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

零一大早就帶著艾雅和拉菲莉雅來到祭壇。

圣女此時已然在祭壇上祈禱，即便是遠遠望去，也能看出她的身體明顯消瘦了一大圈。

“圣女小姐，身體怎么樣？”零走上祭壇問道。

圣女沒有說話，也沒有抬頭。

“我有話和你說。”零繼續說道。

圣女終于睜開眼睛，看了零一眼，道：“我現在正在祈禱，請不要妨礙我。”

聲音低弱，眼神也沒有了往日的犀利。

零嘆了口氣道：“參見儀式的日期定下來了。是在兩天之后。”

圣女的眼神一黯，無力的低頭，喃喃道：“只剩兩天了啊……”

“你打算要祈禱到那時候嗎？”零問道。

“當然。”圣女回答道。

零搖了搖頭道：“不可能的，你的體力支撐不到那時候。”

“這種事情，不試試看是不知道結果的。”圣女閉上了眼睛。

“不吃不喝會死人的，這個是常識吧？”

圣女沒有說話，完全沒有退讓的意思，這種精力與體力都消耗殆盡，但是仍不失氣魄的意志倒是相當值得稱贊的。

想讓圣女屈服，那就只剩最后一個辦法了。

“好吧，圣女小姐，我和艾雅要回下面去了。”零靜靜地說。

一直不動如山的圣女突然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滿臉震驚的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問道：“回去？下面？！為什么？！”

零回答道：“啊，因為之前的地震，現在無論是居民還是教會神官對我們都有很多怨言。所以，考慮到艾雅的安全，不能讓她繼續留在這里了。”

“您……您在說什么呢……”圣女渾身顫抖，看起來似乎要哭出來了，“可是，明明都已經等到現在了，也許再等一等就會有結果了，為什么事到如今反而要回去？”

“很簡單，在你祈禱的期間，狀況有些不同了。”零解釋說，“神官長那邊給的壓力越來越大，這樣你和拉菲的立場也會變得很危險。這種情況下，如果繼續要艾雅留在這里，肯定會波及到她。”

“我原以為，就只有您還是能理解我，懂得我的想法的。”圣女的臉變得扭曲了，一顆顆淚珠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您以為，我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才去開始這不間斷的祈禱的？”

“我知道。”零淡淡的回答道。

“不，您不知道。”圣女搖了搖頭，“您說要把艾雅大人帶回去，也就是說您并沒有相信我。這就等于，您是在嘲笑我這不斷的祈禱毫無意義一樣。”

“我只是希望你能看清周圍的情況。”零說道，“被將軍了的國王，是沒辦法隨心所欲的行動的。想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動，就必須要在這之前努力把盤面壓住。”

圣女憂傷的看著零問道：“您是想說，這是我的過失嗎？”

沒錯。

地震之所以會發生，也是因為圣女的祈禱不夠努力，這全都是圣女的自作自受吧？

零嘆了口氣道：“提出回去的人不是我，而是艾雅。”

“艾……雅艾雅大人？”圣女驚愕的看著艾雅，眼淚也停止了繼續流下，“您……您是要拋棄我了嗎？”

艾雅這時候站了出來，道：“不，不是圣女小姐，我也很希望自己就是您所說的神的孩子。可是，只要我繼續留在這里，圣女小姐，拉菲小姐，你們就會受更多的苦。所以，我實在忍受不下去了。而且我在囚籠生活，也一點都不危險，真的。”

“不，艾雅大人，我不覺得這件事有什么痛苦的。請您留下，求您相信我。我，您的圣女，您最忠心的仆人，不是因為這點小事就叫苦不迭的弱者。”圣女走到艾雅面前，苦苦哀求道。

“可是……”圣女的強勢，讓艾雅不禁心虛的低下了頭。

這樣也不行嗎……如果靠著剛才那番話都無法說服她，那真是別無他策了。

這時，拉菲莉雅突然走了上來道：“恕我冒犯，我有話想說，圣女大人。”

“拉菲，這件事和你沒關系，請退下。”圣女淡淡的說。

“不，請讓我說。”拉菲莉雅走到圣女面前，“我也認為，艾雅大人返回囚籠比較好。”

圣女睜大了雙眼，面無表情的俯視著，道：“拉菲。”

“圣女大人，如果繼續這樣下去，那您一定會被……”

“拉菲莉雅。”圣女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視線，貫穿了拉菲莉雅的身體，“你打破自己的信仰了呢。”

“我，我不是，我沒有……”

“辛苦你了拉菲莉雅。”圣女沒有讓拉菲莉雅繼續說下去，“現在的你，已經沒有資格做我隨從了，從今天起，就從這里離開吧。”

拉菲莉雅張大了嘴巴，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圣女，失聲道：“安妮……你……”

“大膽，你在和誰說話？在你眼前的沒有什么安妮，只有圣女。”

拉菲莉雅閉上了嘴，啞口無言。

“你還留在這里干什么？”圣女冷漠的問，“你現在已經不是我的隨從，沒有資格再留在這里，請你明白自己的身份。”

圣女指著大門道：“請你出去，不許再踏入這里。”

拉菲莉雅咬緊了嘴唇，邁著蹣跚的步伐，離開了。

“拉菲小姐……”艾雅看著拉菲莉雅，思考了幾秒，然后追了出去。

而圣女，只是一直面無憐色的凝視著拉菲莉雅離去的落寞背影。

“喂，不管怎么說，也不用把拉菲趕走吧？”零問道。

“多說無益。”圣女搖頭，“玷污我信仰的人，沒有資格當我的隨從。”

“拉菲可是為你著想。”

“如果為我著想就不會說出那樣的話。”圣女堅決地說，“拉菲是圣職者，不管發生什么事情，都不能違背信仰。進行不斷的祈禱，這是我已經決定的事情。任何對此進行防癌的行為，都等同于質疑我的祈禱。不管有著怎樣的感情，都不能把這個行為正當化！”

零明白了圣女的意思。

信仰，那就是不惜把常年侍奉自己的忠心仆從趕走，都要拼命守護的東西。

零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地面震動了起來。

雖然很微小，但確實是在不停晃動。

零不禁緊握住雙拳，輕聲道：“在囚籠，每次發生地震，都會有人從懸崖上跳下去。”

圣女奇怪的問：“這是為什么？”

“因為他們看不見未來。”零低聲說道，“他們每天都被焦躁和不安驅使著，每天都活在絕望中。而在這樣的狀態下遇到地震，就算想要忘記，也忍不住會回想起大地震的事情。想起自己的一切被奪走的，那時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