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奶奶將手上的記有武技的書籍放回書架上，轉身接著對衛拂練道：

“道機門其實起于中洲，但如今東南西北四洲都有道機門的據點，且他們門派的據點離神君于五洲立下的五處道碑極近。

自道一到歸仙，通過天道感應，五洲大陸上每一境真正的前三百位佼佼者都會在道碑上留下名字……

據說神君始創道碑時，五處道碑第一名都是神君的名字，金光刺目，后來神君看了一眼，卻將自己的名字抹去了……”

“道碑……”

衛拂練輕念出聲。

能夠借以天地感知，使得天下修士修為可自排碑上，這是怎樣的手段？

“千年前，陰陽宗當時的宗主曾經在歸仙境的那塊道碑上留下過自己的名字，可惜后來能人輩出，先祖的名字被擠下了道碑……”

傅奶奶說著，想起陰陽宗的現狀，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才繼續開口道：

“如今的陰陽宗，比起千年前可以說是凋敝非常，不論是道一、道二還是道三境，都沒有一位修士上過道碑，被道機門記在《道碑更改錄》里。”

衛拂練注意到傅奶奶只說到了道三境，難道陰陽宗……

衛拂練翻開《南洲宗門錄》，首先入目的上九宗第一宗門紫霄宗，再往后一連翻了許多頁也沒有看到任何關于陰陽宗的記載。

傅奶奶咳嗽了一聲：

“直接看最后一頁。”

衛拂練覺得她剛剛于心里隱約的猜測恐怕是真的，果然等翻到最后一頁，便看到――

【陰陽宗，下七宗排名最末，宗中無萬物境尊者。】

傅奶奶認真打量衛拂練臉上表情，見衛拂練臉上只有一些詫異，但沒有分毫瞧之不起的情緒，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氣。

雖然佘佘慘死于七宗大比的臺上后，陰陽宗未能替佘佘討回一個真正公道，但傅奶奶對陰陽宗沒有半分怨恨。

她知道當時陰陽宗里許多人都曾為佘佘打上紫鹿宗，可惜紫鹿宗身為下七宗第一宗，宗里有兩位萬物境修士，道一、道二和道三境的內外門弟子數量也是陰陽宗的兩倍，根本不是陰陽宗可以對付的。

那一戰，掌門冷春生回到陰陽宗，就開始了閉關養傷，到如今還未出關。

上官長老更是重傷，險些失了性命，被救回來后，往后修為恐怕都不能再進一步。

內外門同去的弟子也有不少受了傷，當時陰陽宗戰力大跌，周圍宗門無一不虎視眈眈。

要不是中洲莊家來了一位萬物境九階大圓滿修士，表示要借住陰陽宗一段時間，如今下七宗，恐怕早沒了陰陽宗的名號。

陰陽宗上下能為佘佘做到此步，傅奶奶每每想到，依舊感激又感動。

下七宗第六宗的茂山派曾有一位女修，同樣死在那歐陽義手里，但茂山派忍下了這口氣，只當做是比賽臺上刀劍無眼，甚至在陰陽宗對紫鹿宗出手后，怕紫鹿宗想起自己來，還往紫鹿宗送了不少東西。

對于茂山派的做法，傅奶奶不想也無法真正評判對錯，畢竟紫鹿宗強大，哪怕茂山派和陰陽宗兩派加起來，也打不過紫鹿宗。

傅奶奶只是覺得有些心寒。

自佘佘七歲入宗，到如今，傅奶奶已經在陰陽宗待了快十年。

這十年里，她也曾想離開陰陽宗這個傷心地，但是對于陰陽宗，傅奶奶所有的歸屬之感和維護之心從未磨滅。

陰陽宗遠稱不上強大，但在傅奶奶心里，它是最好的宗門。

小半個時辰后，衛拂練將《南洲宗門錄》認真看完，將里面所記載的各大宗門情況全記在心里。

她萬年前的記憶力很好，雖然不及萬年前岑昱那樣能過目不忘，但任何書籍，她認真讀記下一遍后，再于心里仔細熟識一、兩遍，便能夠牢牢記住，很難再忘掉。

萬年后，她的這具身體，不僅掌心朱砂和她萬年前一樣，馭靈天賦也依舊在外，就連上好的記憶力也同樣。

衛拂練提起水桶，拿著手巾，和傅奶奶一起擦起書架和地板上的灰塵。

衛拂練并沒有做過這種事，但她學習能力驚人，當然，也是因為這事本來不難，她看了幾眼傅奶奶的動手，便擦的有模有樣。

兩人提著臟水離開藏書閣，衛拂練問：

“宗門里沒有去除灰塵和凝水清潔的術法嗎？要是有這術法，清掃藏書閣會容易很多。”

傅奶奶道：

“自然是有的――去塵術和水潔術。不過這兩種術法，只有到了道一境五階才能學，我離五階還差一點。”

傅奶奶從來沒有對衛拂練隱瞞自己修煉了的想法，只要衛拂練不笨，從自己出手從小山洞將她救回屋子然后又在屋外地上寫對于武技的不解之處，肯定就能猜到她已經不再是個凡人。

衛拂練身上有很多秘密，傅奶奶是能夠感覺到的，但不想多問。

果然，傅奶奶說完后，觀衛拂練臉色變化，發現衛拂練是真的沒有感到半點驚異。

傅奶奶想了想，接著對衛拂練道：

“而且宗門不用術法清掃藏書閣，我覺著也是為了我這種想從藏書閣里知道點東西的雜役方便。”

衛拂練若有所思，有了《修仙常識》后面記載詳細的修煉方法，哪怕是凡人嘗試，或許會因為資質不足入不了道，但只要不亂來，就不會有其他危險。

《修仙常識》一書的最后將胡亂修煉的結果形容的十分可怖，估計也是為了警示修士。

衛拂練和傅奶奶一起回了雜役處的屋子里，傅奶奶推開從前孫女佘佘住的那間側屋，對衛拂練道：

“我今晚睡這屋，你去主屋睡，兩間房大小差不多。”

衛拂練一怔，哪里有她睡主屋，卻讓傅奶奶這個本來的屋主住側屋的道理？

傅奶奶像是明白衛拂練在想什么，她溫和的目光掃了掃屋子里，才偏頭對衛拂練道：

“這是我孫女佘佘的房間，她小時候怕黑又怕鬼，我就陪她一起睡……這屋子從沒有陌生人進過，只習慣我、佘佘以及那條靈蛇。

你今晚若睡這兒，屋子里的一切都會不習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