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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誤會/梨樹葉子沐浴

青泉鄉王家巷道村。

家里日子簡單卻異常忙碌,王梨花這個冬天才從城里回來不到一個月就忙得腳不沾地。

天不亮就起床打掃做飯喂豬喂雞,然后姐弟三人背起柳木犁耙下田去耙地,三人齊力將繩索套到腰上一遍遍來回將凍得有些硬的土壤耙松,這樣做是為了開春耕種時候鋤地不累。

“梨花,上街去把年貨帶回來,爸還有些貨物要到鄰村去拉。”王梨花的爸年前接了很多送貨的活兒忙著討生計也停不下來。

“爸,你記得餓了要在外面買飯,別不舍得花錢!”王梨花在她媽無故離家之后試著多跟她爸說話,但她話還沒有說完,院子大門一開,她爸的車就‘突突突’地開出去了。

王梨花為了上街特地換上了干凈的白色內鋪毛外套,緊繃著一雙長腿的橘紅色褲子米黃色牛皮靴都是牟志遠買的,她給他做幫工沒收一分錢。不是他不給,是她拒絕了他只好在其他方面彌補她。

六十年代建立的鄉供銷社,是方圓十五公里老河兩岸人們集中往來的地方。

鄉供銷社大門的厚門簾一掀開,里面一個短波浪燙發大擺裙高領毛衣皮夾克的相當時髦的姑娘和王梨花對視一眼。柜臺內時髦帥氣的男售貨員立即對著姑娘點頭:“你找的人就是她,王梨花王黎,王家巷道人。”

那姑娘收斂起笑容,手里的動作好看到有些夸張。

“給!這一百塊錢是牟志遠給你的。”給錢的人相當不屑地單手高舉起一個黑色真皮錢包,她本來就姿態高,那視線的高度讓所有進來供銷社辦年貨的十里八鄉的居民都很難忽略。

這女人時髦洋氣也漂亮,可她一開口說話就還是廣武縣的土著口音。

是牟志遠的消息!他還托人帶錢給她。

王梨花緊張之下不知道該伸出哪一只手合適,她的手背指縫交叉處布滿了幾個‘x’形的血口子,那是短時間內很難愈合的凍瘡。

出于禮貌的回應,王梨花微笑迎上她:“你好,我就是王梨花。”

“你行啊!王家巷道村的丫頭。你進城做工幾個月就能把我們系里最帥的男神給吊上,我看他對你上心的很哪!你可知道,我們學院舞蹈系六個女生可都比你漂亮有氣質,可是她們連著寫了幾封愛慕的信都被牟志遠給撕爛了,還連看都不看一眼。”

說話的姑娘把那一個正方形牛皮錢包高高地拋下來,她實在不愿看到王梨花那嚇人的布滿大小血口子的手背。

賺錢肯放下架子的牟志遠買東西很講究,那黑色真皮錢包一掉地上圍觀的人立刻就靠近了,王梨花即可蹲身一手按住真皮錢包,抬頭仰視著那姑娘。

那時髦的姑娘白色高跟皮靴一出門就踩上白色摩托車揚長而去,臨走前狠狠地丟下一句:“我們鄉里的野貨嘛,有奇異的魅力嘛!但我告訴你,他的女朋友一定不是你,你整天一個土里刨食滿身黃土的土妹可真配不上牟志遠。”

王梨花拾起牛皮錢包追出來對著那白色摩托車上的身影憤憤地一句:“你這樣說你也是野貨啊!你就算進城上了大學也還是一口半土不洋的蹩腳普通話。”

有個擺攤的王梨花小學同學湊過來說:“她是碧城鎮長的女兒,現在可能也不常回來了,她們家平時在城里住的。”

王梨花從城里回到鄉里快兩個月了,她除了收到一封他寄來的長信以外,這是第二次有他的消息。

“他的女朋友一定不是你!”這句話瞬時占據了王梨花的大腦。她想不到的是回到家里等待她的是更多不堪的辱罵,詆毀。

“姐,我們村的人說你不自量力被人玩弄了感情。”梨花弟弟說。

“還有人說你到醫院流產之后男方沒有給錢,到今天才托他同學給你送營養費來了。”梨花妹妹冷眼看著親姐說。

真是的,所有人都要作死呀!王梨花都還沒有發育完整呢就被人議論成這。

王梨花忙著做飯騰不出手來打她妹,懶得應聲。

晚上一家四口圍在桌前吃飯,梨花幫她爸盛上一碗面條,他爸忽然問她:“你到底和那個大學生有沒有怎么樣嘛?”

王梨花懵了半響,她還不懂得該怎么描述兩人之間的關系。

“就我下班后幫他在桃枝橫路的沿街市場賣菜,我算是被他雇來的幫工。”

“梨花,你騙人也不打個草稿!他一個堂堂大學生怎么會擺攤賣菜做粗活?”

王梨花當然知道,大學生是清貴一派,時代先鋒人物,要把牟志遠賣菜的事兒說出來就是沒有多少人相信。

王梨花的妹妹弟弟和她爸橫著一張張臉吃著飯,她爸說的話在弟弟妹妹來看很有道理。

“姐,你和那大學生一定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媽說了,你長的一點鄉里人的樣子都沒有。你就是禍害。果然啊!”梨花妹妹晚上躺在炕上面對她姐的臉就說了一連串的沒按好心的話。

‘啪啪啪‘地連續幾聲,王梨花起身就將她這口出詆毀之言的妹妹一頓海扁。

“你個狗東西!我是你姐呀,你不相信我也就算了,你還和外人一樣詆毀我辱罵我……”

第二天一早,王梨花才剛起床站在院子水溝邊刷牙她爸就走出來對她一頓警告。

“你不準再和那個城里的大學生往來!好好在家待著,愿意念書就復讀把高中考,考不上過兩年就該尋覓個好人家把你嫁出去。把那一百塊給我,我拿去還給鎮長女兒,人要活的有志氣!”

王梨花的爸吃完早飯就狠狠地丟給王梨花這些話出門了。

王梨花趁著弟弟妹妹不注意用手絹包了兩個生雞蛋上街了。

街上一家雜貨鋪的窗臺外,王梨花把兩個雞蛋遞給窗口內。這家鋪子為了盈利也接受生雞蛋抵現金的消費。

“你好,請幫我呼叫33441788的機主!”

126傳呼臺:“請稍候!”

“喂!牟志遠你讓人送錢給我是什么意思?”王梨花反復梳理好內心的情緒之后還是這樣很直接的問了。

聽到王梨花打他傳呼的牟志遠心里高興,語氣也格外的溫和:“梨花,我知道我們系里有個女同學她老家就在你們青泉鄉附近,所以我拜托她帶錢給你的!”

王梨花憋住了沒有哭,捏緊拳頭氣呼呼地問:“你和她是男女朋友關系嗎?”

“她是我們隔壁班的女同學,我和她不熟,我是因為你才找到她的呀!”那端的牟志遠很有耐心地解釋著。

“可她說話那樣,意思很明顯是我不配和你往來。”王梨花還沒有從昨天的驟然打擊中恢復情緒,語氣顫抖而激動。

牟志遠輕聲短吁一聲:“我準備準備搭上班車去你家一躺吧!你說個準確的位置,到了青泉鄉我在哪里等你?”

王梨花迅速收斂住激動,擦去眼淚說:“你到十字街口的這家福滿堂雜貨店等我。你真的會來嗎?”

“明天到。”那端出現了噪雜的聲音,牟志遠說完話就掛斷了電話。

王梨花忘了這一天她是怎么過去的,晚上睡覺前的炕頭,她妹妹看她的眼光又變了。

“關燈睡覺!看我干啥?”

“姐,你別指望那個大學生會來咱們這兒啦!我們這里又土氣又不繁華。而你學歷低,他要是肯委屈他的面子跑來咱們這黃土滾滾的地方那一定是腦子進水了。”

王梨花嘴角強忍住弧度,她妹妹這是吃腌酸菜長大的,虧得她姐今晚心情不錯。

“你還想挨打嗎?睡呀!”王梨花的長姐威嚴還是要施行的。

“我不想被你打,我睡!我關燈這就……”

半夜一點,睡不著覺的王梨花忽然起床到自家院子里。她爸到縣城拉貨說了今天不回來,自由就在夜深人靜的這個時候,這里的一切雖然不是她可以掌控的,但她可以引領自己的心思。

王梨花從外面鎖上大門背上一個背簍,來到到老梨樹林子里裝了滿滿一背簍的干梨樹葉子。

她家院子里有一口直徑九十公分的生鐵大鍋,平常空著的,現在她將底下磚縫隙里塞上胡麻桿子點燃之后再往鍋里添加了一水桶的泉水,又不斷地再鍋底下加上干梨樹葉子,就著月光伸手試了試水溫。

胡麻桿子添加老梨樹葉子又壓了一鏟子的煤炭粉末,這生鐵鍋底下燒十分鐘不到就夠暖和了。

脫了鞋,一塊大毛巾和肥皂已經預備在竹編簸箕里。王梨花忍著寒夜的冷風邁出一腳,慢慢地坐進大鍋里泡著身子

寒風裹挾著微雪悄悄撒落,冰冷刺骨般讓她不能仰頭望向暗夜里的天空。

人在極度沒有安全感的時候首先需要靜下心,泡了熱水心就安穩了很多。

她側身蜷縮進這口大鍋的溫熱水中,哪怕寒霜落進來涼絲絲地擦上她的臉頰,撈一捧熱水交替著擦洗全身任憑冷風吹起片片的雪花落在她光潔的雙肩。

“牟志遠,你想來你就來唄!我還怕你,怕別人的嘴不成……”王梨花在溫水中就著院子里細細飄來的白雪沐浴了半小時,有些事情九九歸一之后何必想那么多呢。

這個后半夜,王梨花睡了個踏實的覺。

第二天上午,冷風微雪無影,太陽出來,王家巷道村王梨花家的責任田里。

王家姐弟三個肩上套著繩子腳步整齊劃一地來回在耙地,王梨花白球鞋有些破舊,但她在地頭放了一雙干凈的藍色帆布鞋。

“姐,再差不多五分之一就耙完了!我先去喝口水好不好?”梨花弟弟央求著他姐。

“不行!我們必須一口氣耙完了才能回家,你們休息,我還要和面做飯呢。”王梨花是勞動的領頭人,活兒做不完挨她爸罵的人永遠都是她這個長女,控制時間和規律是她必須做的。

“姐,你看!那邊大路上有人站著看你呢。”王梨花妹妹眼尖地看著一連片棕褐色濕潤的田野土壤中間那條通向老河對岸的石子路上。

自從王梨花從城里回來,她的身上多了很多城里人的標志,引起別人的注意力也不稀奇。

“胡說!有誰會看我?趕快套好繩子耙地……”王梨花強迫著把她妹肩上的繩子套好,趕快耙地,再有十天就過年了要做的事兒還很多。

離開城里兩個月了,他的聲音還是一聽就能感覺到。

“王黎!王梨花!你怎么不理我啊?”隨著聲音的越來越清楚,牟志遠一身天藍色休閑外套牛仔褲馬丁靴,清俊到不曾沾染一絲一毫的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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