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學典禮的學生發言環節，先上去的是吳梓。

劉鎮的學校里的大多數孩子都考不上高中，學校里也習慣說方言，吳梓說起普通話來，顯得有些蹩腳。

“很榮幸能夠進入育才中學學習，我將努力學習，報答學校和家人，為中華民族的復興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吳梓準備的稿子是標準的作文體，加上開學典禮時大家已經頂著大太陽站了一個多小時了，操場上怨聲不斷。

“也不怎么樣啊？還是中考狀元。”

“能不能結束啊，熱都熱死了。”

“快講完，下一個是我女神。”

……

吳梓講完國旗下講話后的很長時間，黎飲冰都能在打飯的時候聽見男生模仿吳梓的語氣說話，劉鎮的方言一時風靡整個高一。

可一到唐羽上臺，原本喧鬧的操場霎時安靜了下來。

唐羽是那種第一眼美女，黑長直的頭發下，是讓女孩也無比心動的容貌。黎飲冰第一次見她，就覺得她如同一只黑天鵝，優雅，從容，充滿靈氣。

“這學姐叫什么？”黎飲冰踢了踢站在他前面的李戊。黎飲冰和李戊是初中同班同學，李戊交際甚廣，各個學校的大小事宜，問他總沒錯。

“唐羽。你不認識啊？育才公認的校花。”李戊回頭和她說。

“是挺好看的。”黎飲冰站在臺下，離唐羽有一定距離，但她周身高雅的氣質就足以吸引人了。

臺上的女孩開始發言，相較于吳梓絕對正確的空洞廢話，唐羽站在學長學姐的身份上，給學弟學妹提出很有建設性的建議。

她先以高一一年為時間軸，劃分了一些關鍵節點，給大家明確了方向。

育才按照成績進行分班，在開學典禮之后學校便會進行分班考試，根據分班考試和中考成績分班。按照成績水平分別分為火箭班、英才班和普通班。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流動政策。如果有學生在期中期末考中考入年級前一百，就可以向學校申請進入清北班；而如果清北班的學生連續三次月考考到年級前500名，也需要進入普通班。

學校會在高一下學期快期末的時候分科，根據高一的四次大型考試的成績排名，加上面試和體質測試，劃分出文科和理科清北班。

學校中也有兩個特殊的班，是競賽清北班。這兩個班里的學生都根據中考成績，結合各自的興趣，專攻五大競賽。這些班級里面的學生，一周只有一半的時間學習高考要考的內容，另一半的時間會用來學習競賽。

“那唐羽是什么班的？”黎飲冰繼續問李戊。

李戊用手遮住嘴，悄悄跟她說：“她搞數學競賽的呀，可厲害了，王教練培養的種子選手，估計直接保送了。”

唐羽又說，雖然育才是一個競爭很大的地方，但不代表只有學習，這里還有很多其他的美好值得探索。

唐羽給大家講她擔任社團聯合會主席，籌備社團匯演的故事。她也曾在一二九合唱比賽的時候擔任主持人，在科技節上向大家展示團隊做的智能機器人，在藝術集市的時候幫同學畫像，在新年音樂會的時候彈奏鋼琴。

“她是怎么優秀得這么全面的？”黎飲冰小聲嘀咕。

這世界上，總有一些人，他們出現在你的生命里，好像是為了試圖證明，這世界上還有如此優秀的人。

斯人如彩虹，遇上方知有。

唐羽那時還說，雖然未來我們會面臨無數考試，會有起伏，會有失意，但其實我們不必過分放在心上。人生還長，事在人為而已。

是呀，彼此微風在夏日里拂過一張張年輕的臉龐，臺下的少年們都在心里摩拳擦掌、壯志凌云。

雖然不會人人都能一步登天，直上云霄。

但少年們面對無數險阻，都依舊可以告訴自己，人生還長，事在人為而已。

年輕賦予我們稚嫩和青澀，但也給我們轉彎的權利。

——

“唐羽，她怎么樣？”黎飲和這時摸了摸口袋，發現自己走的時候把手機忘在了餐桌上。

也好，不會有人來找他了，倒也自在。

“她好像……考得不太好。”

“我也不知道，李戊說的，說不定他騙我呢。”黎飲冰想要給這件事增添一點不確定性，“你要不，去找找她？”

“不用了。”黎飲和有些淡然。

對于唐羽，黎飲和要說不在乎的話也是違心的。可他又怕自己前進的每一步，都是給她一些錯誤的信號。

“你們真沒可能？”黎飲冰自從發現唐羽學姐喜歡黎飲和的時候，就想盡千方百計想要撮合他們。

——

不得不說，黎飲冰是個搞數學的天才。飲冰有時候也懷疑為什么明明是一家人，這家伙數學能好到那么離譜的地步。

最終她用一個理由說服了自己，大概是純粹吧。

黎飲和這一生真正在乎的東西很少，可能目前也只有爺爺奶奶和飲冰吧。但畢竟這些人都不在身邊，于是他選擇把最純粹的愛給了數學，不斷攀登，一以貫之。

瑞陽的教育質量有限，黎飲和的數學競賽教練很賞識他，但瑞陽中學最好的成績也就是進省隊了。教練三思以后，聯系了育才中學的數學競賽備課組，育才中學見了黎飲和以后，也特別賞識這個學生。教練和學校提交了申請以后，決定讓黎飲和去育才中學交換。

黎飲和去了育才之后，隨便考了考就拿了育才的年級第一。在數學競賽方面，黎飲和也奪走了唐羽第一的寶座。

唐羽可能從小就沒怎么輸過，好勝心驅動下他去找了黎飲和，向他宣戰。

小天鵝站在食堂到教室必經的國旗桿底下，沖著黎飲和喊：

“黎飲和，敢不敢宣戰？下次數競模擬考，你要是沒有我高，你就離開瑞陽。要是你比我高，要求隨便你提。”

“黎飲和，你敢不敢？”

“隨便。”黎飲和答道。

那時候黎飲和剛來育才沒幾天，黎飲冰去找他，想要周末約幾個朋友幫他接風。那天，黎飲冰剛好跟在黎飲和的身后。

黎飲冰在后面學生會選拔中報了社團聯合會，唐羽的確和傳說中的一樣，聰明干練，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她在唐羽的身上學到了很多。

幸運的是，唐羽也很賞識她，想要把黎飲和培養成下一屆的社團聯合會會長。唐羽在黎飲冰心里一向都是聰慧理性的代名詞，她的一舉一動經常讓她想起自己哥哥。

可今天，學姐的確好奇怪啊。

黎飲和穿過圍觀的人群，走到了人比較少的地方。

黎飲冰很乖巧地躲開是非，繞了遠路，黎飲和察覺到了，便停住腳等了等她。

“剛才那個女孩叫什么？”黎飲冰猜她哥心里肯定有很多小問號。

“唐羽，你不認識嗎，你們班的哎。校花，社團聯合會主席，你沒來的時候數競班大多數時候的第一。會鋼琴，會主持，會芭蕾，還會做機器人，十項全能，六邊形戰士。”

黎飲冰后來也很習慣和社團聯合會的小學弟學妹這樣介紹原部長，一臉的得意。

“哦。”黎飲和非常淡然。

“算了，你不認識也正常，從小到大沒幾個人能被你注意到。”

黎飲冰和黎飲和待得時間久了，特別擅長在黎飲和回復一兩個字時，自己把話題圓回來，形成一個得以自洽的邏輯閉環。

黎飲冰相信這也算一種特殊的才華。

“你剛才說，她是社團聯合會的會長？”

黎飲冰沒想到自己哥哥從那么多充滿光環的身份里挑出來了這個，點了點頭，眼底有些疑惑。

“那就是你上司？”黎飲和的嘴角微彎，露出和小時候揪住她小錯處一樣的表情。

“嗯，我BOSS，我頂頭上司。”

黎飲冰不情不愿地撇了撇嘴。黎飲和剛來學校的時候，自己做妹妹的，總得介紹介紹自己的境況。

可是講什么呢？

講學習？別說她了，就是阮客那種大佬也不敢在她哥面前講學習呀。

講活動？自己也沒有什么擅長的，不會跳舞，唱歌也總是跑調，小時候倒是學了樂器，但按照自己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性子，也沒有本事登臺演出呀。

……

她想了好久，才想到自己在社團聯合會還有一官半職，可以說說。

但的確沒想到她哥還記著。

“你們數競班下次考試什么時候？你打算怎么辦？”黎飲冰心里的問題可多了。

“哥會處理好的，你好好學習。”黎飲和一句話把黎飲冰心里像噴泉一樣的問題都堵住了。

后來黎飲冰聽說黎飲和、唐羽考了并列第一，這件事便不了了之。

育才中學的校領導們不太重視學生活動，在黎飲冰高二的時候又加了兩條限制。一條是說高三的學生不能繼續參加學生活動和社團活動，另一條是限制清北班的學生參加相關活動，特別是擔任干部。

唐羽是兩條限制的目標人群，到了高三也很少參與社團活動了，黎飲冰也沒什么見到她的機會。

“黎飲冰，你這周周日晚上有空嗎，想請你吃飯。”

收到唐羽的消息的時候，黎飲冰嚇了一大跳。她雖然挺崇拜唐羽的，但兩人除了工作上的交流，平時說話都很少，更別提一起吃飯了。

“有的。”

黎飲冰還是一口答應了，畢竟誰不喜歡美女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