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嚴放在桌子下的手卻還是緊緊攥著。

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只是年齡大了些，并不代表他就沒有血性了。只是他身為異研所的副所長，他知道什么事情該在什么時候做。

這個時候絕不是他們可以隨便亂來的時候。就算再怎么氣不過，再怎么難受，也得忍住，這是他的職業素養。

……

待在這待了一會兒，沒怎么觀察到羅哥的動靜，自從剛才回去過后，他似乎就沒出來過了。

但是不遠處卻傳來了喧鬧聲，聞聲看去，卻只是看到一群人，似乎在圍著什么看熱鬧。

“那邊怎么了？”游尚有些好奇地問道。

“估計是什么新奇玩意兒又吸引住了大眾視線，先吸引了一層觀眾，然后這批觀眾再吸引另外一批什么都不知道的只想看熱鬧的人，層層疊加，人就多起來了。常態。”顧致說道。

“不管什么熱鬧，都和我們無關，我們這會兒的任務就是盯住了那個羅哥。”方嚴說道。

他打了個電話：“病房那邊沒事吧？”

“好，如果有人突然暈倒記得第一時間給我消息。”

“現在還沒有人暈倒，所以這個羅哥的嫌疑越來越大了，就等他露出馬腳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羅哥剛好從旁邊的店里出來，進入了三人的視野中。

不過他完全沒有感受到背后灼熱的視線，只是一直盯著不遠處的人群。

似乎想了下，他還是朝人群中走了過去。

“跟上吧！”方嚴將飯錢放在了桌子上，朝兩人說道。

“嗯。”

還是幫看熱鬧的數再增加了一些。

……

“到底發生了什么？”站在人群外圍，顧致完全看不到里面到底有什么，只是大致掃到，里面似乎是一輛車。

但是這又不是馬路中間，難道還會出車禍？

“好像，好像，是一個小男孩被父母放在了車里，有點窒息了，現在的樣子十分虛弱。”

“沒人救嗎？這么多人都是在看熱鬧的嗎？”顧致瞪大了眼睛，感覺難以置信。

“可能是因為車的價格吧，這輛車大概要兩百萬左右，想要救人，就只能砸車了。”方嚴說道。

“難道這就不救了？這是人命啊！難道還比不過這堆鐵嗎？”顧致不相信自己聽到的事實。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庭，他們不敢拿整個家庭去賭會不會賠償。都有難處。”游尚說道。

當然有人想要出手救人，但是又被自己身邊的人拉了回來。

每個人都沒有把自己當作英雄，總是想著有其他人來當英雄。當自己遭遇危難的時候，也是如此，想著總會有人來當這個英雄。

他們讀的書都很多，顧慮的也很多，只有思想是少了的。

車內的小男孩無力地敲打著車窗，嘴唇的干裂即使透過車窗也是清晰可見的。

眼邊有淚痕，但是他現在卻哭不了了，他已經沒有力氣去哭了。

只是表情很疑惑，他也許在疑惑，為什么外面這么多叔叔阿姨都不來救他吧。

“我們出手吧，再不出手，他萬一堅持不住了怎么辦？”顧致有些急了。

盡管剛才方嚴才說了，他們要把這次的任務放在首要地位，但是他真的忍不住了。

方嚴沒有立刻回話，他也需要思考，如果暴露了，可能就是病房里的三人有危險。如果不出手，多半這個小男孩有危險。

“唉，一起去吧。”眼前的才是燃眉之急，其他的還能事后調整。

正當顧致打算撥開人群進去的時候，一道很大的聲音卻突然蓋住了人群聲。

“讓開！沒長手的都給我滾！”大聲喊的人竟是羅哥，在他的聲音和外表的威懾下，人群自主地給他讓開了條通道。

他也提著他剛找到的鐵棍走了過來。

“滾開！別礙事！”他伸手推開了車邊一個斯斯文文的眼睛男。

“小朋友，別怕！把臉擋著，哥哥來救你！”

本該回應他的小男孩，此時卻是沒什么反應了，只是努力向后推，防止碎玻璃會打到他。

看著他奄奄一息的樣子，羅哥打窗戶的力氣越用越大了。

“等著！把眼睛睜開！哥哥會救你的！把眼睛睜開，看好了！哥哥一定會救你的！”

不管是不是豪車，也不管自己賠不賠的起，他砸的時候很用力。

但是豪車的車窗質量太好了，他一時間還是沒有砸開，眼見著小男孩的樣子越來越虛弱，他都急紅了眼了。

“別睡啊！哥哥馬上帶你出來了！千萬別睡啊！”

這個相似的場景曾經在十二年前也出現過，出現在西華路的一棟居民房里。

大火浸沒了整層樓，羅哥一家人被圍困在了火場里。

羅哥的父母將他抱住，用自己的脊背擋住了一個個掉落下來的木梁。

最后自己都沒有挺住。

羅哥本以為自己也一樣會被火焰吞噬，但是奇跡卻出現了。

“我，我只有一個人，只能救一個人。”一個消防員說道。

“救，救我的孩子吧，我們，我們活不了了。”整張背都被燒爛的母親說道。

“媽！媽！”羅哥拼命地喊著，雖然還小，但是他也明白了這一別就是死別了。

當然能活，沒有受到致命傷只要救出去了就有醫療設備立刻救治。

“嗯。”只是應了一聲，沒有多說，此時此刻也沒有時間讓他們多說了，猶豫不得。

“你別睡啊，哥哥會救你出去的。咳咳。”消防員對著自己背上的羅哥說道。

“千萬別睡啊！哥哥會帶你出去的！相信我！”

“別！睜開眼睛！”

“我一定會帶你出去的！咳咳。”

“哥哥會救你的，你看好了啊，千萬別睡著了。”

盡管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但是人力在災害面前仍然是無力的。他不可能在保證自己安全的同時還保證別人完好無損。

已經有些暈眩的羅哥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跟他說話，勉強著自己去聽，沒有睡著。

……

“我這一輩子就只有一個爸、一個媽，要我喊別人，我喊不出口！”羅哥對著福利院院長說道，“我走了，我自己一個人能活！”