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希望與約定
書名: 我和癌癥有個約定作者名: 蔡無矩本章字數: 2602字更新時間: 2019-06-20 22:00:10
離去的姐姐和以及后來隔壁哥哥對他父親說的話,易筱都看到了,聽到了。
易筱感到害怕了,但是她沒有打算跟跟媽媽說,她不想媽媽再為她而煩憂了。
易筱雖然只有六歲,但她也明白,離去的姐姐是沒有錢治病了,是回家等死了。雖然她還很小,卻也明白死亡是怎么一回事。她的奶奶在她兩歲的時候就死去了,從那以后,易筱再也沒有看到過奶奶,沒有被奶奶抱過了。
隔壁哥哥對他父親說的話,易筱一字不差的聽明白了。她明白了,她得的病很難治好,很容易就會死去。
自從搬入大病房后,易筱就慢慢地不愛說話了。把一切看在眼里的易筱媽媽,心急如焚,卻不知道怎么解決這個問題。甚至因為各種焦急的情緒而導致生病,不過好在沒有大礙,在醫生的幫助下調理了兩天就沒事了。
生病期間,易筱媽媽專門詢問過醫生后,終于知道易筱變化的緣由——心理障礙。因為長久的治療時間,半封閉的治療環境,從而導致白血病患兒都會存在各種各樣的心理障礙,非常不利于治療。
易筱媽媽想起之前離去的那個女孩,一切變化都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加重的。她明白了,這一切都是從她追問護士關于離去的女孩的事情開始,是她捅破了病房里所有的人的信心。
整個病房里面所有兒童和家長都陷入恐懼,他們害怕了!他們看不到戰勝白血病的希望!他們不知道哪一天才是頭,不知道哪一天就因并發癥突然死去,或者因為金錢跟不上而離去。未知煎熬著家長們,煎熬著孩子們。
家長們受到的影響是最大的,他們越發珍惜和孩子相處的時間,每天都用無力的言辭鼓勵孩子們。家長們卻都沒有注意到他們自己心里的希望之火越來越微弱。他們竟然試圖用他們心中僅存的,那點微弱的希望之火溫暖孩子們的心靈,這可能嗎?
“戰友們,我能這么稱呼你們嗎?”
某天,易筱媽媽突然把其他三位家長叫道門外,對他們如是說道。
“我看得出來,自從那個女孩離去后,你們的內心就慢慢失去希望。我真好后悔,后悔我為什么要去問護士那個問題,為什么要去追問那個顯而易見的結果。這都是我的過錯,是我讓你們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怪我,全都怪我。可是無論如何,這都不該讓我們失去希望,不該讓孩子們失去希望。“易筱媽媽給另外三個家長鞠了一躬。
“我知道,前路漫長而險阻,稍有不慎就一切努力都付之東流。可是話說回來,至少目前我們的孩子都還是好好的。我們不該去胡思亂想那些有的沒的,更不該在孩子們面前慢慢失去信念。這是一場漫長的戰役,孩子們就像是士兵,醫生就像是將軍,而我們就像是那個支撐一切的后勤軍!當沒有了后勤軍,士兵和將軍又能支撐多久?”易筱媽媽說完這句,停頓了一小會,仔細看著面前的三位家長。
“請你們好好回想一下,為什么當初孩子剛剛診斷為白血病的時候不放棄,為什么偏偏要在孩子熬過最危險的時期,一切都慢慢好起來的時候失去希望呢?如今只是要打一場持久戰,我們還沒有失敗,一定能贏的。在這里我懇求你們,請求你們重拾信心,點燃希望之火。讓孩子們感受到,來自爸爸或者媽媽重拾希望所帶來的溫暖。哪怕我們最終還是戰敗了,可至少到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我們還能無愧無愧于心的對孩子說一聲:‘抱歉,爸爸或者媽媽,是真的盡力了,愿你們天國安康。’”
易筱媽媽那發自內的話語激活了另外三位家長慢慢沉寂下去的心。他們想到當初最危急的時刻都已經挺過去了,如今還有什么好怕呢?只不過熬人而已,一切總會過去的。哪怕最終真如同易筱媽媽所說的那樣……至少……
重新燃起希望的家長們,更加用心護理孩子,幫助孩子。孩子們也感受到家長們的變化,他們感受到家長的不屈服,也慢慢不再絕望,一切都開始往好的方向前進。
易筱更是給孩子們帶了個好頭。她經常會在大家精神狀態都不錯的時候,給其他孩子說說笑話,講講故事,打開他們因長久治病而慢慢緊閉的心門。易筱的主動性讓其他孩子們都慢慢活躍起來,互相了解了起來,他們一起學習,互幫互助。
易筱媽媽還和其他家長商量著,輪流看護孩子,最大化利用時間。她說,如果我們可以省下兩個人的時間,去打打零時工,是不是可以多賺點錢給孩子們吃點好的。她的想法得到另外三位家長的認可,相互商量著怎么實施。原本是打算一人輪一天,不過易筱媽媽否決了,雖然賺點錢補貼很好,但還是需要護理周到,防止出現的意外。
易筱在大病房里,依舊會夢到黑木和那個世界。
“你好,黑木,我又來了。”
“你好,易筱。”
“黑木!你能完整的說話了?”
“嗯。”
時光飛逝,眨眼就是一個月過去了。易筱經常都會夢到之前那個夢境,每次都會如同之前一樣夢境里的黑木說話,教他認字。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里,黑木已經從只會回答‘嗯’,變成能夠進行簡單的交流。
“黑木你到底是誰啊?”
“……”
面對易筱這個問題,黑木搖了搖頭。他不知道用什么詞匯來回答,他也不清楚這個問題具體什么意思。
“不知道么,那黑木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這里是哪里?”
易筱不知道這里是哪里,黑木也不知道。
“這是我的夢里啊?”
“什么是夢?”
“夢就是夢啊。”
“哦。”
易筱詢問黑木,她希望能通過黑木搞明白這個夢境是怎么回事,黑木為什么會在這里。可惜黑木自己也不清楚,又如何給予她答案呢。
又是六個月過去,易筱已經在醫院呆了半年了。
易筱在大病房這六個月治病的空閑時間里,已經認齊了所有常用字,還把媽媽帶來的海倫凱勒的帶拼音的書看了好幾遍。每天的日常就是打針,吃藥,然后和隔壁羽白聊聊天,看看書,就這樣一天就簡簡單單的過去了。
這段時間里,所有孩子都健健康康的。雖然一直不怎么長肉,但每天吃的好好的,身體也越來越有力。看到孩子們越來越好,家長們也越來越堅定,做事情也越來越有干勁。
六個月了。易筱依舊堅持和黑木交流,黑木也越來越有靈性,越來越聰明。
“黑木,我又來了。”
今晚易筱如同往日里一樣,一發現自己又在那個夢境里,就自然而然地和黑木打招呼。
“易筱,我終于明白我是誰了。”
黑木突然冷冷清清的說出一句話讓易筱感到不安。
“啊!你?”易筱驚訝的看著黑木。
“其實你知道的。”黑木安安靜靜的看著易筱。
“我……”聽到黑木這句話,易筱神色沒落。
“對不起。”黑木試圖擁抱易筱,可惜兩個人之間有個看不見的,打不破的屏障。
“不怪你。”易筱搖了搖頭,阻止黑木撞擊屏障。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好了,你會忘記我嗎?”黑木轉過身去,蜷縮在一起,說了這么一句話。
“不會的,我會永遠記住你的。”易筱看著下面的黑木,趴在湖面上,柔和的說了一句。
“如果……”
“沒有如果,我們一起好好活下去。”
易筱直接打斷了黑木還想如果什么的話語,堅定的說道。
黑木沉默,氣氛僵持住了。
一起活下去,是約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