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個是誰給你纏的？”雪晴看到蕭小強的大作后，不禁皺起眉頭，“該不會是菲奧娜吧？”

“不是，我自己纏的。”零立刻否認道。

“騙人，這個包扎法自己怎么可能做得到。”雪晴翻著白眼說。

“真不愧是雪晴醫生啊……不過總之不是菲奧娜，至于到底是誰，就算你問了我也不能說。”

“是誰都無所謂，但是受傷的話就讓我來處理啊。”雪晴小心的把繃帶拆下，“你看，這種粗糙的處理會讓恢復變慢的。”

“箭傷……”

雪晴有些擔心的看了看零，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問，開始為傷口消毒。

不能問零工作上的事，這是零告誡過雪晴無數次的事。

因此，就只是沉默著為零治療著。

“真是沒想到，你居然會成為醫生啊。”零看著雪晴嫻熟的為自己消毒包扎，不禁感嘆道。

“我又不是想做才做的。”

“那是因為聽了我的建議嗎？”

“雖然也有那方面的原因吧……”雪晴開始一邊仔細地纏著繃帶一邊說，“更主要的是，我想讓自己的治療水平變高。畢竟，第一次給你治療的時候被你罵了。”

“我嗎？”零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想了起來。

沒錯，那還是為雪晴贖身前的事。

某一次受了傷，想像平常一樣去拜托毓秀為自己治療，結果當時毓秀正好在工作中……

因為不愿意看到自己喜歡的姑娘為別人服務，無奈之下只能回到前廳，拜托看起來閑著沒事干的雪晴為自己治療了。

但是那時的雪晴和一個呆呆的人偶差不多，基本什么都不會做。再加上因為毓秀的事而生氣，就忍不住對著雪晴發了一通脾氣。

“啊……想起來了，還真是抱歉啊。”零道歉道。

“沒關系，我喜歡別人對我發火。”雪晴說完，把繃帶打結，完成了治療。

“多謝了。”

“嗯。”

雪晴說著，瞇起眼睛，仿佛在將喜悅隱藏起來。

雖然這個性格確實有些古怪，但是零并不討厭這樣的她。

“對了雪晴，這個藥就交給我吧。”零說著，把裝著藥的紙包放進口袋里，“繼續讓你拿著，不知道你會做出什么事來。”

“也好，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事來。但是，如果用了它，說不定能感到快樂呢？”雪晴微笑著說。

“你自己也知道吧？那個只是在逃避現實，而且對身體有害的。”

“逃避……不行嗎？”

“用這玩意來逃避的話還是算了吧。真想逃避的話，酒也好什么也好，總之還有很多其他的選擇吧？”

“男人和賭博之類的？”雪晴很認真的問道。

“你就不能換點正常的逃避方式嗎……”

“嘁，真蠢。”雪晴收拾好了醫療箱，坐在床上，“你真是讓人沒辦法的老好人啊，哈哈哈哈哈哈，笨蛋……”

雪晴說玩，失去了力氣似的倒在床上，不再說話了。

只是，微微能夠聽到那低低的啜泣聲。

但是，零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雪晴。

“那就睡吧。”零說道。

沒有回應。

零嘆了口氣，熄滅了油燈，蓋上毛毯。

過了一段時間后，窗外漸漸泛起了白色的光，大概，天就快要亮了。

身邊的雪晴呼吸很均勻，但是不知道她是不是睡著了。

現在回想起來，零覺得雪晴似乎一直都在能夠理解的范圍之外。

被贖身的時候也是這樣。

一般來說總會流露出感激喜悅之類的表情吧？但是雪晴卻沒有任何反應。

跟著自己回家后，也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

好不容易才能開始和她對話，讓她學會做家務，還為了讓她能夠自立，教她醫療和防身的手段。

直到她能夠獨當一面，那是三年前。

本來那一天，對兩人來說本該是最美好的一天。

零懷著一股莫名的感動和激動，告訴雪晴她可以自己去獨立生活了。

沒錯，當雪晴能夠作為一個完整的人，開啟屬于自己的人生旅途時，零的贖罪也就可以結束了。

但是，雪晴不僅拒絕從家里搬出去，相反還比以前更粘人了。

爭論了好久都沒有說服她，就只能把書房改成了側臥，讓雪晴暫時住在那里。

在那以后，雪晴就一直在獨立于依賴之間不斷徘徊。

這一次讓雪晴搬過來，也使得她再次回到了從前。

不，如果只是回到從前倒也好。

現在的雪晴已經壞掉了。

作為醫生，睿智而理性的雪晴。

作為傀儡，完全依賴零而活著的雪晴。

重復著無數次的失誤的雪晴。

動不動就像失憶了一樣的雪晴……

雪晴，最后會變成什么樣呢？

這才是最讓人感到恐懼的。

要怎么樣，才能讓雪晴恢復正常呢？

像她期望的那樣，把她當成一個仆人來對待，所有的事情都給她下命令，那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嗎？

不，那樣的話，就永遠都無法贖罪了。

“為什么？”

冥冥中，零感覺好像有個聲音在這樣問自己。

“為什么？非要去贖罪？”

是啊，為什么呢？

那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不值得為之而去思考。

零用力裹起毛毯。

睡吧。

可能就是因為太累了，才會想這些多余的事情吧？

………

這一天，雪晴的狀態又變得不太好了。

早飯是燒焦了的面包，沒有味道的雞肉。

這東西怎么想都讓人吃不下去啊……再加上，雪晴又把盤子摔破了。

“零~摔碎啦……”雪晴傻笑著說。

“你是在賣萌嗎……算了，收拾好吧。”零感覺有些有氣無力的說。

事到如今，這種事情已經讓零沒有力氣再發火了。

“我是笨蛋嗎？”雪晴笑著問。

“你還挺清楚的嘛。”

“嘿嘿嘿。”

拜睡眠不足所賜，零現在連嘆氣都覺得麻煩。

零走到桌旁，拿起醫療箱，放在懶洋洋的撿著盤子碎片的雪情面前。

“工作了，雪晴。”

“嗯？”雪晴抬起頭，困惑的看著醫藥箱。

“有患者啊。”零提高了嗓音道。

雪晴呆呆地看著醫藥箱，不久之后，眼神中的迷茫漸漸消去。

“零？”

聽這個聲音，就知道那個理性的雪晴又回來了。

于是零站起來道：“好了，咱們要去小強那里，談談昨天那個藥的問題。”

“知道了……啊……”雪晴說著，皺起了眉頭。

因為她沒注意到自己的手上還捏著盤子的碎片。

白皙的手指上被割出一個細小的傷痕，不久之后，血流了出來。

“我……難道又……”雪晴丟了魂思的看著自己的手，和那散落在地面上的碎片。

似乎，已經不記得摔碎盤子的事情了。

“我來收拾吧，你自己包扎一下。”零說道。

“可是……”雪晴的眉毛因不安而扭曲著。

因為酒精喪失記憶的人已經很恐怖了，更別提在沒有醉酒的清醒狀態下失憶的了。

零摸了摸雪晴的頭，安慰道：“別在意。”

“我是笨蛋嗎？”雪晴抬起頭，顫抖著問道。

“沒那回事。”

“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么樣子。”雪晴的肩膀微微顫抖著，“我要壞掉了……”

“沒關系的。”雖然沒有任何根據，但零現在只能這么安慰雪晴，“無論你變成什么樣子，我都會看到最后的。”

雪晴搖曳不安的雙眼中，映出了零的影子。

“只是看到最后？不跟著一起走下去嗎？”雪晴的眉毛垂了下去，有些悲傷的問。

一起走下去什么……

就在這樣想著的時候，零看到了映在雪晴瞳孔中的自己。

那個零的臉上，露著同情的表情。

“也許……也有那么一條路吧。”零遲疑道。

“零……”雪晴激動地渾身顫抖起來，臉上綻放出了前所未有的美麗笑容。

雪晴沒有去包扎自己的手，而是緊緊抓住了零的手。

通過那指尖上輕微的脈脈搏跳動，讓零似乎有種自己碰觸到了雪晴心靈的錯覺。

“走吧，去小強那里吧。”

“嗯！”雪晴依依不舍的松開了零的手，“啊，手弄臟了。”

“沒關系，你趕緊給自己包扎一下吧。”

“嗯。”滿臉幸福表情的雪晴，開始給自己包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