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毒？你說瘦不拉幾的小子身上有超惡心的蠱蟲？”

唐天星聞言想湊過來，又有些害怕，他以前聽老頭子講過，蠱術在炎國并不盛行，還是黃國那邊傳來的。

炎國的環境不適合蠱蟲存活成長，而黃國的環境不是沙漠便是濕地泥潭，特別適合養五毒。

黃國是以部落統治，大大小小的部落，精通各種巫蠱奇術，部落之間還會互相比較，每隔幾年舉辦一次蠱毒大賽，最后選出一個蠱王。

楚郇瞪了唐天星一眼，在明雪面前說什么呢。

唐天星也發覺這么說話不太禮貌，趕緊捂上嘴，假裝剛剛不是他說的。

“不是什么厲害的蠱蟲。”薛神說道，開了門自顧自地走了出去。

唐天星趕緊跟上，路過鈺單飛出去的大洞，忍不住張大了嘴，搖搖頭嘆氣，太慘了，不死也殘啊。

“身子如何？能走嗎？”至軒轅柔聲問道。

薛明雪低著頭，灰色的眼眸失去了光澤，黯然地看著地板，“不用擔心，我沒事。”

至軒轅淡淡笑著，像個大哥哥一般揉了揉薛明雪的腦袋，“走吧，等會兒不吃兩碗飯，我可不許。”

楚郇站在一旁，一點也不嫉妒薛明雪，除了師母以外，他是唯一一個得到至軒轅愛護，而不會引起他的嫉妒心，薛明雪的經歷值得這樣的愛護。

薛明雪默不作聲地點點頭，他知道自己身體內有蠱蟲，是鈺單惡作劇放進來的。

此前也沒有發作過，比起其他傷痛，蠱蟲早被他遺忘了，如今第一次發作，讓他產生了后怕。

蠱毒的恐怖，他怎么會不知道，在鈺單身邊，十八般酷刑他都見識過，最磨人的就屬蠱毒。

各式各樣的蠱毒層出不窮，有七竅流血，有奇癢難耐，還有蝕骨疼痛，他早見怪不該，輪到自己身上時，終于體會到那些求死之人的內心。

“一起，走吧。”楚郇攬著薛明雪的肩，力所能及地給予他安全感。

“嗯。”薛明雪弱弱地應聲。

“你們快些走，晚了不等人。”唐天星跟著薛神走出客棧，發現他們還沒跟上。

“丫頭！站住！”金麒喊住薛神，他們正好在大堂里吃飯，坐的位置能夠看到對門酒樓，見薛神一行人要出門，趕緊出聲。

金麒放下碗筷，腳下生風，片刻就到了薛神面前，齊一跟杜蘭特也趕緊跟上。

薛神站住腳步，歪頭打量了一下金麒，依舊是用冷漠生疏的語氣開口道：“有什么事？”

“小丫頭，你不僅會騙人，演戲也很厲害。”金麒只當薛神為了逃避他而裝得一副陌生的模樣，“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齊一瞇眼審視番薛神，小聲地對金麒說道：“首領，有些不對勁。”

“嗯？你說。”金麒眼睛還是盯著薛神，不讓她有偷溜的機會，這丫頭太狡猾了。

“說什么悄悄話，讓我們也聽聽唄。”唐天星搭上齊一的肩，“我勸你們不要招惹她，她已經不是你們認識的那個丫頭了，惹不起的。”

“你這話什么意思？我們首領有誰惹不起的。”杜蘭特維護道，他不擅長對付女人，跟個小子，不至于落下風。

唐天星聳聳肩，“你們不信試試？”

“試試就試試，我們首領是最厲害的。”杜蘭特自信地說道，看向金麒的眼神里滿是崇拜。

“嘖嘖，第二個楚郇，怪惡心的。”唐天星退后了一步，楚郇直接照唐天星的后腦勺拍了一下。

“你不要起哄，三位有事直說。”薛神掃了眾人一眼，沒什么表情。

金麒皺眉，也發現了不對，“你知道我是誰嗎？”

“金麒，金閱商隊首領，銀狼的守護者。”薛神有問必答。

金麒摸著下巴，看著薛神，希望能看到她的表情變化，“你偷走了我們的紅寶石是不是？”

“是。”薛神承認。

“還給我。”金麒沒想到薛神承認得這么干脆，伸出手來。

“已經不在我這里，在鈺單手里。”她們的記憶是互通的，綰綰做過什么，她都清楚。

“鈺單是誰？”

薛神看向薛明雪，“他曾經的主子，黃國的特勤……”

薛明雪雖然一直低著頭，但是以他的目力，能夠看到薛神轉頭看他，于是將頭抬了起來，金麒探究的目光便望了過來。

“是巖井族的人。”齊一瞧見薛明雪的灰色眼珠，篤定地說道，那是他們族人特有的瞳孔顏色，“竟然還有巖井族人活著。”

薛明雪迷茫地望著齊一，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族的，面對眾人齊刷刷的目光，他害怕地低下頭，果然他還是應該蜷縮在陰暗的角落，他害怕這樣的目光。

“你當真是巖井族的人？”金麒有些激動，想要上前進一步確認，卻被楚郇擋著。

薛明雪躲在楚郇身后，動也不敢動。

“巖井族是什么？”唐天星看向至軒轅。

至軒轅一直在旁不動聲色地觀察眾人，“那是一個很古老的部落，以一雙灰色的眼珠聞名，他們自己稱呼為巖井茶色。據傳，他們的祖宗是從一塊巨大巖石中的井眼誕生，能視千里，洞察危機。

巖井族一向隱居避世，人口稀少，甚至有著滅族的趨向，為了傳承，他們冒險和其他部落的人結合，但是生下來的孩子并不都是巖井茶色的眼珠，甚至出現了一只巖井茶色一只黑色的情況，這樣的孩子被視為不詳，并會被趕出族群，流放荒地。

這些孩子被人發現超常視力，利用他們做壞事，并且越來越貪戀，他們想要抓到更多的巖井族人，利用他們打造出一個視網，任何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視網的監視。”

“不止是視網，他們還將其作為稀有玩物出售。”薛神接話，當年這事，她有所了解，若是當時她再早些趕到，便能阻止那場災難。

“物以稀為貴，巖井族人當時只剩三十多人，他們發現與一般人交合，生下帶有巖井茶色眼珠的孩子極少，于是他們逼迫三十多位族人近親亂倫，所有女孩要與每一個男孩都交合一遍，提高懷孕的幾率。

巖井族族人不肯答應，寧死不從，他們便給他們下了一個同命蠱，只要他們肯交合，生下的孩子有一半能夠得到自由，并且擁有他們的庇護，

若仍是不肯，同命蠱會發揮作用，一個人受刑，其他人也能感同身受，若受不住刑罰選擇自殺，只要三十多個人里有一個人沒死，其他人也不會死。最終，他們選擇了集體自殺。”

“這幫人太混蛋了！”唐天星氣得咬牙，怎么會有這么惡心的人，居然逼得全族人自殺，他們還有良知嗎？！

“若是這樣，他是怎么活下來的？”金麒問道，他只知巖井族已經滅族，卻不知中間這樣的曲折。

“薛綰從他娘肚子里刨出來的。”薛神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一件很稀疏平常的事。

薛明雪攥緊拳頭，指甲緊緊掐進肉里，嘴唇抿成一條線。

唐天星張著嘴，視線不可置信地在薛神與薛明雪身上來回看。

“他出生的時候，你還在喝奶吧。”金麒可不信，薛神看著沒多大。

“解釋了你聽不懂。”薛神并不介意別人的懷疑，坦誠地看著金麒，“還有別的問題嗎？沒有的話，我帶他們去吃飯了。”

齊一按住準備發問的金麒，“姑娘可介意帶我們一同前往？”

“無所謂。”薛神一人走在前頭，自信強大卻又孤獨，至軒轅快走兩步，兩人并肩行走。

唐天星看著兩人的背影，一瞬間覺得自己跟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遙遠到不可觸及。不，他要等，等胖綰回來。

“等等我啊。”唐天星小跑追上，“咱們到底要去哪里吃飯？你熟這塊嗎？”

“不熟，但我知道去哪里。”薛神指向鎮子的西方，那兒的邪氣最盛，她不動手，怕是要出大事。

至軒轅了然于胸，暗暗笑了，那處是劉家的府宅，他去了，算自投羅網嗎？

金麒和齊一自然也是知曉的，便讓杜蘭特自己回去，他們二人跟上薛神。

楚郇扶著薛明雪，他們講完巖井族的事后，薛明雪就十分不對勁。

“不要，仇恨，都已，過去。”楚郇輕聲安撫，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一個從小受苦，剛被解救出來，卻得知自己滅族的孩子，他該很難受吧。

薛明雪嘴唇被咬得發白，就差咬出血來，盡量平復心情，是神明救了他，甚至是神明賜予了他生命，他要追隨薛綰，不論她到底是哪個性格，那都是神明。

全族被滅，薛綰破開大肚，讓他得以出生。幼小輾轉，因為巖井茶色的眼珠子被當做奇貨販賣，薛綰將他解救。長大后被鈺單圈做工具，薛綰又救了他。

可是，為何救而不養，托付給過路旅人，為何不讓我跟白虎一般跟隨左右，那些銀子，我根本不想要，我只想要跟在您身邊，如今，他定要牢牢跟緊她，只有在她身邊，他才能得到庇護。

“沒事，咱們吃飯去。”薛明雪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抬起腦袋，挺直了后背，薛綰要他精精神神的。

楚郇默默嘆氣，不知道薛明雪這樣是好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