現(xiàn)出驚異之色。
“祁愛卿,你此話……”小皇帝的眸光瞥向蘇郁岐,卻只見蘇郁岐涼寒冷淡的神色,連一絲變化也沒有,小皇帝想說的話便有些猶豫。
祁云湘道:“臣的話還沒有說完,請皇上容臣把話說完。”
“那你說。”容長晉就坡下驢,沒有再說什么。
“岐王爺該罰,所有養(yǎng)武斗士的,無論是王孫貴族士大夫,還是商賈富戶,應與岐王爺同罪。”
蘇郁岐抬頭瞧向祁云湘,那隱于涼寒冷淡之后的笑容再次曇花一現(xiàn)。
祁云湘將那一抹笑容盡收眼底,嘴角微微彎了彎,露出抹慘淡無奈的笑,除了蘇郁岐,再無人看見。
殿上鴉雀無聲,沉寂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剎那。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蘇郁岐。“云湘,我與你從小到大的交情,你何苦在這個時候對我落井下石?”
蘇郁岐顫抖著聲音,如同在極力壓抑著內(nèi)心的憤怒,卻壓也壓不住,下一刻就要爆棚而出。
“阿岐,我是雨師國的宰輔,忠義難兩全,請你諒解。”祁云湘嚴肅地面向小皇帝,道:“皇上,臣請皇上下旨,嚴辦大司馬蘇郁岐!”
安陳王陳垓氣沉聲穩(wěn):“正如宰輔所說,既然要嚴辦大司馬,那也請皇上嚴辦所有豢養(yǎng)武斗士以及參與武斗場比賽賭博的人!”
小皇帝真正是慌了神,他萬沒有料到,事情的后果會這樣嚴重。
“這……如此一來,會牽涉太多的人,諸位愛卿,你們……”小皇帝話音里都是膽怯。
蘇郁岐打斷他道:“皇上,昨日之事,是臣的錯,臣自請削去王爵,降為庶民,罪臣家中的武斗士,也全都解除奴籍,釋放回家。”
“若都似岐王爺這般,朝中豈還有人在?況且,雨師不能沒有岐王爺坐鎮(zhèn)!請皇上三思!”
說這番話的,竟是先前上本奏蘇郁岐有罪的官員。
眼前的局面已經(jīng)很清楚,今日若是治了蘇郁岐的罪,則百官同罪。那治與不治蘇郁岐,都已經(jīng)沒什么意義。
若是不治蘇郁岐的罪,那等著他們的勢必會是蘇郁岐的報復。這一場買賣,竟是這樣的結局,實在出乎人的所料。參與了上本的官員都一肚子后悔,卻已經(jīng)悔之不及,也只好說些軟話套些近乎,以望著蘇郁岐將來報復他們的時候能下手輕些。
蘇郁岐派系的官員趁機紛紛表示:“皇上,臣家里也豢養(yǎng)了武斗士,之前也有數(shù)人死于武斗場,臣知罪。臣請與岐王爺同罪。”
“皇上,臣亦是,臣請同罪。”
“皇上,臣亦有罪。”
請罪之聲此起彼伏。蘇郁岐若是倒臺,于他們諸位半點好處也無,此時自然是站在蘇郁岐一隊。
何況,這些蘇系官員,大半都是跟著蘇郁岐戰(zhàn)場浴血過,一路風刀血雨走過來,對年紀小小的蘇郁岐當真是敬重有加。有不少是愿與之生死與共的。
“諸位愛卿,此事關聯(lián)太大,朕現(xiàn)在還未親政,不能下任何旨意,所以……不然……就等東慶王回來再作商議吧。”
小皇帝實在找不出辦法,只能以此拖延戰(zhàn)術,暫緩局勢。
祁云湘不依不饒:“東慶王叔才剛走幾天,回來至少要兩個月后,皇上,拖那么久,恐怕不妥吧?”
小皇帝發(fā)急,眉目間帶出些怒色:“祁愛卿,那你說,怎么辦?朕并沒有權利單獨下旨,先皇旨意,需要由朕和你們四位輔政王意見一致才能下旨呀。”
“今日是臣自愿請罪,所以,即便東慶王叔不在,也沒有什么關系。皇上想如何判罰,便如何判罰就是。至于云湘王兄和陳王兄所說,凡豢養(yǎng)武斗士者同罪的說法,皇上大可不必在意。大不了,讓他們遣散了家中武斗士,從此不再參與比斗賭博就是。”
蘇郁岐字字句句言辭懇切,倒像是真的知錯想要悔過一般。
因為之前擺下那樣大的陣仗,眾官實則都已經(jīng)有所忌憚,深恐自己受了牽連被罷官問罪,此時聽聞蘇郁岐道出只解散武斗士,從此罷賭,倒都覺得此罰實在是輕了。
雖然仍有人心有不愿,但事已至此,曉得不可能再避身事外,也只能忍下一口氣,再作打算。
此事未必沒有回旋的可能。
小皇帝容長晉見蘇郁岐這般態(tài)度,心里有怒卻不得發(fā)泄,只能矮了身價,道:“既……既然是只令大家解散了家中武斗士,從此都不再作此娛樂,那,那蘇愛卿也只和他們一樣便是了,至于削爵貶為庶人,就大可不必了……吧?”
小皇帝大約覺得這樣的軟口氣似乎鎮(zhèn)不住場子,便將語氣硬了硬:“雨師國需要你這個大司馬坐鎮(zhèn),再休提削爵回家之事!”
蘇郁岐道:“皇上,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若都像罪臣一般枉法,以后雨師的法度焉在?法度不在,國焉在?”
一名官員道:“大司馬心系雨師,便是這樣被某些官員惡意陷害,也還是以國體為重,那些惡意陷害的人,看著都不會臉紅嗎?”
又有人道:“皇上,大司馬的罪責全因濫殺武斗士而起,在咱們雨師的法度里,武斗士是最底層的奴隸,他們的生命本就是由主人決定的,身份低賤,命不值錢,這樣說起來,大司馬也不算是有罪。”
蘇郁岐回頭瞧了那說話的人一眼,那人對上蘇郁岐的目光,對自己的機智十分滿意,自得地對蘇郁岐笑了笑。
蘇郁岐卻是浮起一抹冷冷笑意,那人心頭一寒,一頭霧水,茫然不知所措。
“皇上,武斗之風絕不能再助長!宰輔大人方才已經(jīng)說過,我雨師每年死于武斗場的武斗士有上萬之多,貴族士大夫們也耽于玩樂,耗費了大量的時間金錢在這項血腥游戲上,長此以往,恐成國之重疾!”
“尹大人說的不錯。不過,不是恐成,而是已經(jīng)成了!”
容長晉望著滿殿跪倒的臣子,額頭的冷汗就一直沒有斷過,但仍是深吸了一口氣,提著膽子道:“朕尚無做決斷的權利。祁愛卿,陳愛卿,依你們二位看,這件事要如何處置才妥當?”
此種狀況之下,將皮球踢出去才是正道。小皇帝為自己的急智長松了一口氣。
祁云湘道:“臣斗膽建議,就照岐王爺先前所說,所有家中養(yǎng)有武斗士的,都將武斗士遣散,從此禁止武斗比賽,拆除一切武斗館。”
陳垓道:“這樣是不錯。但還有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云湘問。
“武斗士的去向問題。那么多的武斗士,一向依賴主子才能活下去,一旦遣散,生計便成問題。他們都是有身手的壯年男子,一旦充入社會恐引起混亂。”
祁云湘想了想,道:“要么……仍舊歸本家……”
“充入軍中。”
蘇郁岐果斷打斷了他的話,突兀出聲。
祁云湘猛然瞧向蘇郁岐。
蘇郁岐卻面向小皇帝,看也未看他一眼,高聲道:“皇上,全國上下的武斗士共計有十五萬五千余人,這么一大批孔武有力的年輕人,留在本家也不過是做個家丁護院之類,派不上什么大用場,不充入軍中,更待何用?”
“阿岐,原來你目的在此?”祁云湘的聲音壓低得只有周圍幾個人聽見。聲音里的冷怒落地成冰。
蘇郁岐回應極淡的一笑,聲音亦是很小:“知我者,云湘。”
祁云湘又瞧了瞧另一側的陳垓,“王兄,連你也參與了其中的算計?”
陳垓溫聲道:“云湘,我是對事不對人。我?guī)偷牟皇前⑨钦麄€雨師國的江山社稷。你不覺得,這樣做對雨師來說,是最好的選擇嗎?”
“我不是說你們做的不對。可是,為什么瞞著我?”
蘇郁岐道:“云湘,你不是都已經(jīng)料到了嗎?不然,又怎會一次又一次地襄助于我?”
祁云湘啞然失聲。不錯,所有的他都料到了,只是沒有料到,最后的最后,蘇郁岐會把武斗士全充入軍中。
其實充入軍中也沒有什么不對,照理,他不該生氣。
可蘇郁岐瞞著他算計好這一切,大功告成,他卻還蒙在鼓里,焉能不氣。
他們倆是打小長起來的發(fā)小呀。
三個人聲音都壓得極低,群臣極龍座上的小皇帝都只看到三人在竊竊私語,卻都沒有聽見他們說了什么。
祁云湘怒極反笑,高聲道:“皇上,臣覺得岐王爺?shù)奶嶙h甚好,就將武斗士充入軍中吧。但武斗士也分三六九等,臣建議,將身強體壯功夫佳的,編入皇城守衛(wèi)。”偏頭冷冷瞥了蘇郁岐一眼,見蘇郁岐神色極淡,垂首聆聽,他終是沒有下得了狠心,道:“余者可編入大司馬轄下的護國軍,由大司馬安排訓練。”
他原本的想法,這些人都編入東慶王轄下的京畿衛(wèi),讓蘇郁岐雞飛蛋打,卻在最后一刻,沒能下得去這樣的重手。
“陳愛卿,你也是這樣想的嗎?”
“臣覺得宰輔大人的提議甚好。”
“那……由誰來辦這件事好呢?”小皇帝詢問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