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大圣堂，映入零眼中的只有一片混亂。

平日里充滿了祈禱與祝福的場所內，此時卻響徹著居民們的詛咒和謾罵

教會后方的大門關閉著，民眾們都拿著木棒磚塊之類可以充當武器的東西，用力的敲打著大門

照這樣下去，民眾的憤怒再不被抑制住，教會的攻破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零皺了皺眉，只能離開大圣堂，從秘密通道進入了教會內部。

教會內部，此時也亂成一鍋粥。衛兵和圣職者們亂糟糟的走來走去，亂作一團。

零遠遠地看到納達爾正在廣場上指揮調度，便走了過去。

“神官長！”零叫了納達爾一聲。

“啊……是零大人啊，您沒事吧？”納達爾焦慮的看了零一眼，“剛剛關門的時候沒看到您，我還挺擔心的。”

“稍微去下面看了一眼。”零嘆息道，“艾雅在嗎？”

“沒看到……有可能是在圣域吧？”納達爾說道。

“啊，那我去找她……”

零剛要往圣域走，就被納達爾攔住了。

“請您留步，圣域那邊，現在禁止外人進入了。”

“禁止？為什么？”零問道。

納達爾移開視線，請咳了一聲道：“因為……就在剛剛，對圣女大人處刑的決定已經下來了。”

“什么？要對圣女處刑？”

雖然早就有這種心理準備，但是一聽到這個決定，零還是受到了不小的沖擊。

“是啊，都已經這種時候了……如果不對圣女處刑，恐怕已經沒辦法平息民眾的憤怒了。”納達爾有些沉重的說，“而且，就在剛剛，聯合議會的大議長也已經派了使者，來下達對圣女處刑的命令，教皇也已經批準了。”

“這樣啊……你放心，我不是去救圣女的，我只是去看看艾雅在不在。”零說完，推開了納達爾的手臂，無視后者的抱怨，朝圣域走去。

相比前院的嘈雜，圣域這里的安靜簡直讓人驚詫不已。

此時，圣女安妮正坐在房間內。

面無表情的閉著眼睛。

“睡了嗎？”零低聲試探著問。

“……是零大人嗎？”

圣女聽到了零的聲音，不禁站了起來。

然后，蹣跚著向零走了過來。

“現在……這里應該是禁止進入的。”圣女困惑的說。

“我還不至于會被納達爾攔下來。”零平靜的說。

圣女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那您還真是個壞人呢。”

看著圣女的表情，似乎和平常沒什么區別……是還沒聽說自己要被處刑嗎？

“害怕嗎？”零問道。

圣女搖搖頭道：“沒什么好害怕的。畢竟，我從一開始就什么都沒做。”

圣女什么都沒做。

但即便如此，這座城市依然懸浮于天空之上。

“處刑，就在明天。”圣女淡淡的說，“還真是心急呢。”

“這樣好嗎？圣女？你已經放棄信仰了嗎？”零問道。

安妮搖了搖頭道：“從今天開始，我已經不是圣女了。”

安妮說著，從頭上摘下了代表著圣女身份的銀色圣冠放在桌上，輕聲道：“而是懈怠了祈禱的大罪人，安妮。現在……他們應該已經開始為下一任圣女的洗禮開始進行準備了吧？”

“那你現在……”零艱難的說。

“剛剛，已經被驅逐出教會了。”安妮微笑著說，“現在的我，已經連圣職者都不算。只是個，等著被處刑的罪人而已。”

教會的這招，就像是壁虎斷尾一樣。舍棄圣女，來安撫民眾的憤怒。為了讓教會繼續存續，而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圣女的身上。

“你就這樣接受嗎？”零問道。

安妮苦笑道：“事到如今，您為什么還要問這種問題呢？我和您說過吧，圣女，就是為了這個時刻而存在的。相比于祈禱，為教會殉身才是圣女的職責。被當做懈怠了祈禱的罪人處刑，這才是圣女該去完成的真正的任務。”

零的心里不禁感覺到一陣酸楚。

真是諷刺啊。

只有被剝奪了圣女頭銜后，圣女才能真正的開始履行自己的職責。

“不說這個了。您到這里之前，去了哪里呢？”安妮問道。

“去囚籠看了一眼。”零陰郁地說。

“那您的朋友們，還都平安嗎？”

“………”

零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從童年時代起，就一直守候在身邊。有時像姐姐，有時像母親，有時又像戀人的那位女子，死去了。

她和那個她用盡全力經營起來的酒館一起，掉到了那片黑暗的混沌中。

安妮輕輕嘆了口氣道：“看來，是有人亡故了啊。”

“是啊。”零低聲道。

“那……的確是件很可惜的事。”

安妮有些冷淡的話語，不禁讓零悲痛的心情變得有些焦躁。

“可惜的事……就只是可惜而已嗎？”零咬著牙問。

這句話剛脫口而出，零就突然愣了一下。

不對。

想對安妮發脾氣，拿她來出氣，這是不對的。

因為，圣女并沒有做錯什么。

可是，這心中的憎恨與憤怒，卻不吐不快。

零攥緊了拳頭。

似乎是察覺到了零的心情，安妮搖了搖頭道：“沒關系，請憎恨我吧。這樣，您就能寬心了。如果不想等到以后后悔，就趁現在都發泄出來吧。到了明天，可就沒有這種機會了。您不用有什么顧慮，所謂的圣女，就是為了接受你們的怒火才會存在于此的。”

“別說了。”零攥著拳頭說。

“不要猶豫了，請把罪責都推到我身上吧。”安妮平靜的說著，“您只要需要對我懷有憎恨之情，其他的，都不需要。”

“別說了！”零抓住了安妮的雙肩，“你明明知道我已經沒辦法再去恨你了。如果想要我和其他人一樣對你，那一開始就不要告訴我實情啊！”

抓著安妮的肩膀，零能感覺到眼前這個柔弱的女孩兒在微微顫抖著。

“嘴倒是挺硬，實際不也怕得不行？”零放開了圣女，“抱歉……我太沖動，不過不要給我那種廉價的同情。”

“您……和艾雅大人說的一樣呢。”安妮低聲說。

“艾雅說什么了？”零問道，“對了，艾雅去哪兒了，你知道嗎？”

“艾雅大人？”安妮搖了搖頭，“艾雅大人沒有來這里。”

“這樣啊……”零往后退了幾步，“那我先去拉菲那里找找。”

“啊……”安妮似乎是要說什么，但是很快就又閉上了嘴。

“怎么了？”零問道。

安妮搖了搖頭道：“不，沒什么……”

雖然安妮欲言又止的樣子，讓零很在意，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艾雅，于是零點了點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